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着官雲裳做人處事的基本道德,偷看人信件這種事,打死她也不會做的。更何況是情書。
可是,她看着桌上粉紅的小信封,心裡就跟有N多隻小耗子在撓似的,又煩又噁心。她看了信封一眼,站起來走動了兩圈,又嘆氣坐下。可凳子跟有針似的,她沒坐兩秒,又跳了起來。如此反覆幾次之後,她熬得下去,有人看不下去了。
小葉子用裙襬插着手,繞着官雲裳走到桌邊。她瞟了自家小姐一眼,又轉眼看着桌上的信,拉長音說道,“小姐啊~”
官雲裳不耐煩應着,“啊。”
“這紅色的信封是不是表示有比較急的事啊。”官雲裳還沒回答,小葉子又接着自顧自地說道,“唉,現在姑爺又不在家,又信一時也沒辦法送到山上。要是就急事可怎麼辦啊。”小葉子說着,還給牛媽打了個眼色,牛媽用圍裙擦着手,半天沒明白她的眼色。小葉子扭了半天臉,牛媽才半明白不明白地說了句,“就是啊。”
小葉子衝牛媽無奈地翻了個白眼,這才轉身糾結的官雲裳,小聲試探地問道,“小姐,要不我給拆了吧。如果有急事,耽誤了可不好。”
“嗯……”官雲裳這聲線長,也不知是答應還是思量。
“那我拆了。”小葉子再次試探。
官雲裳依舊跳動着眼神在糾結,“不行!”
她猛地劫過信,她看着粉紅.的小信封,稍稍地再糾結了一會兒,這纔好好的放到抽斗裡,“不許拆,私拆人信件是不道德的。還是等你們姑爺回來自己拆。”
官雲裳說完憤憤回到牀上,睡覺.睡覺,什麼亂心事,睡着了就不想了。可是腦子裡仍不安省,翻身,溫和的聲音說着,“重新開始。”再翻身,嗚嗚的風,冷不冷呢?
旁邊,兩下人相視嘆氣,看到又不安靜了。
再糾結的夜晚也會迎來黎明,.官雲裳打着哈欠才睜開眼,黎明也打着結隨之而來了。
天微微亮,陰沉沉的空氣摻和着陰沉沉的宅子,就.像的鬼片裡的山村老宅一樣,陰陰的還飄着些不言語的人。這樣的魯宅裡突然來了個大聲嚷嚷的人,就像是黑白景裡添了一抹顏色一樣,說多扎眼有多扎眼。
這個大聲叫嚷的人正是穆小三,他一路叫着“少爺,.少爺哪去了。”
魯宅裡的人多是不理他,於是他一路火急火燎.地問到東院裡,這才找到一個肯跟他說話的。小葉子一聽到他嚷急得直跳了起來,“噓,噓別叫了,不能叫。”
穆小三一頭的.汗,嗓子還在那高度上,扯着吼了句,“爲什麼?”
“別問了,全宅子都不敢叫嚷,你一個人在這兒吵不是害我們嗎?”。
那頭,官雲裳正急急忙忙穿衣服,這個沉穩的小青年突然這樣,也足夠讓人擔心的了。等她從裡屋趕出來,穆小三正滿頭大汗地在院子裡急地直轉悠。
“三娃子,出什麼事了?”
“姐,你總算來了。出大事了。”穆小三還真不是一點兩點地急。他那還算乾淨的臉上,滿頭汗不說,那一根根的青筋細細繃在額前,猛一看去還有些嚇人。
官雲裳被他的樣子嚇了一下,掩飾地懶懶打了個哈欠,“什麼事,總不至於又有人燒傘坊吧。”
穆小三像是踩了電門猛地跳了一下,“就是有人燒傘坊。”
這事得從天沒亮那會兒說起,這葉家傘坊至從那場大火以後,已可以說是日漸地繁榮起來。貨能銷出,開春了,四處的材料漸漸補齊,傘坊內還有慕容卓這個大盜級看門人,這本來應該生意日漸興隆纔是。可世道那麼順暢的,這傘坊纔沒順幾天,名氣一大,就出事了。
這不這天天才亮,有個少爺似的人物就來傘坊砸場子了。這人穿着一身洋人的西裝,一看就是不能得罪的人物。慕容卓也不敢惹得他,只是以身高在那而稍稍壓陣。這少爺不知是什麼人物,一進門就說,魯定風不夠兄弟,出賣他,把他當猴耍。幾番吵鬧着,揚言說要燒了傘坊。而且這些人還真把院角點着了,要不是傘坊師傅們救火及時,指不定傘坊能給全燒了。
那少爺張牙舞爪的,官府裡看到了,反而遠遠地躲開。那些地保人物也成了縮頭烏龜,沒一個出來的,甚至連看熱鬧的人也沒有。穆小三心知這人不能輕易得罪,於是忙到魯宅找魯定風去救場。可一進門,門房高深莫測地小聲說了句,“你找不到少爺的。”
聽到這話,穆小三更着急了,他還當魯定風又上哪兒風流去了。
官雲裳聽他說完這些,也有些緊張。這真是漏偏逢連夜雨破船又遇打頭風。魯定風被壓到墳山上去了,哪去找他。她一個女人怎麼對付惡少。唉,想着這些她就煩,可想想魯定風是被她整到山裡的。這事她又不能不管。想了想她咬牙說道,“我去看看吧。”
“小姐,你能去嗎?”。小葉子擔心說着,“要不請文少爺幫忙吧。”
“他?”官雲裳有些猶豫。
“您要是不好意思說,我去。”小葉子說着,急急趕了過去。文允述現在地位日漸提升,他的專屬房間也由以前的下人間遷到魯來銀的大屋邊上。小葉子雖是大膽,可對魯家這位長權的大爺還是有些懼怕。幸是這些日子宅子裡的人都縮了腦袋,等閒看不到人在跳上晃盪。小葉子小心繞過門口的小廝,偷偷摸到文允述那間屋的窗口下。
她還沒把窗戶擡起來,就聽到裡面傳來吼聲,那聲音聽着讓她心兒顫。一聽就是老爺魯來銀的聲音。她嚇得雙腳發軟,縮着身子躲在窗戶下面。就聽魯來銀叫囂着,“述兒,你昨天去哪了?你是不是又找那女人了?那麼多女人你不找,非找那小子的破鞋,你失心瘋了啊!”
小葉子一時沒聽明白,心想着,小子,破鞋,難道文少爺又有新歡了?想想也是。小姐都嫁人了,文少爺總不能守一輩子。看來是找不上他了。小葉子想着走要走,又聽到裡面吼了起來。
“這事不用你管。”文允述張揚地對吼着,那氣勢一點都不比老爺子差。
“我不管,你也不想想,你要和那女人傳出些閒話來,你以後怎麼接魯家的生意。”魯來銀吼到這兒,也不知是累了還是轉心意了,他壓低了點聲勸道,“你也不想想,說起來她是你哥的女人,你就算是收她做小的都不行。這宅子裡這麼多嘴,得招多少閒話啊。”
文允述冷笑着說,“我不怕。讓他們閒話去吧。他們還說少了。老頭子,你知不知道,現在你那些堂兄侄子都在傳什麼。他們可沒說我是你在外面的野種。現在人可說了,我就是你養的雛兒。”
魯來銀的老臉尷尬地扭了扭,徹底靜了聲。
“我也懶得說什麼了,總之我的事,你別管。我自有分寸。反正魯定風又不是你兒子,你擔心個什麼。我只是拿回屬於我的東西。”文允述說着,冷眼瞟着窗外。也就是這一瞟眼,他看見窗戶處印着一個人影,那人正偷偷溜開。他踱到窗邊看了一眼,眯起了雙目。
且說官雲裳這邊,她不想把文允述扯進來,於是也不等小葉子過來,急急地趕到傘坊。
這邊鬧得正熾,那位西裝惡少領着一羣人,正拿着火把對着慕容卓叫囂着,“去把你們那個狗腿少爺叫過來。”
官雲裳在院外細仔看了一眼,那羣人中好像有個金髮碧眼的洋人,難怪白道黑道全退避了。再細看那西裝惡少,似乎有些眼熟,她仔細想了想,猛然想起這個惡少拿着洋傘的模樣。記得上次這西裝惡少到魯家和魯定風商量開洋傘坊的事,當時她正巧遇上,還打擊了他一番,這人是魯定風的朋友,官雲裳心想着,他可能不會做太過火的事。再者慕容卓在這兒,她應該吃不了虧。想着,她鬆了口氣,大聲問道,“這位公子,不知我家相公哪裡得罪你了。背後罵人,可不是君子所爲啊。”得,她也不知道什麼是君子所爲,她認得那惡少極好面子,這種情形,她卯着勁說大道理,總不會錯。
“是你?”那惡少到是記得官雲裳,被一個女人那般羞辱,他一輩子不可能遇上第二次,哪能不記得。“叫他出來,別做縮頭烏龜了。”
官雲裳儘量客氣地說,“公子,我相公有事不在家中,若有什麼事,可否跟我說。”
“你?”那惡少冷笑,“一個婦道人家,能說什麼。”
官雲裳冷笑,“公子一向崇拜西洋文化,可知洋人首要禮儀便是尊重女性。行車,入坐,都少不了一句:Ladies-first(女士優先)。公子如此紳士,難道忘了基本禮儀。”
那惡少聽着,扭捏地整了整西裝,還算大氣地說,“行,我失誤了。:Ladies–first,你先說。”
“啊!”官雲裳笑着走近了些,“我能說什麼?您爲何帶人來惹麻煩?”
“呵呵。”這會兒,人羣裡那洋人突然笑出了聲。他這一笑,把傘坊幾個老師傅嚇了一跳。
官雲裳皺起眉頭,靜等那老外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