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未到約定的地點, 就看到李過在備好的馬車旁負手而立,一派篤定悠然。
一看見這人我就來氣,初見時覺得他身世可憐甚是同情, 且覺得他還算是個老實敦厚之人, 沒想到卻是個披着羊皮的狐狸, 每回都要被他算計進去。
一路上他狡詰的目光不停的從我身上掃過。哼, 就是不看、不說、不聽, 當他是透明人,堅決不理這個悶騷!
我決意將他炙熱而複雜的視線忽視到底,於是掀開簾子看向車外。
冬天了, 光禿禿的樹杈淒涼的訴說着無邊的蕭索。
我嘆息,來這裡時是暮春時節, 到現在雖還沒有一年, 但卻已經歷了四季的交替, 而我的心也被歲月的車轍壓上深深淺淺的痕跡。
“啾啾——”幾聲鳥叫吸引了我的視線,它們輕靈的掠過樹梢, 漸漸消失在遠方。
“羨慕它們嗎?”狐狸的聲音從背後響起,“能自由飛翔在碧空裡,那是多麼愜意的事啊。”
我心中一動,這話聽起來竟似有無盡的落寞。難道他堂堂一教之主也會有做不成的事情達不成的心願?
突然,我一下子想到了與他的婚事, 頓時出了一身冷汗, 心下一片惶然。
古人最講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把我許配給他是父親早已定下的事, 上次還沒等擺到桌面上我便落跑, 總算逃過一回。現在我也可以裝作毫不知情,但若是回到家——我有些絕望, 舊事重提看來是明擺着的了,我要怎樣才能拒絕?
這些天真是忙糊塗了,怎地忘了這一層!這竟是一場鴻門宴!
我飛快地打量了一下四周,考慮逃跑的可能性。
李過正在閉目養神,這人最可愛的時候恐怕就是這一刻。
他長得沒有嚴炎棱角分明也不像他那樣老成持重、沉穩冷酷;他也沒有季軒俊美無雙、風流倜儻,他是一隻狐狸,一隻善於搞陰謀詭計的狡猾狐狸。雖然他長得也不賴,但是這幅皮相長在叫李過的這個人身上,我只能暗歎可惜。
“爲何搖頭?可是我哪裡有不當之處?”
“啊?不是不是,就是坐久了頸椎有些不適……”
嚇得我又一身冷汗,這壞狐狸難道還真能透視不成?啊,啊,這叫我如何逃脫魔掌呢?
李過若有所思的看着我笑。
“葉紫,你就象一本很有趣的書,”他的眼神又開始灼熱起來,“每每覺得,應該就是如此了把,卻往往峰迴路轉......”
書嗎?那就好,我悄悄擦了把冷汗,書總有讀完的時候,看到 “the end”,就會“say byebye”了!
“這本書,真是令人愛不釋手,百讀不厭!”
我偷偷吐了吐舌,心中狂汗.
瞄了他一眼,立馬轉開目光,再看不出他眼神中的柔情蜜意的,那就是瞎子了。
“這馬車真是顛的厲害,累了,我要休息會。”
我躺在厚厚的墊子上閉眼睡覺,以抵抗車內的曖昧氣氛。
少頃,聽到他輕笑出聲,“葉子,你還真是可愛。”
我的臉刷的一下紅了,這樣也逃不過去?看我裝癡賣傻很有趣?NND都半老徐娘了,還可愛你個頭啊!
“死狐狸,有沒有人說過你不說話的時候死討厭,一開口說話討厭死了!”
“狐狸?”他先是詫異,即而放聲大笑,“葉紫不叫我李大哥、過哥哥了?嗯……不錯,以後就允許你叫我狐狸,就只有你一個人叫哦。”
我看着他得意的臉氣得直瞪眼。
瘋子!笑死他算了。
恨恨地躺回墊子上,這一局,贏得人還不是我!
不行,一定得想個辦法逃跑!
可是,還沒等想出啥好主意,我已受不了顛簸,漸漸睡去。
一覺醒來,驚覺自己似在某人懷中,趕緊坐起來整理好衣服。眼角瞥見李過的臉上掛着幾絲可疑的紅暈。
哈,狐狸居然也會害羞!
“到哪了?”我掀開簾子看見外面是漆黑一片,一陣風吹來凍得我打了個哆嗦。不僅暗暗嘲笑自己,空有一身內力,居然都不會用來禦寒。
“還早,簾子放下來,你剛睡醒彆着涼!”狐狸邊說邊給我披上了一件外袍。
我訕訕的回過頭來問,“離城鎮還有多遠?這附近有客棧嗎?”
“我們沒時間住客棧了,馬車太慢。”狐狸不疾不徐的回答。
“不住客棧?”我聽了這話頭都大了,馬車上狐狸二十四小時監督着我,再不住客棧我可怎麼逃啊?真是天要亡我!
狐狸一臉無辜,頂着一副“你別怪我,是爲了你舒服才坐馬車”的表情看着我。
我的心裡七上八下,腦中轉過無數念頭,卻沒有一個是可以實施的。
看來只有等回到家再作打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