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比燈光還要微弱。
“參見父皇。”二人拜過,皇帝的手伸了過來,李皓月緊緊攥住,焦急地說:“父皇,您無大礙吧?”
皇帝搖了搖頭:“朕不行了,朕要走了,可是朕對這個國家,還放心不下……”
“父皇!”李皓月與李雅都流了淚,“怎麼會突然這樣?”
皇帝嘆了口濁氣,說:“父皇得此病久矣,只是一直不宣告於衆,今日自知不久於人世了,才召見你們二人,因爲,朕已在遺詔中,讓你,皓月,繼承帝位了。”
李皓月一怔,這可是他夢寐以求的事呀,可是此時他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他說:“父皇,你不會有事的,兒臣馬上叫太醫過來,一定要醫好父皇!”
“皓月,”皇帝搖了搖頭,“父皇的病,父皇自己清楚。父皇只要你答應,以後可要好好治理國家,善待雅兒,父皇才能安心離去……”
李皓月哽咽道:“父皇,兒臣一定勵精圖治,好好治國,並且,一生一世都會對雅兒好!”
皇帝的眼睛欣慰地閉上了:“有你這話,父皇放心了。只要你們二人不生間隙,共同治國,堂國必將越來越富強……”
皇帝的手無力地垂了下來,再也沒有伸起來。
“父皇!”李皓月與李雅抱着皇帝的身體大哭起來。
“先皇駕崩——”太監例行公事地喊道,尖細的聲音劃破夜空,直傳到宮外去。
是年秋,先皇駕崩,遺詔中傳位於李皓月,於是李皓月繼承帝位。
四王爺不服,帶兵造反,李皓月過去得罪過的陳玉容的父親,陳將軍一直對李皓月懷恨在心,便帶着手下的兵將投到了四王爺手下,對付李皓月。
朝廷震驚。
李皓月剛剛登基,這皇位還沒坐穩,就遇上了這等事,大臣們都猶豫起來,這陳將軍可是征戰沙場多年的老將,還手握重兵,李皓月不一定是他的對手,若是負了,那這江山,還是四王爺的,他們豈不是要被四王爺問罪了?
他們到底幫哪一邊纔好呢?
李皓月在皇宮玉石地上踱來踱去。軍情危急,他一個人不是陳將軍的對手,可是要派朝廷中某個大臣去迎戰,他們個個都是酒囊飯袋,哪是陳將軍的對手?
只有一個人,可敵陳將軍,那就是王將軍!
可惜,李皓月沒有娶王離落,王將軍必然懷恨在心,又如何肯舉兵幫他?不跟着造反已是很好了。
李皓月於是愁眉不展,宮女送上飯食,他都怒喝:“朕不想吃!都給朕端走!”
這皇位都快保不住了,還怎麼吃得下!
“皇上,”李雅不知什麼時候,忽然挑簾而出,溫柔地說道,“您不知點東西,怎麼有力氣抵抗敵軍呢?”
李皓月嘆了口氣,雙手背在身後,說:“雅兒,話雖這麼說,可是,敵軍一日未定,朕一日不得心安哪!”
李雅沉默片刻,說:“皇上,臣妾已爲皇上思得一計,可退敵軍,不過,可要皇上先用膳罷,臣妾才肯說。”
李皓月一聽李雅已有計策,他知道她一向聰明勝似謀士,大喜,急忙聽話地吃下飯菜,還真別說,餓了這麼久,現在吃起來,比別日不知香了幾倍!
李皓月吃罷,李雅端了一碗飯後湯讓他暖暖胃,他說:“雅兒,真是難爲你了,如此體貼朕。”
李雅笑道:“皇
上開心就好。”
他坐定,問:“雅兒,你說已想好了退敵之策……”
她低下目光,不敢看他,說:“只要皇上能說服王將軍對抗陳將軍,依王將軍的實力,再加上皇上的英明領導,打退四王爺與陳將軍,並不在話下。”
他說:“朕也知道。只是,王將軍怕是不會助朕。”
她說:“只要皇上答應,事成之後,必然會立王將軍的女兒,王離落爲後,王將軍一定會答應的。”
他一怔:“雅兒,你說什麼?”
她站了起來,凝視着大好河山,說:“皇上,這也是唯一的辦法了。難道皇上還能想出別的方法麼?”
他似乎聽明白了什麼,起身攬着他的肩膀,說:“雅兒,朕答應過你,今生今世只會娶你爲妻,你是朕的王妃,這皇后之位理應由你來做。朕不會讓別的女人作皇后的。”
她嘆了口氣,說:“皇上,王離落對皇上一片癡心,皇上若是立她爲後,她必然比妾身更能助皇上得江山。”
“那又如何?”他扳動她的肩,深深凝視着她,說:“朕心裡只有你,也只有你一個妻子。如果一定要立她爲後纔可以保住江山,那麼,這個江山,朕寧可不要。”
她大驚,擡眸又驚又喜地看着他。
“可是皇上……”她還要說什麼,他卻霸道地擺擺手,說:“不必再說了,雅兒,難道到現在,你還是不明白朕對你的心麼?”
她眼中噙滿了淚,只好緘了口,心潮卻沒有平靜過。
入了夜,她看着他獨自憑欄思索着退敵之策,拖着長裙來到後花園,流雲早等候在那裡了。
她屏退了隨行舉燈的宮女,將宮燈自己提了,喚了聲:“流雲!”
流雲對她行了禮,說:“現在不知要稱呼你爲娘娘,還是公主了。要稱呼娘娘,只因你還未正式受封,要叫公主,你也早是前朝公主了。”
她說:“流雲,我都急死了,你就別打趣我了。你出的主意不行,皇上不同意!”
“哦?”他簡直不敢相信,“李皓月不同意立王離落爲後?”
她點點頭,眼中露着複雜的神色。
他看着她的眼睛,說:“那麼,娘娘必定很高興,想不到會有如此一個癡情的皇帝,會爲了美人,不要江山。”
她的一雙水眸開始透露着憂傷,好像霧水蒙溼了她的眼睛,顯得迷離而深邃。
她說:“流雲,我也沒想到,他愛我是這樣地深。我很欣慰,可是又很難過。如果不這樣做,他會國破家亡的。我不能讓他因爲我,失去了這一切。我不能成爲傾國禍水。”
流雲的細軟如枝蔓的手伸伸攀折了一條花枝,將花拿起來抖了抖,花瓣上的露水深重,滴在了地上。流雲細細觀察着花兒,說:“難道你不後悔嗎?如果他真的答應了,立王離落爲皇后?你最多隻能成爲他的皇妃了。”
她嘆了一口氣:“我不知道。也許我會後悔。可是,現在,我沒有選擇。”
流雲將花放在鼻尖一嗅,說:“既然娘娘已經決定了,那麼微臣有辦法讓皇上真的同意,立王氏爲後。”
“哦?”她一怔,“你有辦法?快說呀!”
流雲說:“皇上不同意,不代表,王離落不同意呀,娘娘只需……”
二人竊竊私語着。
月亮爬上了山頭,又是一個夜露深
重的不眠夜。
次日,李雅親自來到王將軍府上面見王離落。
王離落見她來了,連茶也不泡給她一杯,只取了一杯白開水,她也不介意,只說:“王小姐,你若是對皇上真心的,請你救救皇上,皇上就要敵不過四王爺的兵力了。“
離落哼了一聲,將茶杯蓋扣了扣,說:“皇上與你這兩個能人都沒辦法了,我一介女流又有什麼辦法?”
“你有的。”李雅苦苦哀求,不覺跪在地上,“算我求你了,只要你叫你父親出兵,你父親疼愛你,一定會幫助皇上的!”
離落甩開李雅的手,將李雅推倒在地,尖嘴一抽,冷冷地說:“我爲什麼要幫?我可不想到最後,給他人做嫁衣裳!”
李雅聽了,站了起來,一字一句地說:“只要你同意讓你父親出兵,事成之後,你就是開國皇后!”
“什麼?”離落大喜,但轉瞬她眼中的驚喜又消失了,化爲震怒,“皇上不喜歡我,他喜歡的是你!他怎麼可能立我爲後呢!”
李雅勸道:“那是以前,可是如果你幫皇上解決了這等大事,皇上一定會愛上你的,並且,我可以幫你。”
“你幫我?”離落懷疑地看着她,“你是我的情敵,卻過來幫我搶奪你愛的男人?”
李雅垂下頭,說:“我是愛他,可是,我卻給不了他任何東西。可是你能!所以,這個皇后,只有你才配作!”
“你真的答應幫我?”離落被說得心動了。其實,她一直還愛着李皓月,一直沒有變過!
李雅重重地點點頭:“我可以讓皇上馬上立你爲皇后,然後,你再勸你父親出兵,你答應麼?”
“答應,當然答應!”離落大喜,眉毛高高揚起,滿臉盪漾着喜色,“只要你肯幫我,我不會排斥你的,我會讓皇上封你爲貴妃的。”
“那麼隨我來吧。”李雅見她如此得意,心頭一緊,可是她也沒有辦法。
她帶着離落來到她的寢宮,讓離落穿上她的衣服,說:“等下皇上會來這裡休息,我先扶侍皇上睡下,將燈吹熄了,你再躺在牀上。你現在先躲在牀底下。”
離落聽話地換好衣服藏好,李雅便坐在房間裡,打開了窗,看着暗下來的天空,心裡忽然有種說不出的失落。
是的,她即將將她最愛的男人,拱手讓於別的女人了。還讓得如此卑賤。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她再也不是前世那個風頭漸盛的廚師了,她愛上了一個男人,變得不再自由,可是她卻心甘情願。
她拿起了刺繡,小心地刺着,不小心針刺入了指腹裡,一團紅血洇了出來,她急忙將手指放入嘴中一吸,一股血腥味咽得她直想吐。
這時,一雙溫厚的手摟住了她的肩,“你呀,又不小心了。”
這溫和的聲音,一聽就知道是他的。
她回頭對他一笑,笑裡卻是假裝的快樂,淒涼爬上了她的眉梢,她說:“皇上來了。”
他將她抱上了牀,說:“朕今日想要你,特別想要你。”
她卻輕輕推開了他,說:“妾身今日身體頗爲不適,不如等一覺之後,再看,好嗎?”
他聽了,急了:“身體不適?哪兒不適了?可叫了太醫了沒?”
她見他如此着急她,心想,你這般對我,也不枉我爲你付出了。
爲了你的幸福,我選擇了退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