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臣其實也並非要拒絕皇上,只是臣身體未曾痊癒,不堪大用,‘暗影’又是皇上手中一張王牌,臣怕耽誤皇上的大事。現在臣雖落下些殘疾,卻是恢復的七七八八了。今蒙皇上垂愛,臣自當爲皇上盡忠,死而後已。”尉遲鳳鳴回答鏗鏘有力,擲地有聲,加之其平日嬉笑慣了的娃娃臉上端凝了神色,更顯其誠意。
皇帝垂眸望着尉遲鳳鳴的頭頂,半晌方緩和了神色,威嚴聲音變得和緩許多,道:“罷了,你這孩子,起來吧。”
從前他得勢時,皇帝就用這種對他親如子侄的語氣與他說話,他在現代看多了鹿鼎記,就覺得自己或許也跟韋小寶一樣遇上小玄子了,未免得意忘形。
到現在他已經全然看開,帝王就是帝王,他在皇帝眼中不過是個利用的比較順手的工具,喜歡用什麼方式對待他那要看皇上的心情。
“謝皇上。”額頭貼地,恭敬的行禮後才站起身。
皇帝這才似玩笑又似認真的道:“若不是看上你的能力,覺得暗影放在你手裡會發展壯大,就憑你這次做的事兒,朕就該叫他們賞你一頓板子。你是個奇才,做得出定時炸彈那樣的奇物,可朕就不信你連個東西都看不住,會讓雲家七丫頭給偷了去。”
說到此處,皇帝起身繞過鋪着明黃桌巾的桌案,負手來到尉遲鳳鳴跟前,道:“朕知道,你跛了一條腿心裡憋悶的慌,前幾次辦事不利,或許也與雲想容有莫大關係,你恨着她,是以想借刀殺人,可你也不必如此吧?難不成你不喜歡的人就必然要死?難道這樣的人就不能爲你所用了?或許你轉個彎來想,她未必對你沒有大用處。”
“皇上教訓的極是。”尉遲鳳鳴用力點頭,道:“臣現在也覺得了。”
皇帝就拍了一下尉遲鳳鳴的肩膀,道:“這英雄難過美人兒關,朕也是打你這個年紀過來的,時間久了你就該明白一個男人,若想成爲頂天立地的男兒最要緊的是什麼。”
皇帝的話說的語重心長,頗爲交心,似是將暗影交給他,就全然信任他了。
尉遲鳳鳴心下防備,可心底裡卻極贊同皇帝的這番話,又迎合了一番。
皇帝似是滿意了,這才道:“往後你沒有了官職,只歸於暗處爲朕辦事,會不會覺得委屈?”
尉遲鳳鳴忙下跪道:“只要是爲皇上辦事,在明在暗,又官銜無官銜都是一樣,臣願爲皇上肝腦塗地,以報皇上知遇之恩。”
“很好。”皇帝哈哈大笑,愉快的扶起尉遲鳳鳴,又交代了他一番話就讓他出去了。
來到宮門前上了尉遲府的馬車,柴彬已在裡頭等候了多時。
“少爺,皇上沒怪罪您什麼吧?”
“沒有。從此之後我就要由明轉暗了。往後許多事還要勞你去做。”
尉遲鳳鳴坐的背脊挺直,眼神冷漠,不知何時已有滿身凜冽氣勢。
柴彬忙拱手道:“全聽少爺的吩咐。”見尉遲鳳鳴沉默望着車簾,想起他自腿傷之後的陰鬱,柴彬嘆息着勸說道:“鳳鳴少爺,往後若要報仇還有機會的。”
尉遲鳳鳴搖頭笑道:“你不懂,我現在又覺得無所謂了。”
“什麼?”
“雲想容這次如果真死了,我心裡怕也會難過,不過是高興能傷了沈默存罷了。可她不死,我心裡的恨又如何消減?”
柴彬無心情愛,卻也是過來人,仔細一想就明白尉遲鳳鳴這會子的感受,只道:“罷了,少爺只管好生爲皇上辦事,或許最後也同樣達得到目的,若能得到固然好,得不到毀了也比便宜了別人來的好。”
尉遲鳳鳴抿着垂眸,半晌方“嗯”了一聲。
雲想容正歪在軟榻上看賬冊,螓首枕着沈奕昀的大腿,溫暖燭光下慵懶的像只貓兒。
沈奕昀盤膝坐着,一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摸着她柔順如緞的長髮,時而翻一頁手中的書冊。
屋內靜謐溫馨,只聽得見偶爾書頁反動時的聲音。
過了片刻,見雲想容還是不說話,沈奕昀無奈的放下書,垂頭看着她:“六兒,你還氣呢?”
雲想容只擡起眼皮瞄了他一眼,慵懶的聲音嬌媚酥骨:“沒有。”
“還說沒有,從回來你就不曾理會我。”沈奕昀隨手拿着她一撮長髮用發燒騷弄她臉頰。
雲想容笑着躲開,半撐着身子坐起來,長髮垂在一側,顯得面色瑩白玉潤,眸光氤氳瑩瑩,“我做什麼要氣?被劍指着的是你不是我,若該氣也是你吧?氣家有妒婦,壞你好事。”
“你這孩子又亂說。纔剛馬車上我不是都已經說明白了麼。”沈奕昀無奈的道。
他最近總喜歡叫她孩子,讓她頗爲無奈,如今也是見怪不怪了:“罷了,就告訴你,我是在想這事。”隨手將賬冊遞給沈奕昀,翻到了扉頁。”
上頭是楚晏的字跡,提醒雲想容今日無意中看到劉清宇主動與雲博宜結交之事,要她小心。
沈奕昀看罷,冷笑一聲:“他還是賊心不死。”隨手放下賬冊:“你預備怎麼辦?”
“他那個人,滿腦子裝些荒唐爛泥,能想得出什麼好法子來對付我?不過是最下三濫的招數,我且看看他要做什麼再說。”
“你只管放心,我會護着你,再不會讓你像上次那樣焦心。”
沈奕昀極少承諾,承諾過後必會兌現,雲想容對他的話很信任,笑着點頭。
二人早早的睡下了。
兩日後,午剛用過飯,就聽玉簪來回:“夫人,胡夫人和表小姐來了。”
雲想容驚訝。
沈奕昀的舅舅胡家人,自從她們大婚之後就沒在出現,似乎是特意拉開距離,今日舅母與表妹特地前來,還不知是什麼事兒。
“快請進來。”
雲想容吩咐着,迅速去了花廳。
誰知剛進門,胡媚兒就迎面而來,雙眼冒光的道:“表嫂,你也太厲害了。做得好!對男人就該這樣!”
“媚兒!”胡夫人蹙眉訓斥道:“誰讓你亂說話,還不退下!”
胡媚兒吐了下舌頭退在一旁,還不忘了衝着雲想容擠眉弄眼。
雲想容笑着給胡夫人行了禮:“舅母。”
“快別多禮,”胡夫人忙雙手攙扶雲想容,扶着她坐在一旁圈椅,神色擔憂的道:“我今兒特地前來是有事要告訴你。昨兒下午我參加了德信長公主府上的賞花宴,人人都在說你悍婦善妒的事兒,將你拿着寶劍指着奕哥兒的事給傳的神乎其神,聽說已經都入了太后的耳了。你要仔細着,太后他們家最是與你們雲家過不去,難保她不用這事兒來壓制你。”
雲想容的心一下子就暖了,想不到胡夫人特地來這一次,竟是爲了這件事。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