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7章 見證歷史
郭老師和何老師沒想到,陳凡給生產隊培養了一批替補,然後介紹給自己的,卻也是“替補”。
可人家也明說了,最好的苗子要送去清北的,他們還能說什麼呢?
他們自己認爲江南大學並不比清北差,可老百姓不這麼想啊。
而且清北地處首都、靠近中樞,與上級更接近,教育界的多少歷史事件都是從清北開始的,從客觀上說,很多方面確實不是江南大學、也不是其他大學能比的。
至於例外的那個?
郭老師不甘心跑一趟,卻連最好的一個都撈不到,便咬咬牙說道,“這個你先別急着做決定,等我給學校打個電話再說。”
頓了一下,他又說道,“不過,我要一份他的做題的試卷,或者筆記本也行。”
到了這個時候,他連這些優等生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反正這個也不重要,只要成績好就行,哪怕有些問題,他也可以去向學校爭取。
陳凡卻抿抿嘴,輕輕搖了搖頭,“別的倒是其次,主要是她自己有目標,我也不好干涉。”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郭老師和何老師也不好再說什麼,只能遺憾放棄。
接下來,郭老師和何老師在楊書記幾人的配合下,將楊志軍等人分批叫去學習室,對他們進行考覈和談話。
考覈完之後,兩人心裡猶如驚濤駭浪。
這些學生的知識功底也太紮實了吧?
別說現在這種百廢待興的狀況,就是放在十幾年前,他們也能憑自己的本事考上江大!
雖然其中只有少數人答應一定報考江南大學,但就憑這幾個人,就已經賺翻了。
至於其他人,不就是想報更專業類的學校嗎,沒事,回頭就跟相熟的專業學校老師聯繫,還可以白撿一波人情。
省城還有不少專業院校,在各自的領域都名列全國同類院校前列,他們也在謀劃優等生,只需要輕飄飄遞個消息,就能賺一波人情,何樂而不爲呢。
然後再一想被陳凡藏起來的5個優等生,頓時心如刀絞。
又在心裡默默安慰自己,沒事沒事,雖然沒能招到那5個好苗子,可是已經成功搞定他們的老師,只等研究生考試公佈,就能將陳凡“拐”進江大。
這一波還是賺的。
可還是好氣啊!
……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終於到了10月21號這一天。
早上7點多,大喇叭的聲音和往常一樣迴盪在盧家灣上空,播報着人民電臺的新聞,首先是華先生見老外希斯,……。
對於這條新聞,如果是在以前,大家肯定會高談闊論,談談各自對國家大事的見解。
可是今天連一個在意的人都沒有。
圖書室裡,丁茜苦惱地捶着腦袋,“這道題明明有印象的,怎麼就是想不起來了呢?”
在她身邊,呂亞楠正在埋頭抄寫。
她抄的並不是資料原本,而是其他知青抄下的內容。
數理化自學叢書就那麼幾本,不可能人手一本給他們抄,爲了提高效率,這些外地知青也顧不得是不是在“培養”對手,自發地分工合作,每人抄一本,抄出來的資料每抄一頁、做好標記後就拿給其他人抄,這樣就能加快速度,將想要的資料抄到手。
從10月15號他們得到消息、並往盧家灣聚集,到今天已經整整一個星期,每天早上7點鐘不到,他們就全部等在圖書室門口,一直到晚上6點,除了上廁所,沒有一個人出過這扇門。
連吃飯都是自帶乾糧,就着盧家灣免費提供的熱水吃的。
每天如此!
短短几天時間,竟然就有不少人抄完了兩本書,正在抄寫第三本。
呂亞楠就是其中之一。
她聽到丁茜的話,頭也不擡地說道,“現在什麼都別想,先把資料抄下來,等抄完了再回去慢慢學。”
丁茜苦笑着搖搖頭,“太久沒學習了,我就想知道現在自己是什麼水平,可是我連第一冊代數上面的知識點都有好多不會,很多東西看着很熟悉,可就是不會。”
她煩躁地捂住臉,聲音帶着一絲哭腔,“我老公和公婆都對我有很大的意見,就連孩子都在跟我賭氣,可是都一個星期了,還是沒有消息,複習又是這個鬼樣子,我不知道還能堅持幾天。”
呂亞楠這才擡起頭,滿臉嚴肅地看着他,“我不知道消息什麼時候會公佈,但我相信安哥、相信陳凡,這麼大的事情,他們絕對不會信口開河。
而且前天你不是也看見了嗎,盧家灣大隊所有領導都陪着那兩個人過來,陳凡也陪着,還聽見喊他們老師,這件事絕對做不了假!”
頓了一下,她又苦口婆心地說道,“我們都是沒有靠山的人,除了靠自己,還能有什麼辦法回上海?如果連你自己都放棄了,你這輩子還能靠誰?老天爺嗎?”
丁茜深深吸了一口氣,仰起頭往上看,只有原始的木樑和灰撲撲的瓦片。
頓了兩秒,她抹了把眼睛,喃喃說道,“不就是複習嗎,我就不信拿不下來!”
當她剛拿起鋼筆,就聽見大喇叭裡傳來一道聲音。
“全面地正確地貫徹執行李先生的教育方針、高等學校招生進行重大改革,……”
一句話的功夫,圖書室裡已經鴉雀無聲。
所有人都不自覺地擡起頭望着聲音傳來的方向,還有人不顧一切地往外跑,生怕聽漏了一個字。
這則通報很長,長到彷彿過了一個世紀。
也很短,短到聽了一遍,大部分都感覺什麼都沒有聽到。
丁茜跟木偶似的轉過頭,正要說話,這時大喇叭裡再次說道,“搞好大學招生是全國人民的希望,……”
又一篇評論員文章唸完,直到下一條消息響起,所有人才如夢初醒。
下一刻,圖書室裡響起刺耳的歡呼聲,“恢復高考啦……”
……
盧家灣6隊,陳凡坐在二樓書房的書桌前,不緊不慢地寫着小說。
算算時間,那天投遞的十幾份稿件,應該已經分別寄到十幾家雜誌社了吧。
一封稿件對應一家雜誌社,而且筆名各不相同,保證除了寥寥幾個人,沒人知道自己一下子投了十幾份稿。
爲了掩蓋自己四射的光芒,竟然小心謹慎到如此程度,恐怕只有九成八道祖能與之媲美!
陳凡暗暗給自己點了個贊。
就是不知道這次能賺多少稿費?
30多萬字,1500塊總有的吧?自己還在簡介裡寫了“過往戰績”,作爲一位“成名作家”,稿費還能低於5塊?
凡是低於5塊的,以後再也不投他!
唉,什麼時候纔會恢復印數稿酬,自己也體會一把一本書賺十萬的苦惱呢?
陳凡一心兩用,一邊飛快地碼字,一邊想着未來美好的錢景,不自覺地嘴角就往上勾出一個弧度。
姜麗麗坐在畫架前,視線往固定的方向瞟了一眼,便看到這一幕,不禁抿了抿嘴,心裡既好笑又好奇。
寫小說的時候還能走神?這是什麼神奇的操作?
還是說被自己寫的劇情逗笑了?
然後稍不留神,一條線條就被畫歪,不禁撅了撅嘴,拿起一小塊髒了的饅頭,小心翼翼將歪掉的線條擦乾淨。
也就這裡是陳凡家不許外人上來的二樓,否則的話,姜麗麗也不敢用饅頭當橡皮擦,哪怕這是陳凡教的、哪怕如今的盧家灣已經不差這點饅頭。
擦乾淨之後,姜麗麗拿起畫筆,正準備重新去畫,這時突然聽到大喇叭裡響起的聲音,“全面地正確地貫徹執行李先生的教育方針……”
她猛地擡起頭,直愣愣地看着陳凡。
而陳凡連頭也沒擡,似乎就能察覺到她的目光,繼而說道,“別停,繼續畫。”
他表明很鎮定,心裡卻有幾分感慨,咱今天也算見證歷史了吧!
姜麗麗看着他,目光漸漸由驚歎轉爲熾熱,頓了幾秒,纔回過頭去,繼續作畫。
等一篇通訊、一篇評論員文章報道完,姜麗麗也畫完了她的作品。
16開的紙上,一頭大水牛拉着犁,雖然不是很精細,卻也像模像樣,而她從開始學畫畫到現在,也不過十多天而已。
陳凡放下筆,走過去看了看,耐心地指出她的一些筆法錯誤,又講了一些繪畫的基本功技巧。
等這一課講完,姜麗麗將畫紙收好,陳凡才輕聲說道,“明天我帶你們去地委照相。” 上次他自己拍登記照,什麼也不懂,就在縣裡拍了,結果硬生生等了一個星期纔拿到照片。
後來才知道,如果直接去地委的照相館拍照,因爲每天都有下面的縣照相館送膠捲上來,數量足夠多,所以會第一時間沖洗,最多3天就能拿到。
所以與其去縣城拍照,還不如直接去地委。
姜麗麗則滿臉不解,“照相?”
陳凡看着她,臉上滿是微笑,“高考報名的時候肯定會要照片,你有登記照嗎?”
姜麗麗臉色微紅,“沒有。”
即便有,也是幾年前的,不能再用了。
隨即忐忑不安地看着他,“我、真的可以報名嗎?”
陳凡轉頭看向大喇叭的方向,長長地呼出一口氣,輕聲說道,“剛纔你沒聽見嗎,錄取關鍵部分只有兩條,‘看自身表現’、‘擇優錄取’,除此之外,別的什麼要求都沒有!”
姜麗麗眼裡依然滿是緊張,她又不自覺地低下了頭,“可是、……”
話沒有說話,陳凡卻明白了她的意思。
如果每一項政策都能得到完美的執行,今時今日也就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東方神龍早就飛天了好吧。
事實也是如此,如果說恢復高考的過程中,哪一點是執行最不徹底的,那必須是“只看個人表現”這一條。
對此陳凡也沒有什麼好辦法,只能故作輕鬆地笑道,“無論如何,從道理上是可以站住腳了,其他的,就見機行事唄。”
聽到這話,姜麗麗抿嘴笑了笑,可是一顆心卻往下沉到底。
連他都沒有把握嗎?
從認識到現在,陳凡在她眼裡一直都是信心十足的樣子,什麼時候說過“見機行事”這種話?
深吸了一口氣,姜麗麗擡起頭露出燦爛的笑容,“嗯。”
陳凡也笑了笑,着手整理筆和稿紙,同時說道,“走吧,先不學了,跟我下去。”
姜麗麗也不遲疑,迅速收拾好畫筆,畫板就這麼擱着,起身跟在他後面,這時才問道,“去幹嘛?”
陳凡回頭笑道,“慶祝。”
走到樓下,拐進客廳,徑直往最裡面的茶臺走去。
此時茶臺上除了黃鶯她們三人,還有安全和一個與他年齡相當的女人,不用多說,正是安全的老婆俞可盈。
他們都趴在桌子上奮筆疾書,俞可盈不時向楊菊請教問題,絲毫不因她年紀小而有所輕慢。
她本來在文化站工作,文科水平非常不錯,語文和政治都是她的強項,可是面對數學就有點抓瞎,幾乎要全部重修,這不,正跟着楊菊她們學習初中數學呢。
現在下面的知青點已經沒人住了,所有人都搬到這邊新房裡,一樓的三間房,安全兩口子一間、楊菊和劉丹一間、黃鶯和姜麗麗一間,陳凡自然住二樓主人房。
平時除了過去幹活,其他時間全部待在這裡學習,也正是有了這種氛圍,俞可盈的學習進度非常快,她打算報文科類專業,也就放棄了物理和化學,專攻數學一門,等開考的時候,希望應該比較大。
陳凡走到跟前,輕輕拍了拍手,將衆人驚醒。
等他們看過了,他便笑道,“每逢大事當有靜氣,看看你們自己,一個個咬牙切齒的,咋地,是複習呢還是要報仇呢?”
安全看看老婆,果然一臉苦大仇深的樣子,不禁搖頭苦笑,“靴子落地了,能不想着報仇嗎,……”
他揉了揉眼睛,哈口氣說道,“十年了,得把失去的時間搶回來啊!”
“還失去的時間?”
陳凡嘴角一撇,指着俞可盈說道,“伱得了嫂子這麼漂亮的老婆,還好意思說失去的十年?”
這話一出,幾個女生頓時紅着臉笑成一團,安全哭笑不得地指着他,“我要是今天晚上睡地板,就全怪你這張嘴。”
俞可盈滿臉通紅,拿起橡皮擦砸向老公,“瞎說什麼呢。”
陳凡一看要引發戰爭,趕緊說道,“現在讓你們學,你們也學不進去,乾脆放半天假,中午做一頓大餐。”
黃鶯她們自然唯陳凡馬首是瞻,他說什麼就是什麼,連反對的念頭都沒有過,更別說還是要吃大餐。
安全和老婆對視一眼,也跟着點了點頭,“好。”
他說着站起來,“我這裡還有兩斤肉票,去買點肉回來。”
陳凡,“別全買肉,買一點前排,做個紅燒排骨。”
隨即捲起袖子往外走,“我去打獵,看看能不能打到野味。”
黃鶯她們不用吩咐,早已經習慣地忙碌起來。
陳凡也不帶槍,騎着馬、帶着狗,便衝上大堤,頭頂上是盤旋的燕隼。
“人生易老天難老,歲歲重陽。今又重陽,戰地黃花分外香。一年一度秋風勁,不似春光。勝似春光,寥廓江天萬里霜。”
今天恰好是重陽節,田野上是金燦燦的稻穀,野地裡是大片的黃花,春獵時特意留下的小獸,此時也已經長大。
嗯,可以下手了!
隨着燕隼一聲鳴叫,陳凡從兜裡掏出一顆小石頭,往某個方向望去,手掌在馬脖子上拍了拍,小母馬立刻調整方向,幾秒種後,一道身影從雜草中閃過,小石頭瞬息脫手而出。
不等小母馬減速,兩條狗子就衝了出去,一頭扎進雜草叢裡。
再鑽出來時,多多嘴裡叼着一隻貓兒一樣的小獸。
等它跑到跟前,陳凡俯身從它嘴裡將小獸拎起來,不禁臉色一垮。
沒想到今天第一隻收穫竟然是一隻野貓。
不過這種野貓可不簡單,本名叫做豹貓,別名有狸貓、狸子、銅錢貓、石虎、麻狸、山狸。
注意,這個狸貓和狸花貓不是一回事。
狸貓是野貓,狸花貓是我國最常見的家貓,兩者的樣貌基本相似,最大的區別就是花紋。
狸貓是點狀花紋,和金錢豹相似,所以有“銅錢貓”的別稱。
而狸花貓是條狀花紋,一圈圈的套在身上,和小腦斧似的。
而且從兇殘程度來說,狸貓比狸花貓還要更勝一籌。
另外,豹貓的皮也是一種重要的出口資源,和獐子一樣,在野生動物法頒佈之前,全國每年都會收購20到25萬張豹貓皮,以此推算,全國的豹貓保有量應該在百萬只以上。
然後……,立刻成爲保護動物,再難得一見。
直到新世紀以後,種羣才慢慢擴大,也是個悲催動物。
陳凡拎着這隻豹貓看了看,還好,只是被打暈過去,腦袋上破了一點皮,性命危險是沒有的,否則還不好處理。
他又不吃貓肉,如果是隻死貓,也只能遺憾地留一張皮子。
因爲第一隻獵物一般是不能丟的,丟了會影響運氣,除非是沒長大的小東西,那才能放掉,原因嘛,也是因爲規矩。
他再抓着狸貓摸了幾下,嗯,還是隻剛成年的小貓,年歲不超過一年,處於可以調教的階段。
得嘞,留着當寵物吧。
將貓塞進袋子裡,陳凡腳後跟踢了踢馬肚子,小母馬再次衝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