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佳佳開着車,到達一家她連名字都沒聽過的酒吧門口。
她平日裡的生活基本就是兩點一線,除了中心醫院就是家裡,和遲亦暘結婚之後這種模式纔打破了一點,偶爾會和他去其它地方享受一下二人世界。
遲亦暘知道她不喜歡喧鬧的地方,所以從來沒有帶她去過酒吧。谷佳佳的印象裡,他好像提過一個叫陌巷的地方,那裡是杜家小豹子杜烈的地盤。
但是今天來的這個地方,顯然並不是陌巷。
規模比陌巷小了不少,卻比陌巷嘈雜了不止一倍。
谷佳佳剛剛走進去,就被震耳欲聾的重金屬音樂吵得頭昏腦脹,舞廳裡的五彩燈光炫目又糜爛,人羣摩肩擦踵,經過她身邊的人都用着奇怪的眼光打量她。
酒吧的經理很快就發現她,和其它人一樣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圈,狐疑道:“這位小姐,您……是來找人的?”
經理閱人無數,尤其是這種烏七八糟的地方,三教九流聚集地,什麼人都見過。
像谷佳佳這種一身正氣,臉上帶着學術風濃郁的黑框眼鏡,手裡還抱着類似文件夾的東西,哪裡是像來這種地方找樂子的?
所以她只可能是來找人的。
而且,按照經理多年的經驗,這恐怕是正牌來捉姦的……
“對。”
果不其然,谷佳佳立刻點頭,拿出手機看了一眼:“麻煩你帶我去四樓……抱歉,他沒有寫具體的號碼,我不清楚房間——”
“啊不用不用……”
經理一聽連忙點頭:“四樓就一間包廂,我找人帶你去。”
心裡轉了一圈兒四樓包廂裡的那幾個祖宗,心想今晚怕是有好戲看了。
谷佳佳跟着一個高個子應侍生,一路坐上電梯,走進四樓的走廊,應侍生幫她敲了敲門,便離開了。
隔着門,谷佳佳聽到裡面一片嘈雜喧囂聲,沒過一會兒房門被裡面的人打開,聲浪更是一波接着一波涌出來。
“哎呦!真來啦!弟妹來了,來來來,快進來!”
那人滿身酒氣,熱情地就要過來攬谷佳佳的肩膀,谷佳佳側過身子,面無表情道:“遲亦暘人呢?”
“嘿,這不在那兒嗎?”
谷佳佳循着那人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了遲亦暘。
遲亦暘坐在沙發的正中央,面前擺着一堆酒瓶,包廂裡還有其它幾個紈絝子弟,周圍一羣鶯鶯燕燕的,有的在唱歌有的在喂酒摸大腿,場面一片奢靡。
遲亦暘身邊也坐着一個陪酒小姐,衣着暴露,濃妝豔抹。
遲亦暘似乎是在對他說一個什麼笑話,那女人笑得花枝亂顫的,一雙畫着濃豔眼線的眼睛像是粘在他身上一般不捨得離開。
谷佳佳不知道遲亦暘是裝着沒看見她,還是真的喝醉了認不出來。
她從頭到尾都沒什麼表情,跨過一地的酒瓶子,幾步走到遲亦暘面前站定。
周圍幾個紈絝子弟依然沒心沒肺的在玩兒,但眼神都朝着這廂瞄過來,想看看這齣戲到底怎麼演下去。
谷佳佳拿着文件夾的手朝遲亦暘的方向扇過去,周圍一片低呼,生怕遲大少爺血濺當場。
可在場的人全都想錯了,谷佳佳只是用文件夾碰了碰那個陪酒小姐。
“麻煩你讓一下可以嗎?我有事情要找他。”
陪酒小姐愣了愣,奇怪的看着這個衣着整齊又嚴實的女人。
按理說,這種場合下出現的女人,一般都是來鬧事的,或者是和她們搶男人。
無論是哪一種,她都能見機行事,輕鬆應對。
偏偏谷佳佳太過於板正,那態度看起來好像是要和遲亦暘談公事一樣,反倒讓陪酒小姐有點不知怎麼反應。
“哦……這樣啊,那你們聊……”
那小姐剛準備站起來,忽然身後來了一股力,是那個幫谷佳佳開門的男人推了她一把,她不由自主的膝蓋一彎,看起來好像是投懷送抱一樣,整個人又軟趴趴的跌了回去。
谷佳佳的眉頭不由自主的皺了一下,然後聽到那個公子哥在叫囂。
“嗨,弟妹,難得來玩一趟,別整這麼嚴肅啊!遲少說你從來都不陪他出來玩,他個大男人憋得慌,要知道他以前可是南都有名的花少!你能理解吧?”
谷佳佳還沒開口,遲亦暘驀然出口罵了一聲:“你丫給我閉嘴!”
那公子哥悻悻的不說話了,點起一個煙翹起二郎腿吞雲吐霧。
倒是那個陪酒小姐,在公子哥嘴裡接二連三的“弟妹”稱呼裡反應過來,這女人果然是來和她搶男人的啊!
像遲亦暘這樣的金主,要錢有錢要顏又顏,而且還不像其它人混得厲害,她可不能輕易就放手了。
這樣想着,她便沒事兒人一樣繼續蹭在遲亦暘身上黏糊。
谷佳佳頓了頓,隨即開口,聲音涼涼的,沒什麼多餘的情緒。
“聽你朋友說你喝醉了,讓我過來接你。”
她像是在詢問病人病情一樣:“你喝了多少?”
遲亦暘沒吭聲。
其實谷佳佳剛剛出現在房間門口的時候他就注意到了。確切的說,谷佳佳還沒來的時候,他就在不斷的探頭探腦。
做戲要做全套,他假裝喝的醉醺醺的看不到谷佳佳,等着谷佳佳生氣吃醋然後再趕緊把老婆哄回來。
結果,谷佳佳不但沒有吃醋,更沒生氣,甚至好聲好氣的和陪酒小姐打着商量。
這下,輪到遲亦暘氣悶了。
雖然他心裡不爽那個公子哥對谷佳佳出言不遜,但不得不說,他自己更煩躁。
谷佳佳是真的沒那麼稀罕他。
至少,沒有他所想的那麼稀罕。
“喝了多少?”
谷佳佳又問了一遍。
遲亦暘頭也不擡,當着谷佳佳的面又灌進去半瓶酒。
“現在是六瓶半。”
谷佳佳點點頭,沉靜的下結論。
“哦。按照你正常的酒量,你現在應該挺清醒的,不至於醉得回不了家。你朋友不叫我來也可以的。我很忙,明天還有兩臺手術。”
“……”
遲亦暘胸口頓時像是被千斤頂壓過,堵得結結實實,堵得他一直憋着的悶氣直往腦袋裡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