一個文人會, 姜順掙得鉢滿體滿,還給五壯和百歲一人包了一兩銀子的紅包。
“不過年不過節的給啥紅包呀。”大壯不好意思要。
姜順捏了顆花生塞進嘴裡,“給紅包要啥過年過節的, 不講究那個。”姜順摸摸五壯的腦袋, 嘿嘿笑了, “這個也是小老弟, 才這麼丁點。”
百歲還不知道錢的好處, 拿着紅色的小荷包,在屋裡轉悠,時不時地舉着手晃晃。五壯一直跟在他的後面, 趁着百歲一個不注意一把搶了荷包過來。百歲也不跟五壯講話,直接去抱了張寶的大腿。“阿麼, ”指指五壯手裡的荷包, “俺的。”
“田五壯, 俺上回咋和你說的?你沒長耳朵是不是?”張寶看着五壯,“你是個大孩子了, 不幫着嫂麼麼照顧小侄子,你還天天欺負他。你走吧,俺們不要你了。俺們不要不聽話的小孩。”
“嫂麼麼。”五壯聽了,着急地跑過來,把紅色的荷包一把塞進百歲懷裡, 自己往張寶身上爬。
張寶把他抱起來, “聽話纔是好孩子, 這樣嫂麼麼才喜歡五壯。”
大壯把五壯抱下來, “五壯, 你趕緊下來,你嫂麼麼現在抱不動了你了。和百歲玩去。看你三哥回來沒, 讓你三哥帶你們去買梅花糕 。”
“這孩子多了就是事多。”姜順回想起原來自己剛有老大老二的時候。那時候,丁哥兒生完老二後身子有些不大好,那時候阿麼也生病了,家裡面忙的很。偏偏他大哥、二哥、三哥生的都是小子,一窩小子就沒一天安分的。聚在一起什麼調皮搗蛋的事都幹。他們弟兄四個輪流跟在這一羣崽子後面給人賠禮道歉。回家吧,又捨不得打孩子。那時候的日子啊,現在回想起來真是苦不堪言。
三人坐在那扯了一下午,還是夥計來找,姜順才曉得回去照看一下鋪子。夥計林三滿臉的喜色,“掌櫃的,咱們店裡來了個大生意。”
“喲,你說說,什麼大生意。”
林三眼睛本就不大,笑起來的時候眼睛真的就成了一條縫,“夏金城有個書院,要問咱們定五十件那個繡詩的衣裳。掌櫃的,你說是不是大生意。”
姜順轉身彈了林三一個腦蹦兒,“是個大生意。”
張寶轉念一想,這姜順掙了不少送了兩紅包來。怎麼方仲之就不表現表現,他這次可是既掙了錢又掙了名。左右閒着沒事,張寶左手牽着百歲,右手牽着五轉就去了清風書齋。
轉了一趟,張寶給四壯和貝貝買了兩本書。不巧的是方仲之不在,紅包沒拿到,還消費了兩本書。
日頭越來越長,張寶和大壯習慣在吃晚飯之前去莊子上聽一堆人講講閒話。家裡的小孩子們也聚在一邊一起玩耍。
張寶手裡拿着四壯的陀螺,和大壯說剛剛聽到的事情。“哎喲,這張衝可是個人物。能把他那個懶爹張大有給制服。”
大壯,“俺昨天還收他家菜的,比原來長的好多了。大有也是該。”
兩人嘮叨嘮叨的,經過李小清家門口的時候聽見屋裡有人唱歌,那歌聲調子低,聽起來悲悲慼慼的。
大壯看着關了門的院子,“也不知道是誰在唱歌。唱的俺這心裡就跟沒着落似的。”
“俺阿麼是不會唱歌的。也只有英哥兒了。只有他有這個心境。哎,是個可憐人。”
六月的天,孩子的臉,前一刻還是陽光燦爛,下一刻就大雨傾盆了。三壯路上和宋玉邊說話邊慢慢往槐樹裡走的,才走半道就被雨淋了個透。兩人把書揣進懷裡,一路哈哈大笑着跑回店裡。
馬錢正擦桌子,看着落湯雞似的兩人,“咋淋透了,三壯,去廚房讓煮兩碗姜水來。這夏天也得注意。”
三壯和宋玉兩人喝完薑湯,在後院小包間裡吃了飯,撐着油紙傘就去了雅閣。看守雅閣的是個年過四十的老鰥夫,姓洪。本來有個兒子,後來一場病人沒了,這洪鰥夫從此就孤身一人。看守雅閣是個好差事,沒什麼活,月錢也不少。方仲之可憐這洪老頭,遂把他推薦給了張寶。洪老頭小時候讀過兩年私塾,大部分字都認識,再加上人原本也勤勞,張寶就留下了他。
“洪爺爺”這裡的私塾學生洪老頭都認識,在三壯和宋玉招呼了一聲後就擺擺手讓他們進去。
宋玉找到上回自己沒看完的那本書,走過排排書架打算找三壯一起看書。剛轉過一排書架,看見老師一手拿着書本,一隻手慢慢地捻鬍子。宋玉吐吐舌頭,找到三壯,一陣擠眉弄眼,用氣聲說,“老師也來啦,就坐在那邊。”
三壯不以爲意,“來就來唄,這兒不就是給人看書的麼。我書找好了,咱去那邊看啊?”
兩人看得入迷,待洪爺爺提醒才發覺天已經暗下來了。
洪老頭從懷裡摸出個紅薯,一掰開分給三壯和宋玉一人一半,“餓了不?趕緊吃了。走吧,我關門了。”
宋玉接過紅薯嘻哈嘻哈地咬一口喘幾口氣,這紅薯還是蠻熱的。
吃完東西,三壯和宋玉又幫洪老頭收拾了書本、桌面才告辭離開。洪老頭現在就住在雅閣後面的院子,方便就近照看雅閣。
日子慢慢地過着,有個空閒就能窩着打個盹,醒了就去聽聽家長裡短的話。間或可以義憤填膺地罵一罵那些不講孝道,不懂禮義廉恥的人。
早上送完幾個小孩上私塾,大壯和張寶剛到店裡,就被幾個官差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