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暖曾經不止一次的懷疑過言墨對她的感情。
六年前,親眼目睹言墨的訂婚儀式後,她想也不想的轉身離開,連一個解釋的機會都沒給他,便從他的世界徹底消失。是逃離,但又何嘗不是對他背叛的懲罰?
經年後再遇,他們舊情復燃,她可以一次次把身體給他,卻從來沒有一次真正信任過他。
他跟她信誓旦旦的保證,他不會和姜希媛結婚,她是他唯一的妻子人選。她嘴上答應相信,可實際上,心裡不過是當個笑話在聽。
於是乎,兜兜轉轉,誤會叢生,傷人又傷己。
直到現在這一刻,手裡握着他的一截斷指,面對他的生死未卜,顧暖才驚覺以前的自己究竟有多蠢!
一個願意爲了她毫不猶豫割下手指的男人,一個爲了救她不惜犧牲自己生命的男人,根本是愛她勝過愛他自己,她怎麼可以懷疑他對她的感情?怎麼可以?!
潑天的痛意緊絞着她的心口,顧暖再也支撐不住自己,兩眼一閉暈死在了甲板上。
言歡手捂上嘴,神情呆愕的看着被顧暖握在手裡的那段血肉模糊的東西。她起初還沒認出來那是什麼,直到分辨出那枚戒指是言墨一直戴在左手小指上的,她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那是言墨的左手小指!
天哪!這兩個人剛纔究竟經歷了什麼?簡直……太血腥恐怖了!
直到看到顧暖癱倒在甲板上一動不動,言歡纔回過神,朝着顧暖跑了過去。
元矜東比言歡先一步跑到顧暖身邊,將顧暖一把抱了起來,轉而看着言歡冷靜的說道:“快點把斷指送到醫院冷藏起來,還是能接上的。”
言歡聽元矜東這麼說,才稍稍松下口氣。她見顧暖已經昏迷不醒,便想着從她手裡接過那截斷指暫爲保存。然而,她去掰顧暖手指的時候才發現,顧暖雖然失去了意識,卻仍舊將那截斷指攥的死緊,像是在用整個生命將那截斷指死死的嵌進手心裡。
言歡的眼淚一下就下來了。
——
顧暖再次醒來是在醫院的病房,時間是第二天的早上。她緩緩睜開眼睛,目光沒有焦距的盯着頭頂的天花板,因爲還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她整個人呆呆的,彷彿失了靈魂。
“暖暖,你醒了!”
言歡一直守在顧暖身邊,這會兒見顧暖醒了,她立刻湊到她面前,驚喜的叫道:“謝天謝地,你終於醒了!你知道嗎,你已經昏睡了一個晚上了!你要是再不醒來,我就要去找那幫醫生的麻煩了!”
顧暖眼睛木木的轉向言歡,之前的畫面便如同過電影一般在她腦子裡一一閃過。顧暖終於想起她昏睡過去前發生的一切,心口猝然一痛,手撐着身體想要坐起來。然而她纔剛一動,腹部便傳來一陣鑽心的劇痛,疼的她又跌回了牀上。
言歡趕忙按住她,連聲交代:“暖暖,你昨天才剛做完剖宮產手術,現在需要躺在牀上靜養,不能亂動的知道嗎?”
“剖宮產手術?”
“是啊,你昨天被送進醫院的時候,兩個孩子已經缺氧,那種緊急的情況下,就只能果斷刨宮產,將兩個孩子取出來了。幸好還來得及,要是再晚一點,怕是兩個孩子都保不住了。”
“那現在孩子怎麼樣?”顧暖緊張的臉色發白。
“還好還好,兩個小傢伙都平安出生了,一男一女,是一對龍鳳胎。只不過,因爲早產,再加上缺氧的緣故,兩個小傢伙必須在保溫箱裡待上一段時間。”
顧暖剛要鬆下一口氣,突然又想起什麼,緊緊攥住言歡的手:“那言墨呢?你們找到他了嗎?”
言歡點點頭:“找到了,我剛帶你離開沒多久,就接到了矜東的電話。幸好他們及時找到了阿墨,又對他進行了搶救,總算是保住了他一條命。”
顧暖着急的追問:“他受傷了嗎?他是不是傷的很嚴重?”
言歡神色有點僵,“還……還好吧。”
“還好?”顧暖眼淚一下出來了,喃喃的道,“他一定傷的很嚴重對不對?”
“哦不,”言歡連忙擺手,“沒有你想的那麼嚴重,只不過……出了一點小問題。”
怕是從言歡嘴裡也詢問不出什麼,顧暖決定自己去看言墨,她忍着腹部傷口的疼痛,用手臂撐着身子艱難的起身。
“哎?暖暖你幹什麼?”言歡在顧暖身邊着急的勸,“你剛做完手術,不能亂動的!”
顧暖攥着言歡的手,淚眼汪汪的看着她:“我求求你帶我去見言墨,我要知道他現在的情況,我求求你!”
言歡沒辦法,只得爲難的點了點頭:“那好吧。”
言歡找來了輪椅,在醫護人員的幫助下,將顧暖從病牀上扶起來,將她安置在了輪椅上。
言歡正要將顧暖推出病房,卻見顧暖看了看自己的手心,然後又在身上着急的翻找着什麼。
言歡自然知道顧暖在找什麼,她在她面前蹲下,手心裡託着一枚尾戒舉到了顧暖面前。
“是不是在找這個?”
顧暖趕忙將尾戒接過去,用手指輕輕摩挲着戒指內側的那個“暖”字,然後她又將問詢的目光投向了言歡。
言歡跟她解釋:“幸好你將那枚斷指撿了回來,在阿墨被送進醫院以後,便成功接受了接指手術。醫生說他的手能完全恢復正常,你不用擔心了。
至於這枚戒指,是斷指被送去冷藏的時候,醫生讓我取下來的。我知道這枚戒指對於你和阿墨肯定是很重要的東西,所以,就幫你收了起來。”
顧暖緊緊捏着手裡的尾戒,“謝謝!”
“跟我說什麼謝謝?好了,我帶你去見阿墨。”言歡說完,便推着顧暖走出了病房。
走廊上,言歡推着顧暖,和對面的兩個人迎面撞上——元矜東正推着輪椅上的言墨,朝着她們這邊緩步走來。
兩方越靠越近,直至兩個人的輪椅沒有間距的對上。
言墨:“暖暖?”
顧暖手捂上嘴,眼淚瘋狂的砸落下來,好半晌,她才哽咽出聲:“言墨,你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