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壯拽了一個相熟的官差劉一, “咋回事,咋回事。咋一早上就在俺家店裡啊?”
劉一安撫地拍拍大壯肩膀,“不是啥壞事。好事。你們之前不是撿了個小孩嗎?”劉一從張痞子手裡拿過一張榜, “你們看看, 那小孩是不是和畫上的一樣?”
張寶接過畫, 果然, 這畫像的人和錦兒有八分像。畫像下面還有一張紙, 張寶翻上來,大致瀏覽了一遍,“這是京城丞相家的小漢子丟了。現在來找人了。”
“劉大哥, 這事俺還得問問。當時帶着錦兒到俺們家的是個啞巴。看那樣子,啞叔是知道錦兒家裡的事情的。你容得俺問問。”張寶給大壯使了顏色, “差大哥們都吃飯沒, 沒吃的話在咱們店裡嚐嚐。給咱們提點意見, 要咱們也進步進步。”
大壯趕緊地趕着驢車回張家莊,又打發了二壯去書院把錦兒接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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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來啥意見。”劉一在這裡面還算個小頭頭, 帶着幾個人就坐下了。“這事還是慎重點好。一個小孩子也怪可憐的。要真是丞相的兒子還好了。到時候你們可就是丞相家的恩人了,也提點提點我們。”
“嗨,啥恩人不恩人的,俺們當時就看那一老一小的可憐。”張寶問了些關於丞相的事情,可這些人都是偏遠小鎮的官差, 對那城裡人是一點都不懂。連丞相姓甚都不知。
接了錦兒回來, 幾個官差都笑眯眯地問話。“小漢子姓啥?”
這個錦兒第一天來張寶就問過了。錦兒叫聞人錦, 家裡住哪不知道。孩子除了知道自己叫啥, 其餘的一問三不知。等啞叔來了, 張寶當着大家的面問啞叔,“啞叔, 俺問你一些話,你可好好答,是你就點頭,不是就搖頭。錦兒是丞相的兒子嗎?”
啞叔快速地點了點頭,啊啊地叫了兩句,也沒人懂是什麼意思。大壯和啞叔解釋了一遍,是丞相貼了榜來找兒子。
事關重大,任縣令寫了封信,差人送去京城的丞相府。在這之前,爲保證錦兒的安全,任縣令的意思是打算把錦兒接到衙門後面住,好派人保護。
“不要。”錦兒不願意,“我還要去書院。我就住在大壯哥家。”
任縣令勸了一會兒,最後錦兒妥協讓兩個當差的跟着。
半個月後,一羣外鄉人風塵僕僕地趕到平江鎮。
領頭的是個中年漢子,嘴角有顆紅色的肉痣,“縣老爺,不知道我家聞人少爺現在何處?”
任縣令一遍忙着熱情招呼,一邊派官差去大壯家領人。“縣老爺,在下想去看看少爺住的地方,望差爺能領去。”
任重笑道,“客氣,客氣。”這京城丞相家的人還真是客氣懂禮。
中年漢子看着面前的二層小樓籬笆小院,心裡還有些慶幸,養着少爺的看樣子是個富裕人家,少爺應該沒遭什麼罪。
小華抓了捆毛豆打算坐在樹蔭下剝,瞧見院子外站了不少人,裡頭還有差爺,心裡頭便有些害怕,“這是,這是找誰啊?”
一個當差地回道,“是丞相家的人來找小公子了。你快去把小公子請來。”
“哎,哎。”小華趕緊放下毛豆,進屋告訴大華出來招呼人,自己轉身往後大河那邊跑。半上午的時候,寶哥兒說想吃紅皮,一家人都去河邊耍了。
小華到河邊的時候,大壯還赤着上身在河裡摸東西。張寶自在地坐在河邊樹蔭底下和兩位差爺閒聊,嘴巴里還刁着根狗尾巴草。河邊站了一排小孩子,還有半大的漢子跟着一起在河裡摸東西。
“寶哥兒,寶哥兒。”小華擡手抹去額上的汗,“有差爺到咱們家,說是錦兒,錦兒公子家來人了。”
張寶和兩位官差站起來,衝着河邊大聲叫了句,“錦兒,回來。你家裡來人了。大壯,趕緊上來,回家招呼人去。”
嘴角長着紅色肉痣的漢子胡漢三簡單問了大華幾句聞人錦在這邊的吃住情況,把這老實人問得額頭全是汗,生怕有哪個問題沒回答好,這京城裡面的貴人怪罪。在大華千盼萬盼下,錦兒終於來了。
胡漢三一見錦兒眼眶頓時就紅了,“少爺啊,你可好啊。”
“管家。”錦兒見到熟悉的人很高興,“我爹麼呢?”
“老爺,夫爺都在家等着少爺呢,讓奴來接你回家。”
張寶乾脆招呼小華他們出去,讓人家自己聊去。正好大壯和二壯擔着一筐田螺和紅皮回來了,後面排着隊跟着一排溜的孩子。張寶招呼大家一起收拾。承諾給每個人一碗紅皮和一碗田螺嚐嚐。被許諾了吃的,孩子們也勤勞,想着辦法把紅皮肚子底下、田螺表面的淤泥清理掉。
廚房裡兩口竈一起燒,加了紅豔豔的辣椒幹,煮了紅皮和田螺。聞着香味了,一羣孩子站在廚房門外嘰嘰喳喳地說着自己幻想出來的味道。什麼比豬肉還香啊,比擱了油炒的青菜還好吃。孩子們用他們豐富的想象力爲張寶家的院子添了些味道。
“田螺要出鍋了。三壯,把咱家的大碗都拿出來。”盛了一碗一碗的田螺先放在院子裡的石桌上涼着,張寶教給孩子們怎麼吃,就讓每人端一碗回家。“記得把碗還回來啊。要不俺家碗不夠用。”
錦兒聽着外面吵吵鬧鬧地有些坐不住,跑到院子裡面就跟着一羣孩子一起笑。有一個叫寶豬的小漢子才三歲,走路是穩的,可是端着碗就不保證到家時碗裡的東西還是滿的。
“貝貝,你把寶豬送回家,回來哥給你多吃一碗紅皮。”
“我也去。”錦兒自告奮勇。寶豬是他們這一羣裡最小的孩子,平時玩兒的時候大家都照顧他。
胡漢三看着這滿院子鬧騰樣,心裡倒是挺滿意的。覺得收養錦兒少爺這一家人還真是不錯。
孩子們端了一碗的田螺回家,再回來時碗裡或多或少都放着些東西。三個小毛桃,兩個雞蛋,一串葡萄。張寶把孩子們的東西收下,水果洗了洗端出來給一羣孩子分了。又給每人盛了碗紅皮。
等孩子們都走了,院子安靜些了,張寶給客人端上了田螺和紅皮。“來嚐嚐,鄉村野趣的,不登什麼大雅之堂,勝在味道不錯。都來嚐嚐,嫌辣的放水裡涮涮。”
田螺、紅皮大傢伙都知道,不過這些倒是沒什麼人吃。乍一吃,大家都被這辣辣地味道征服了,嘻哈嘻哈一腦袋汗,嘴邊卻停不下來。
等衆人吃爽了,辣味在嘴裡散了散,大華把井水裡鎮着的西瓜拿出來切了吃。
“哎喲喲,大壯兄弟,你們家這過的是神仙日子哦。”劉一吃了口西瓜,感受到涼爽,不禁羨慕起人家過的日子。
胡漢三這次的任務就是把錦兒帶回京城,現在看着人了,立馬給京城裡的丞相府去了信。把錦兒的東西收拾收拾,打算下午就出發回去。啞叔不想跟着去,他家裡也沒親人,也不想回家,打算就留在張寶家。胡漢三給張寶道了謝,要給三百兩銀子的謝禮,張寶不要,“不能要不能要,留着啞叔和錦兒是可憐他們,不是圖這報酬。”再三推拒,胡漢三對張寶倒真是刮目相看了,“我曉得你們一家子心善,這半天我也聽說了不少你們家的事。啞叔要留下來,這錢就當是給啞叔的養老錢。啞叔無親無故的,還望你們能善待他。”如此,張寶才收了這錢。
錦兒走的時候哭了一通,弄得一家人都有些捨不得。
三壯安慰他,“錦兒你別哭,回家還能給我們寫信。石一鳴你知道麼,他原來也是我們的朋友,也去了京城,現在我們寫信常聯繫着呢。以後有機會,我們會去看你的。”
四壯、貝貝和錦兒年齡差不多了,他們三個在一起玩的時間最長,現在好朋友要走了,三人還抱在一起哭了好一會兒。
直把錦兒送到平江鎮外十里地,大壯一家纔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