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想容得知消息時,正結果英姿遞來的茶盅漱口。纔剛吃了一口粳米粥就噁心的吐了個昏天黑地,此時腦子還略有些遲鈍:
“你說,尉遲鳳鳴的腿被義兄打斷了?”
“正是呢。”英姿道:“我纔剛聽人說,做也閩王趁夜去了尉遲家與尉遲鳳鳴決鬥,尉遲落敗,被閩王以降天鐗打斷了一條腿,這會子御醫也去瞧了,不過還不知確切如何。”
雲想容頷首,將茶盅放在英姿手中小巧的黑漆方盤上,道:“早料到義兄會有舉動,想不到竟如此直接。”
“夫人,尉遲少爺畢竟是雲家的親戚,您說過些日子等事平息了,咱們要不要備些禮去瞧瞧?”
“瞧什麼?”雲想容冷聲道:“他的那個脾氣,怕是我送了東西他也不會領情。要麼覺得我是在嘲笑他,在不然將斷腿之恨都算在我頭上也未可知。他如此卑鄙,能夠利用我來對付沈四,就算他不確定裡頭是沈四,來用我做個餌,我與他的朋友之誼也盡了。”
“看來尉遲少爺是真將您給開罪了。”英姿嘆息着轉移了話題,道:“夫人還打算在屋裡藏幾日?”
雲想容神秘一笑,“直到我的計劃完成,重頭戲還沒開始呢。”又道:“英姿,我聞着米香味就覺得噁心,你瞧瞧的想法子給我弄些麪餅來吧。要油少一些的。”
“是。”英姿頷首,擔憂道:“可夫人也不能總是吃麪餅,那些個對身子好的也要強忍着吃一些。”
“先熬過這陣子,等我不想吐了在說吧。”
雲想容這廂與英姿研究着該吃什麼的功夫,客院裡的白莫離就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在屋內來回踱步。
伯爵府戒嚴,他想做的事如今都不能做。這會子是敏感時期,他雖很好奇雲想容到底是否被綁走了,想去上房打探一番,奈何府裡到處都有閩王的人,他少有異動就會被發現。
他好容易才取得了沈奕昀的信任,連媳婦都搭進去了,這會子不能功虧一簣。
或許他可以想個法子,以去看阿圓的名義去上房看看?
白莫離眼前一亮。
前些日子他想兒子,想去將兒子接過來瞧瞧卻被雲想容拒絕,他還氣的險些炸了肺,暗恨雲想容用孩子來做“人質”,並且禁不住懷疑雲想容到底是否已經知道他的底細,否則爲何他總是時常能夠感覺到雲想容對他的客套微笑似乎從來沒有親切過。
如今也顧不得許多,拿阿圓來作筏子卻是好的。
思及此,白莫離急急忙忙的出門,在閩王的人監視下大搖大擺的去了卿園,順利的見到了衛二家的帶着的阿圓。
父子兩個玩了一陣,白莫離道:“如今弟妹也不再腹中,四弟如今心情不好,衛媽媽不如好生專心的照顧四弟,阿圓我還是自己來帶。”
衛二家的卻是堅決的道:“白爺這麼說,莫不是信不過老奴?”
白莫離狹長的鳳眼中流露着笑意,溫和的道:“哪裡,衛媽媽說笑了。”
衛二家的義正言辭的道:“白爺既然信得過老奴,就將阿圓少爺放心的交給老奴來伺候吧。”說着眼中竟然有了淚意:“夫人被擄走之前,還千叮嚀萬囑咐,讓老奴一定要將伺候阿圓少爺周全。”
白莫離在下人的眼中素來是溫和識禮的形象,衛二家的又是沈奕昀的乳母,在府中地位不同於一般人。他斷然不好讓衛二家的起疑心,只能滿臉堆笑的答應了,還感謝了衛二家的一番。
回了客院,白莫離仍舊是拿了書來看,面上一點異樣都沒有。只有他自己心裡清楚他如今已是快要氣的炸肺了。
“爺!爺!”
正當這時,長隨喜寶急忙奔了進來,道:“爺,外頭出大事了!”
“什麼事?”喜寶是白莫離帶來的書童,是他的助力,也知道他的身份,說起話來自然沒有顧慮。
喜寶看了看外頭並無人監視,這才道:“是孟家老爺子,聽說外孫女被擄走了急的發了瘋,懸賞白銀五百萬兩尋找沈夫人的下落!如今此事江湖上已經傳開了!”
“什麼?”白莫離愕然站起身,咂舌道:“想不到孟家這麼有錢!五百萬兩白銀……”
喜寶連忙點頭:“正是呢,纔剛我與後門兒處的幾個要好的說話,大傢伙都說這一下子江湖上可要亂套了。爲了這些銀子,那些江湖豪俠綠林英雄還不趨之若鶩?聽送菜的大叔說,京都城裡現在出現許多江湖人士,三教九流的都有,就連街頭上小混混都在研究如何碰碰運氣,若是能將沈夫人尋回來,豈不是全家幾輩子不用愁了。”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白莫離喃喃道,隨即長眉緊鎖,英俊的臉上出現一些端凝神色,“事情不妙。”
喜寶原本都是聽見八卦時的興奮神色,這會子見白莫離臉色不對,忙低聲詢問:“爺,怎麼了?莫非咱們在這有何不妥?”
白莫離輕輕擺手,眼睛發直的看着格子窗,道:“這五百萬兩的白銀,一下子糾結了如此多的江湖中人聚集京都城,你想他們的目的既然是尋找雲氏,定然會去尋找那些有可能擄走雲氏的人,你說,誰會擄走雲氏?”
喜寶道:“自然是雲氏的仇人了!”
“正是,那雲氏的仇人有可能有誰被這些江湖人查得到的……這些人,恐怕要有一段日子不得安寧了。”
喜寶咂舌,“雲氏的仇人才幾個?這全天下的江湖人爲了銀子齊聚京都……我的媽呀!”
白莫離和喜寶臉上是同樣毛骨悚然的表情。
白莫離道:“我始終懷疑雲氏是否被擄走了。若是她沒有被擄,這一切的部署就太高明瞭。整個京都城都要被她鬧騰的剝掉層皮。”
白莫離分析的絲毫不錯,不過幾日下來,京都城裡就戒了嚴,五城兵馬司的人忙的不可開交,連順天府都給驚動了,因爲京都城中特定的幾家,天天招“賊”。
恬王府、霜琴郡主府、南北鎮撫司、尉遲府,甚至連濟安侯府老夫人的院子和永昌侯府雲明珠所居的院落,都日日都有大俠半夜來訪。
爲了五百萬兩白銀而拼命的江湖俠士多如過江之鯽,然這些地兒又哪裡是允許人隨意進入之處?衆府裡都請了拳師僱了保鏢,想錦衣衛衙門這種地方,更是出現了命案。
那些爲了銀錢而拼命的人遇上惱羞成怒的錦衣衛,自然是一番亂鬥,各有死傷。
一時間順天府和五城兵馬司都忙的焦頭爛額。
而恬王、劉清宇,劉嗪、以及尉遲家,雲家老夫人和雲明珠,也被大俠們“問候”的膽戰心驚,整日裡吃不下睡不着,甚至如廁時都不放心,就怕突然冒出個“大俠”將寶劍架在他們的脖子上,詢問雲想容的下落。
沈奕昀這日散衙回府,愁眉不展的回了卿園,甫一進房門,臉上的愁苦就立即裝不出來的,到了裡屋先點了一下雲想容的額頭,
“你這小壞蛋。”
“怎麼了?”雲想容正在做針線,這些日已經做了兩身孩子的小衣裳,這會子正給沈奕昀縫襪子。
沈奕昀坐上牀榻,將她擁入懷中,道:“你這一招,可是將全天下的大俠都招惹來給你助拳,攪合的你所有的仇人都雞犬不寧了。你都不知道,現在外頭都亂成了什麼樣兒。”
雲想容揉了揉太陽穴,這些日不能出去,閒着就做針線,眼睛累的很。
沈奕昀立即讓她靠在自己身上,雙手揉着她的太陽穴。
他手指微涼,力道適中,雲想容舒服的笑着,道:“這纔是個開始呢。”
沈奕昀聞着她發間淡淡的幽香,忍不住親她頭頂一口,才笑着問:“六兒,你能不能把你整個計劃告訴我?我和義兄現在都好奇的不行,你只叫我們配合你,我們兩個就接力配合你來演這齣戲,可我們都不知下一步會發生什麼。”
雲想容嬉笑道:“那你們就繼續好奇着唄。”
“就不能通融通融?”沈奕昀靠着牀柱,摟着她的腰讓她坐在自己腿上與他面對面。
雲想容把玩他垂落在胸前的長髮,狡黠的眨着桃花眼,神秘兮兮的搖頭,“不能。”
軟玉溫香在懷,美人宜喜宜嗔,聲音又溫軟嬌柔,他只覺得半邊身子都酥麻了,像抱着娃娃一般將她摟在懷裡搖晃,喜歡不以的道:“六兒,六兒,就告訴我吧。”
雲想容搖着頭,就是不說。
兩人就壓低了聲音在屋內笑鬧了起來。
到最後雲想容才只對沈奕昀道:“你去告訴義兄,這兩日或許會有一位姓龔的先生來尋我,若是他,就要避開人的眼線,想法子帶來見我。”
沈奕昀禁不住越發好奇了,他從來不知道雲想容還認識一個姓龔的人。只得去告訴了閩王。
果然,就在京城大亂,恬王、郡主等人叫苦不迭時,一位年近不惑的儒雅書生,被帶到了雲想容的面前。
“六小姐,多年不見,別來無恙。”龔茂國,也就是當日蒙受大冤,孩子被活活餓死,妻子瘋癲的郭茂功,端正的給雲想容行了一禮。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