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番外:瑬溯

我看着面前面若桃紅, 滿臉喜色的嫣紅姐姐,不知道爲何她會如此高興。平時的她都是一副冷冷的樣子,對任何人都是愛理不理的, 樓裡的姑娘們都說嫣紅仗着自己是花魁目中無人, 看不起這些個姐妹, 對她也沒有半點好感, 閒言閒語自然是沒有消停過。

可是我知道嫣紅姐姐並非是如她們所說的那般, 她是個好人,只是她不會表達而已。她總是對我說,我是一塊璞玉本是不該呆在這裡的, 在這裡我的靈氣會被那些聲色酒肉所玷污。可是,憑仗着自己是花魁的身份她也只能保得了我幾年而已, 因爲我的容貌早已經得到了媽媽的讚賞, 過不了幾年的光景我就會是新的搖錢樹。

我知道這裡是個怎麼樣的地方, 可是這些事情卻是由不得我。

我的記憶之初便是在這‘翠微樓’,父母是誰我早已經不知, 因爲我來到這裡的時候太小太小。

小時候的我便已經在這裡幫忙做些雜活,因爲媽媽說這裡不會養閒人的。隨着歲月的流逝,我慢慢的長大,我的容貌讓見慣了絕色的媽媽讚歎不已,從那一刻起我便成了嫣紅姐姐的婢女。媽媽說, 服侍男人的技巧要慢慢的學。她還爲我請了名師教我琴藝, 舞蹈, 她說我會成爲新的花魁, 這只是時間問題。

我從來不認爲男人會好到哪裡去, 看慣了那些男子嘴裡說着:“你是我的最愛,我想死你了。”這些甜言蜜語他們說的是那麼的順口, 不知騙了多少無知小女生,在妓院裡卻沒有幾個姑娘會放在心上,因爲受過傷所以就不會當真。

嫣紅姐姐自然也是明白其中的道理,只不過這次的她卻是有些反常。我知道她定是爲了那個書生纔會如此。

嫣紅姐姐能當上花魁不單是因爲她的容貌,更多的卻是因爲她的文采。她曾經也是大家閨秀,可是天意弄人,有些事情我們無力迴天。

聽說那個書生也是名門之後,世代書香,祖上還有人還曾經是真龍國的尚書,所以他也算是書香門第,年少才子了。

自古風流才子俏佳人,他自然也不例外。

幾個自稱才子的人結伴而行,在樓裡吟風弄月,也許是巧合也許是緣分,嫣紅姐姐認識了他,對他更是一見傾心。

姐姐說,他的文采讓我折服。可是我卻不以爲然,因爲我覺得那個書生對姐姐的態度只是抱着玩玩而已。

嫣紅姐姐笑笑着對我說道:“他說他會娶我做妾,只是我卻有些捨不得你。”眼中有些歉然。

也許他真的是個好人,對於一個青樓女子來說能夠離開這青樓找到一個好的夫婿,做妾也是天大的殊榮。也許他對嫣紅姐姐是真心的,我暗暗想道。

嫣紅姐姐贖回了賣身契,她走的時候對我說,要我好好照顧自己,如果有可能一定要離開這裡。我點了點頭,她那時的笑顏是那麼的耀眼,看着那人的目光是如此的柔和,也許姐姐是對的。

嫣紅姐姐走了,而我卻被媽媽重點培養,她說她要教出一個名滿天下的花魁。她說她要讓我成爲翠微樓的驕傲。

我卻在想是不是有一天也有一個人可以牽着我的手帶我離開這裡?他會溫柔的對我笑——只要這樣我就甘願了。

沒日沒夜的訓練讓我苦不堪言,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我會想到嫣紅姐姐,現在的她是不是很幸福呢?

走過那狹隘的走廊,我聽到了姑娘們小聲的交談聲,不禁皺眉。她們又在說嫣紅姐姐的壞話麼?無意間的我聽到了嫣紅的姓名,她都走了她們還在這裡咂舌?!

意欲推開那門扉,可是那不大不小的話語卻正中我的心扉,她們在說什麼?!

“誒,嫣紅還真是命苦,才走了沒幾天居然就這麼死了。”

“是啊,要怪也只能怪她太傻,來青樓的男人哪一個會真正的對她好?不過是玩玩而已,她還當真了,要是在樓裡,不定還能多耀眼呢?不過這也給了我們機會不是?”

“不過說真的,那個男人居然就這麼草草了事還真是負心薄倖啊!”

“誰叫他家的母老虎太厲害,不但逼死了嫣紅還讓他不敢大張旗鼓的辦理喪失只是草草的埋了,虧嫣紅對他一片真心,誰知竟會如此?!這年頭男人的話果然不可信!”

我只覺得耳邊那些話語響徹心頭,整個人幾乎要站立不住,嫣紅姐姐就這麼死了?怎麼可能?!她那時的笑顏還深刻在自己心頭,她對自己說的話還徘徊在耳邊,可是她怎麼就這麼走了?

淚無聲的留着,姐姐你終究還是錯了——

我坐在梳妝檯前看着媽媽一臉媚笑的看着自己,心裡更多的卻是悲哀和鄙夷。

年芳十六就名動洛州的傾國紅憐,就在今天將會成爲一個男人的身下之物,這簡直可以讓那些個爲自己的美貌而相傾的公子哥,商賈所瘋狂。

想必今天媽媽的荷包將會大大的滿上一把,怪不得她會笑得如此開懷,等了那麼多年不就是在等自己長成的那一天麼?

一曲獻出更是惹得那些個男人如癡如醉,呵呵,真是好笑,這就是那些個所謂的風流麼?

心裡的鄙夷更甚,可是眼中依舊是媚的滴水。

看着臺下那羣如狼似虎的不顧儀態的男子,心裡暗暗發笑,這就是她要的效果。

感覺到一股灼熱的視線,堪堪別過頭去就看到一個很水靈的公子正在朝自己揮手,在他的身旁坐着一位很普通的公子,可是他的視線卻讓自己沒來由的一陣心慌,那種複雜的眼神讓自己自慚形穢。

他的眼彷彿在透過自己緬懷她人,他的眼中沒有狂熱更多的卻是沉重。

揚起一抹自認爲最撫媚的笑容最動心的笑容,挑逗似的看向龍海卻換得後者的容眉深鎖和怒目而視,也讓自己微微一怔,撇開了臉不再去看向那個方向而是繼續笑容滿面的看向她的那些金豬。

這個男人憑什麼對自己如此?以爲自己有多情深麼?笑話,要真是深情之人又豈會來此?說到底還不是個道貌岸然之徒?!裝什麼清高?!

“我出五千——”那人旁邊的俊俏公子喊道,惹來底下一陣鬨笑,那人的臉色也是一僵,心裡倏地燃起一股痛快,這就是你的朋友嗎?一路貨色而已——

聽了他的話我嫣然一笑,挑釁似的望了他一眼,笑笑道:“這位公子,你的五千兩白銀還是放在錢莊裡吧!”真不知道是傻子還是白癡,五千兩白銀又豈會比二萬五千兩白銀大?

“瑬溯姐姐可真愛開玩笑。”清秀公子繼續說道。

我聽在耳裡不禁冷笑,姐姐?又是一個負心薄倖的傢伙?!嘴巴到似抹了蜜一般的甜啊?!

我的視線越過他落在那人的身上,“這位公子就這麼欺負奴家麼?”話是對着那清秀公子說的,可是那目光卻始終看着那人。

“姐姐,我後面的話你可沒有聽完啊,這可怪不得我。弟弟我說的可不是白銀哦,而是五千兩——黃金!不過,我朋友說了他不但要瑬溯姐姐的身子還要她的心,所以他要贖你!”我看着他笑嘻嘻的樣子,眼中得意之色是如何也遮掩不了的,看着那人瞬間黑掉的臉,我沒來由的覺得一陣解氣。

這定是他杜撰的——看來那傢伙卻是被他給陷害了!

可是不知爲何,聽到他那句話心卻不受自己控制的狂跳起來。

是否會有人牽着自己的手,溫柔的對自己笑?

是他麼?!

看着那人一副心不甘情不願的樣子,滿臉鬱悶之色,嘴裡還不住的呢喃着,倒和剛剛的樣子極爲不符,本來還以爲他是個冷酷的人沒想到卻是自己猜錯了。

他說他叫白海,他看着自己的神情一臉戒備,讓自己忍不住想要戲弄他一翻。故意裝成久經風月的女子,看着他一臉的呆樣,心中一喜。他會不會不同呢?!

拿出那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只見他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到最後竟是一片醬紫色。他嘆了一口氣輕手從自己手中抽出那細長的鞭子,彎下腰撿起自己脫在地上的衣服披在自己的身上,“瑬溯姑娘,你不必如此,我對你並沒有惡意,所以你還是把衣服穿好把。”說完,背過身去不再看自己一眼。

殊不知那時的自己內心的掙扎尤爲劇烈,如此溫柔的一個人啊!既然他是君子買自己不是爲了身子,那又是爲了什麼呢?她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知道十萬兩的價值,他爲的是什麼?

如果是爲了自己,那該有多好?!

他身上那股獨特的氣質讓自己不由的側目,這也許就是嫣然姐姐曾經說過的傾心吧。

其實自己早就注意到他了,當時那麼多人那麼的喧鬧也只有他一人遺世而孤獨,身上那不怒自威的霸氣卻是不減。他定不是個凡人!

他說自己像他的一個朋友——看他的樣子自己又豈會不知那人必定是他所深愛的人吧?!

只是想不到的是名滿洛州的自己居然會是那人的替身,想來卻是有些可笑。

瑬溯啊瑬溯,這就是你的命麼?!

她不信命但是又不得不信——

她只盼有個人可以牽着她的手而已,如此簡單,卻又是如此的困難。

不求一世,但求一時。

自己與他又會如何?會是一輩子的替身麼?

花開花落年復年,她的緣是否看得見?抓得牢?

羈絆一生亦或是匆匆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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