賞花宴後,不知是累的,還是怎麼的,青籬居然病了。前世的她強壯如牛,一年到頭,連個感冒頭痛這樣的小病都難染上一回。可是始今卻病得這樣歷害。
先是輕微頭痛,接着便是渾身綿軟,黑苦湯藥一碗一碗的灌着,病情卻一日比一日加重。
不知不覺間,已經在牀上躺了五六日,把“籬落院”的三人急得團團轉,生怕二小姐再如上次一般。
這期間,青陽縣主已幾次來訪,都被蘇府的老太太和太太以病爲由擋了回去。
這一日,青籬迷迷糊糊的從病中醒來,覺得身上的越發綿軟得厲害,心中很是蹊蹺,聽那大夫說,自己的病並不是什麼大病,不過是勞累再加春夏之交季節變換引起的發熱而已,這樣的病,若在前世,她根本不屑吃藥,只不過憑着自身的免疫力硬抗個幾天就好了。怎麼越吃藥反而越嚴重了?不但身上越來越沒力氣,而且清醒的時候越來越少。再這樣下去,怕她有一日會悄無聲息的死在牀上。
突然,心思電轉,大意!她太大意了!怎麼沒有想到這一層?是有人希望她悄無聲息的死掉吧?
想到這裡,雙眼遍佈寒光,硬撐着坐起身子,靠在牀頭,將那日從賞花宴歸來的點點滴滴重新過了一遍。
柳兒端着湯藥挑簾進了裡屋,一眼瞧見二小姐坐了起來,連忙放了湯藥,歡喜道:“二小姐可覺得身上好些了?”說着眼圈便紅了。
杏兒和紅姨聽見裡面的動靜,齊齊的從外面衝了進來,見二小姐臉色蒼白的靠着牀頭坐着,不由的淚水漣漣,齊聲叫了句“阿彌陀佛”。青籬心中冷笑,神佛若管用,世間還會有這麼多枉死的人麼?雙眼定定的看着眼前這三人,看着看着,思維又有些渙散,這正是她昏睡的前兆。死命撐着,對着這三人道:“我這會子餓了,有些想喝那白粥。什麼都不用放,只須清水加白米即可”頓了頓又吃力問道:“我們院中可有白米”
紅姨的眼淚流得更歡,哭着道:“小姐放心,我們院子好物件兒沒有,這白米是有的。莫說白米,就是龍肝鳳膽,若是小姐能吃下去,奴婢拼死也要去求了老太太……奴婢這就去給小姐做……”
說着一行抹淚,一行出了正房。
見杏兒柳兒仍站在房中,青籬打發她們去燒水,她要泡澡。雖然她現在還不知道自己的病情爲何越來越重,但是想來用熱水發發汗,也許能排出體裡的一些毒素——如果真有人下毒的話。
如果真有人下毒,那這滿屋子吃的用的聞的,甚至是擺件兒,統統都可疑,還有這院中三人……但願不是她們故意所爲!青籬在心中嘆了一聲。
見這三人出去,青籬哆嗦着,強撐着憑最後一點點清醒的意識,摸到針線筐裡,費盡全身力氣,才從針線筐中摸出幾根繡花針,拿起一根針狠狠的扎進指尖,一陣尖銳的疼痛傳來,剎時她又清醒了幾分。一連紮了數針,才罷手。
只是做完這幾個簡單的動作,便用盡她全身的力氣,靠在牀頭大口喘着氣。
她並不是想吃什麼,只不過是不想這三人知道,她是在用這樣的方式保持着清醒。在沒有查明之前,任何人都可疑!
在青籬的堅持下,浴桶設在東廂房的一間耳房裡。不知道是因爲耳房裡終日無人氣,有些清冷的緣故,還是這泡熱水澡她真的蒙對了,還是正房裡有古怪。總之,當她一桶接着一桶的熱水泡着,直泡到皮膚髮皺時,便覺得那腦袋輕了一些,那昏昏沉沉的感覺也似乎消去了一分。
泡完澡,青籬徑直叫杏兒和柳兒將浴桶擡了出去,叫紅姨將米粥送進耳房。
青籬一邊吃着紅姨喂來的米粥,一邊不動聲色的打量着她的神色,見她面上一直是悲傷哀愁擔憂的神色,目光鎮定,不躲不閃,心中略安。這些日子以來,她與這幾人朝夕相處,以她對這幾人的瞭解,她們應該不會害自己。她對自己看人的眼光還是有幾分信心的。但是謹慎一些總是沒有壞處的不是?
吃完米粥,青籬靠在椅子上歇了一會兒,見柳兒端着湯藥又進了耳房,便淡淡道:“剛吃了粥,這會子喝不下藥,先放着罷”
柳兒一臉爲難,二小姐今日剛好一些,若是不按時服藥,病又重了可如何是好?正要勸說,卻見二小姐一臉的堅持。她便知道,這是二小姐心中確實不願,勸說無用。只好點點頭道:“奴婢先將藥端回去,待小姐覺得能吃得下了,奴婢再熱了來”
一直在東廂裡呆到天將黑,身體上的無力感少了一些,這其間也只犯過幾次迷糊,青籬死命的在指尖狠狠紮了數針,竟然一直就清醒着。青籬越發認定自己的病有古怪,只是不知是藥的問題,還是正房裡有問題。
而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紅姨沒有參與其中。這整個下午,她吃了紅姨做的米粥,喝了幾大壺紅姨送來的白水,卻沒有使她的病情加重。
哼,她可以暫時容忍那些人對也冷言冷語,可以容忍她們的白眼斥責,但是不代表,她可以容忍她們要了她的命!泥人也有三分土性子,何況她本就不是個泥人脾氣呢。
自此以後的幾天裡,她將那一碗一碗苦湯藥統統倒在東廂耳房的窗後,那後面是一塊長滿雜草空地,也不怕被人發現。白天儘可能的呆在院子裡紫藤花下架下的長塌上。
“籬落院”裡三人對二小姐的異常,心急如焚,卻不敢在外人面前表露出半分。
上房送了許多補品,青籬一樣也不許動。王夫人還特意跑來看了她一回,詳細的問了是否按時吃藥,是否吃得下飯,想吃什麼等等,一副慈愛模樣,若不是她平日表現出來的對自己敵意,或者青籬再年歲小一些,差一點就要信以爲真了。
這一日,青籬身體已好轉了大半兒,正窩在紫藤花架下假糜,忽然聽見下人來報,說青陽縣主來了,青籬連忙坐起,剛要下塌,便見大紅身影從院門口晃了進來,緊跟着後面還有紫白青三人並蘇青箏。
青陽縣主一個箭步衝到長塌前,將正要下塌的青籬重新按了回去,一雙丹鳳妙目在她臉上掃了半天,伸出手指點了點她的頭,恨聲道:“你這丫頭得了什麼病?怎麼幾天不見就這副鬼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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