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餐廳出來，顧暖和顧琛帶着念念直接回了家。
顧暖摸到自己關機的手機，問顧琛：“哥，我手機沒電關機了，能不能拿個充電器給我用下？”
“好，”顧琛找了個手機充電器遞給顧暖。
顧暖接過，找了個插座，給手機充電。
顧暖放了一浴缸的溫水，把念念放在裡面，幫她洗澡。
念念一改白天的鬱鬱寡歡，整個人變得異常興奮，她咯咯笑着，拍打水花，還把水潑了顧暖一臉一身。
顧暖難得見女兒這麼高興，也陪着她玩鬧起來，兩個人互相潑水，浴室裡不時傳出念念的尖叫聲和咯咯笑聲。
顧琛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手裡拿着幾份文件。白天因爲尋找念念已經耽誤了很多工作，他需要在今晚，將幾份重要的文件都審一遍。
然而，聽着浴室裡傳來的笑鬧聲，顧琛的注意力卻一直無法集中在手裡的文件上。
這晚，顧琛第一次有了種美好的錯覺。就好像，這裡就是他和顧暖的家，而念念，是他們的女兒。
他忙碌了一天回到家，坐在客廳裡看文件，而他的妻子，就照顧女兒洗澡，哄她睡覺。他們一家三口，那麼溫馨、幸福、其樂融融。
半天，顧琛回神，當他發現，剛纔那幸福的感知，不過是自己的一時魔怔時，他的心中，快速的劃過一抹失望。
那些綺麗的念頭、旖旎的渴望，終究只能是易碎的美夢嗎？
第一次，顧琛對這殘忍的現實，有了滿滿的不甘心。
直到給念念洗完澡，顧暖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身上的衣服早已經溼了大半。
顧暖給念念穿上小褲褲和小睡衣，將她抱了出去。看到坐在客廳裡的顧琛，想到自己身上溼透的衣服，顧暖立時有些囧了。
剛纔顧琛說要看幾份文件，顧暖以爲顧琛在書房，她是真沒想到會在客廳撞上他。
看到顧暖胸前若隱若現的一片春光，顧琛同樣一愣。很快，他錯開了眼睛，起身去了主臥室。
他的腳步沉穩，讓自己看來心無旁騖。然而，他胸口砰砰直跳的一顆心，還是慢慢糾扯着疼了起來。
顧暖將念念放在兒童房的牀上，又幫她把被子蓋好，正要起身，門外就響起了敲門聲。
顧暖說了聲“進”，顧琛推開門，高大的身形立在門邊。
他的手裡拿着件疊得整齊的女式睡衣，眼睛始終不敢去看顧暖：“你的身形和裴娜差不多，如果你不介意，就先穿她的睡衣吧。我看這件睡衣還很新，她應該沒怎麼穿過。
——哦，要是你不喜歡穿別人的衣服也沒關係，現在樓下超市還在營業，我再下去幫你買一件。”
“不用麻煩了哥，我只是住一晚，沒必要再買件睡衣。而且，你不是還有很多公事要忙嗎？你趕緊去忙吧，不用管我的。”
“那我，把它放在客廳的沙發上了，你等會記得穿。”
“嗯，好。”
顧琛將睡衣放在沙發上，看了一眼兒童房的方向，拿起文件去了書房。
顧暖哄念念：“你乖乖睡覺哦，姑姑去洗個澡，馬上就回來陪你。”
念念乖乖點了點頭。
顧暖洗完澡出來，發現念念躺在牀上，大眼睛還滴溜溜的睜着，她好笑，問她：“你剛纔不是就一直喊困嗎？怎麼還沒睡？”
“我在等你啊暖暖！”念念的聲音軟糯糯的，同時小身子往一邊挪，給顧暖留出位置，“暖暖快來！”
顧暖就不再說什麼，她關了主燈，只留一盞昏黃的牀頭燈。然後顧暖上了牀，將念念香軟的小身子抱進懷裡，一大一小擠在一張小牀上。
四年了，這還是顧暖第一次跟女兒這麼親近，她感覺幸福無比。
念念也因爲興奮，將睏意都趕走了，她一會兒纏着顧暖講睡前故事，一會兒又要求她唱歌給自己聽。
顧暖總覺得自己虧欠女兒太多了，好不容易有了跟女兒親近的機會，女兒的要求她都一一滿足。
直到牆上的掛鐘指向晚上十點，念念才終於有了朦朧的睡意，她揉了揉眼睛，一副想睡又不忍心睡的模樣。
顧暖就哄她：“困了是不是？趕緊睡吧，明天還要上幼兒園，得早起呢。”
念念將小腦袋往顧暖懷裡埋了埋，打着哈欠問她：“暖暖，等我睡着了，你也會一直在我身邊，不會走的對不對？”
“嗯，姑姑會一直在你身邊，安心睡吧。”
房間裡漸漸安靜了下來，聽着念念清淺的呼吸聲，顧暖以爲念念已經睡了，她心安無比，正要閉上眼睛，寂靜的空間裡，突然有一個聲音傳進了她的耳朵。
念念軟軟的小聲音，小心的帶着試探性的問她：“暖暖，我可以叫你一聲媽咪嗎？”
顧暖一愣，一時反應不過來：“怎麼了？爲什麼突然想要叫我媽咪？”
念念見顧暖沒有生氣，才又大了膽子說道：“暖暖，其實我早就知道了，娜娜根本就不是我媽咪，你纔是我的媽咪對不對？”
顧暖徹底愣住了。
“你……”
“你是想要問我怎麼會知道對不對？”夜色下，念念眨了眨亮晶晶的大眼睛，她認真的回憶着，“有一次，娜娜和爹地吵架，被我聽到了。她說，我不是她生的女兒，是你生的，我才知道，原來你纔是我的媽咪。
暖暖，你是我的媽咪，不是我的姑姑！”
這一刻，有萬種情緒在顧暖心裡洶涌暴漲，她鼻頭泛酸，眼淚無聲的落了下來。
顧暖回憶起來才發現，以前，小丫頭是叫她姑姑的，可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起，她固執的叫她“暖暖”，再也不肯叫她一聲姑姑。
顧暖以前從來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過，直到現在她才明白原因。這個固執的小丫頭，不肯承認她是她姑姑，又不能叫她媽咪，於是就一直暖暖暖暖的叫她。
“暖暖，你怎麼不說話？你是不是生氣了？”
得不到顧暖的迴應，念念擡起小臉，就看到暗夜下，顧暖臉上兩道水線折射出的光。
念念嚇壞了，伸出小手去擦顧暖的眼淚：“暖暖，你怎麼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