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這真是一場夢,可是這一個個活生生的人都是真實地對她好過。要做到無動於衷,季曼發現自己沒那個能力。
陌玉侯要爲老夫人守孝三年,也就是未來三年,府裡都不會有嫁娶喜事了,一干女人也就鬆了口氣,夏氏更是幸運,趕上了最後一班車,雖然來路不明,但是有陌玉侯護着,也就這麼安穩地住下來了。
可是,讓季曼稍微有點意外的是,皇后竟然在撈出大皇子的百忙之中,抽空幫溫婉在皇帝面前說了兩句話,拿了皇貴妃的孩子作比,說溫婉已經是一心相夫教子,總得給人一個機會。
季曼也沒想通這個朝代的皇帝爲什麼就這麼愛插手人家的家事,淮南王世子夫婦的事情過去得久了,他老人家被說得心軟,竟然就收回了當初說的要溫婉一輩子爲奴爲婢的話,還在陌玉侯面前誇了溫婉兩句,說聽聞生了個兒子,也挺不容易的。
苜蓿也生了個兒子啊,怎麼不見你老人家夸人家不容易?
女主果然是一種最奇怪的生物,跳崖摔不死必有奇遇,書裡喊得上名字的男人都是看一眼轉瞬就愛上,就算什麼都不做也有男主癡情相待,總能被置之死地然後自己再莫名其妙生回來。
這等強大的女主光環簡直閃瞎了季曼的狗眼,不過這屬於不可抗力,她也只能站在一邊看着檀香興高采烈地捧着新的綢緞走在路上,一邊走一邊愉悅地跟旁邊的丫頭道:“咱們主子終於到了翻身的這一天。”
皇帝都鬆了口,那麼陌玉侯想擡溫婉的位份自然是很輕鬆的事情了,連季曼都覺得,指不定晚上這位大爺就要跑來給她說,把平妻的位子還給溫婉。
溫婉自然更是高興,一早就在屋子裡試衣裳了。薔薇園住得名不正言不順,連帶着自己的兒子都不能自己親自帶,現在好了,有皇后娘娘撐腰,身份能要回來,兒子自然也能要回來。
不過讓衆人跌破眼鏡的是,寧鈺軒從宮裡回來,竟然什麼都沒說,隻字未提要擡溫婉位份的事情,只是告訴季曼,皇貴妃的兒子要滿週歲了,宮裡有喜宴,讓她準備着。
老夫人的喪期沒有過去,皇貴妃給小皇子的週歲禮也就從簡了,兩人好姐妹了一輩子,奈何老夫人走的時候皇貴妃沒能求到出宮省親的旨意,連最後一面都沒見着。對此皇貴妃哭了許久,皇帝這才追封了老夫人護國一品誥命夫人。
去參加皇子的週歲酒,自然是順帶着給各家女子展現才藝的機會,畢竟皇帝選秀女的時候又快到了。寧鈺軒讓她準備,是因爲各家各戶難免都要拿些才藝去上面討個彩頭。
“妾身明白了。”季曼點點頭。
獻藝這種東西,要是有未出閣的女子,自然也就安排上去了。可惜的是侯府裡全是婦女,沒有少女,最小的也只能叫幼女,正在襁褓裡呢。
季曼想着要不然就隨意在坊間找個歌舞團,可是那樣也太沒誠意,到底是自己的小表弟滿週歲。
正發愁的時候,溫婉上門來了。
不得不提的是,溫婉雖然腦子不好使,也沒有會很多東西,但是會跳舞,當初也就是臺上一支舞,才勾去了陌玉侯的心。而現下,溫婉又來了,捧着一件長長的舞衣來求她。
“奴婢想在小皇子週歲宴上獻舞,作爲我侯府給小皇子的賀禮。”
季曼看着她低下去的頭,心想這是怕寧鈺軒心裡沒了她的位置,故而急急忙忙地想出風頭搏好感?
但是眼下也的確只有她這個身份適合,妾不妾奴不奴的,所有人還得稱她一聲姑娘,能去獻藝,自然是替她了了一樁心事。
想了想,季曼就同意了。
“請夫人幫婉兒瞞着侯爺。”溫婉嬌羞一笑:“婉兒想給他個驚喜。”
季曼看着她的臉,僵硬地點頭。
腦海裡已經飛過無數宴會上女主出風頭的橋段了,要麼是高歌,要麼是彈琴,要麼是飛天舞,總有一款適合你。然後觀衆的反應都是一個樣,鴉雀無聲,然後掌聲鋪天蓋地。
不過她倒是覺得,以寧鈺軒的性子,大概是不喜歡自己心愛的人在外頭出什麼風頭的,不然上次同好會的事情,他也不會讓她去摻一腳,破壞溫婉的好夢。
溫婉顯然是沒有發現這點的,她回去很精心地準備了一支舞,就準備在皇子的週歲宴上拔得頭籌,讓寧鈺軒重新對自己刮目相看。
曦兒最近身子不太好,時不時會發熱吐奶,奶孃說也許是因爲早產的原因,季曼也就讓李大夫時不時來看着,檢查了曦兒的飲食,都說是沒有問題,季曼也就安心了。
到了小皇子週歲這天,溫婉的確是狠狠地出了一把風頭,堪稱史上前所未有,穿着舞姬的衣裳,跳了一出仙樂舞。
仙樂舞在坊間是很有名的舞,舞姿優美又充滿誘惑,對男人來說,是很夠吸引眼球的。
但是,溫婉得意忘形了,她忘記這是小皇子的週歲宴,該出風頭的不是她。更何況,男人雖然喜歡看女人嫵媚妖嬈,但是卻沒有男人喜歡看自己的女人在一大羣男人面前嫵媚妖嬈。
寧鈺軒的臉色很難看,因着皇上和皇貴妃在場,沒有發作,只是垂着眸子低頭喝酒。
皇貴妃抱着小皇子冷笑道:“前兩日皇后娘娘還說,溫婉姑娘是一心想相夫教子了,卻沒想今日來了這麼一出。這身段看得本宮都要心動了呢。”
座上的皇帝倒是看得微笑:“怨不得鈺軒那般喜歡,這溫家姑娘也的確是個尤物。”
在場不少皇子公主,男人都看得連聲稱好,女人都站在一邊面帶嘲諷。
溫婉一舞完畢,暗暗給自己打氣,女人都討厭她,那是因爲嫉妒,說明她做得很好。
朝寧鈺軒那邊看一眼,見他竟然沒有擡頭看,溫婉有點傷心。但是轉念一想,鈺軒的性子不是一直這般麼?心裡喜歡,面上就更加不會看,她權當他也是看得歡喜的。
表演之後,溫婉就下去更衣。可是今日到場的不少人都不知道侯府的糾葛,真當溫婉是未嫁女子,於是在她更衣好了之後,就有不少王孫公子圍了過來。
“敢問姑娘芳名?”
溫婉羞澀一笑,攏了攏耳發道:“溫氏賤名,不足掛齒。”
這樣的笑容,又給人小家碧玉的怯懦之感,十分容易激發男性荷爾蒙。於是這一天,女主又俘虜了大部分男人的心,一路上都是帶着微笑,回到季曼身邊。
季曼看着一旁寧鈺軒的神色,似笑非笑地提醒溫婉一句:“你既然已經是侯爺的人,便最好拒絕身邊其他對你有心的男人。”
“夫人在說什麼?”溫婉一臉無辜:“誰對婉兒有心了?”
提醒她對自己又沒好處,何況這人還不領情。季曼搖搖頭,很多女人都喜歡同人玩曖昧,即使已經名花有主,卻也不會與人說清,只會拿不知道當理由,享受別人喜歡自己的感覺。
曖昧玩多了,就會連愛情也葬送了。
不過這麼高端的現代愛情理論,季曼是不會分享給溫婉的,看人作死也是一種很開心的事情。
皇貴妃拉着季曼說了好一會兒話,聶沉魚也被她叫到跟前,賞賜了不少東西。
“都是嫡女,沉魚倒是有些委屈了。”皇貴妃看着她,溫溫柔柔地說了這麼一句。
季曼抿脣:“桑榆明白。”
聶沉魚以嫡女之身庶嫁,在陳氏看來肯定是委屈得不得了,也沒少往宮裡哭,纔會讓皇貴妃這樣暗示她。可是季曼不是女主啊,這樣委委屈屈去勸男主寵幸人的聖母事兒,她幹不出來。所以也就是應着而已。
晚上回府,寧鈺軒卻沒有像溫婉想像中的那樣寵幸她,甚至連薔薇園都沒去,直接就去了非晚閣。
“奴婢覺得,一定是因爲曦少爺在非晚閣,侯爺纔會經常去的。”檀香安慰溫婉道:“侯爺心裡還是有您的。”
溫婉紅着眼坐在桌邊道:“我的孩子,被她抱去爭寵,讓我怎麼甘心。”
檀香想了想,小聲道:“主子可以把曦少爺抱回來的。”
“現在我連名分都沒有,怎麼抱?”溫婉說起這個又紅了眼:“皇上都鬆口了,鈺軒爲什麼還不恢復我的身份?”
檀香低頭,也實在想不到什麼話來安慰了,只能道:“大概是夫人在上面壓着吧。”
溫婉一頓,捏緊了手,眼神暗了又亮:“皇后娘娘給的東西在哪裡?”
非晚閣。
季曼看陌玉侯今晚心情不佳,便沒有說話,替他更衣之後,就老實躺下睡覺。曦兒餵過奶就被奶孃抱了出去,今晚倒是意外地不吵不鬧。
睡到半夜,季曼總覺得不太安心,起身披衣開門,去隔壁房間看了看。
曦兒安靜地躺在牀上,小臉紅紅的。
她是不是被吵習慣了?這孩子安靜下來,她反而覺得哪裡不對。
“夫人?”背後的門口,突然傳來奶孃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