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篇  三月 消失的星星之一

轉眼開學快一個月了,景川和尼克保持着低調的親密關係,一切都在風平浪靜中穩穩得前行。令景川有些煩惱的是班上的Felix一直沒來上課,問過尼克,他說一直聯繫家長,但手機打不通,家裡電話沒人接,孩子一個月沒來上課,也沒有請假,難道消失了?況且,按照學校的規定沒有正當理由的曠課,班主任是要被調查的。下課後,景川回到辦公室,查看了一下最近以來的通話記錄,每週都要和Felix父母聯繫,但和尼克的情況一樣,沒有人接聽。如果再聯繫不上,這件事情是需要上報學校的,一旦啓動學籍管理程序,這孩子學籍就不保了。病了可以休學,去新學校可以轉學,但不管什麼情況也要提前打招呼,不能一直玩失蹤呀,難道家裡發生了什麼變故?景川覺得十分蹊蹺,思前想後,她決定先由自己單獨解決這件事情,實在不行,她準備做次家訪。

下午,景川拿着備課的資料,一個人去了校圖書館,那裡有個小的會議室,她想計劃一下這件事情,也想避開尼克,萬一家長是因爲對校方不滿故意曠課,形成事實後狀告學校班主任脫不開干係,她不想讓尼克捲進來,他還是個孩子。況且她瞭解Felix的媽媽,沒事還能興出些事情來,這麼長時間的失聯,不知會不會鬧出幺蛾子,不能影響他的前途。

坐在會議室裡,她安靜的想了想話述,並準備好了筆記本。二年前,Felix媽媽大鬧學校的一幕還歷歷在目,每次景川與孩子媽媽的溝通都是絞盡腦汁,今天這番溝通不知會是什麼樣的結果。想到這兒,景川吸了一口氣,撥通了孩子媽媽的電話。無盡的嘟嘟音,沒有人接聽,景川如釋重負,放下了電話,她真希望這個電話永遠接不通,她用手上下摔打着手機,愣了幾分鐘,再次拿起電話。嘟嘟嘟,嘟嘟嘟,這個節奏是近一個月來最熟的聲音了。

“喂,Alex老師,你好!”聽到對方的聲音,景川嚇了一跳,她用手按了按胸口,笑着問:“您好,Felix媽媽,不知您現在說話方便嗎?有點小事兒”景川有意淡化了談話的目的,語氣也略帶輕鬆,害怕稍有不慎就點着了。

“你是想問孩子上學的事情吧?”還沒等景川開口,這個媽直接回復過來,景川聽出媽媽的語調有些異樣,略顯無力,不像平時那般激昂。

景川笑了笑說:“是的,Felix媽媽,已經開學一個月了,孩子一直沒來上學,我和李老師一直聯繫您和爸爸,但沒有聯繫到你們,您那邊有什麼需要我們幫助的嗎?因爲咱們學校這邊對曠課是有規定的,所以如果您有什麼不便可以告訴我,我一定想辦法解決。”景川並沒有直接問到底發生了什麼,而是尋問對方需不需要幫助?免得引起這個火爆脾氣女人的煩感。

對方先是一陣沉默,即而,緩緩得說:“景老師,孩子確實有一些情況,我們可能不能去上學了......”又是沉默聲,然後便是哽咽聲。一種不祥的預感讓景川覺得渾身發冷:“您先別急,別急,慢慢說,看我是不是可以幫助到您。”

“景老師,孩子頭部長了腫瘤,因爲位置不好,手術很難,我們這段時間一直四處求醫,今天才回家。”又是一陣抽泣聲。

聽到腫瘤二字,已經讓景川頭皮發麻了,更合況是班裡的孩子。景川滿腦子都是Felix歡聲笑語,積極幫助班裡同學的情景,這個孩子家長雖然挑剔,但孩子是個暖男,景川非常喜歡他。怎麼這才2個多月不見就這樣了。“您別急,別急,孩子在家還是在醫院呀?我能去看看他嗎?我也非常想念他。”說到這裡,景川也有些哽咽,她知道不她應該在這個時候過於情緒化。

“沒事兒的老師,謝謝您的關心。孩子目前還在醫院,我回家收拾一下衣服,以後我們可能要長期這樣往返了。”

“嗯,孩子在哪家醫院,休息時我去看看他好嗎?”

“景老師,孩子也想您,他目前在市腫瘤醫院,目前情況還可以,您工作忙就別過來了。”

“不,不,我有時間,真的。”景川有些激動,淚水已經在眼眶裡打轉了。

“好的老師,我把地址發過去,您方便時再過來。另外,我還有個不情之請。”

“您說,您說,別客氣。”

“景老師請您爲我們保密,孩子不知道自己生病,另外,我們也不想讓周圍的人知道孩子生病了,不想讓孩子活在別人的指指點點和憐憫中,也不想影響到班裡的其他孩子,您明白我的意思嗎?”

景川默默的點了點頭,誰也不願意遇上這樣的情況,身爲家長、母親,爲了孩子做什麼樣的決定都是出於愛。“好的,我保證只有我知道,不會告訴別人。這樣吧Felix媽媽,明天正好是週六,我休息,上午我去醫院看看孩子,咱們再細聊,您看這樣可以嗎?”

“好的,老師,那咱們明天醫院見。”

放下了電話,景川陷入了陣陣悲痛中,她曾經恨過這個女人,恨她在自己的職業生涯裡製造了諸多麻煩,但此時她一點恨意都沒了,在生命面前一切都那麼渺小,恨又算得了什麼。她靜靜的低着頭坐在那裡,思考着過去的一切。

一陣離校的鈴聲驚擾了景川的思緒,下班時間到了,但她不想動,這世界那麼紛爭是爲了什麼?那些討厭的無法治癒的疾病什麼時候才能被攻克?爲什麼一些生命註定要承受苦痛,即使還那麼弱小......景川慢慢得站起身,拿起資料,默默得朝辦公室走去。

當夜再次來臨的時候,妮妮均勻的呼吸聲在景川耳邊響起,她歪過頭親了親女兒粉嫩的小臉,拿出手機,開始工作。一如繼往的尼克的消息霸了屏,景川看了看尼克的消息,不管他問了什麼,也只是簡單的回覆他,既然她答應了Felix媽媽做好保密工作,就把這件事爛到肚子裡吧,對尼克也要隻字不提。

第二天上午,景川將妮妮送到培訓班後,一個人開着車直接去了醫院。當她走進病房時,Felix正躺在牀上聽英語,屋裡沒有其他人,室內環境很溫馨,這讓景川鬆了一口氣。一個人的單間雖然寂寞些,但孩子能好好休息,也不會被別人的閒言碎語打擾到。看着他認真的樣子,景川的情緒開始起伏,多好的孩子呀!

“景老師,您來了,快請進。”Felix媽媽看到景川后,招呼她進來。

景川笑着走了進去,Felix高興得從牀上坐了起來,熱情的和老師擁抱。“”Alex,I miss you so much.”“Me too.”景川抱着這個小生命,感受孩着子的興奮。

“Felix快讓老師坐下來,別抱着老師了。”媽媽在一旁說,景川摸了摸孩子的頭,看着眼前這個可愛的小男孩,溫柔得說:“我覺得你長高了,也結實了,日後會不會又高又帥呢?。”“Alex,實話實說,你覺得我帥嗎?我覺得在你心裡Nick更帥吧?”說着一個挑釁的眼神,景川被這個話問得有點蒙圈,正想着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Felix媽媽笑着說:“你呀,沒大沒小的,老師來看你也不表示感謝,還打趣老師。景老師您別見外,這孩子光長了個大個子,思想上一點不成熟,說話欠考慮。不過他確實比較喜歡你,每次回來都會和我們說起您和另外一個搭班的老師。孩子對您真是崇拜,不想聽到您的任何壞話。”景川看了一眼Felix,笑着對他媽媽說:“我沒有給孩子過份強調我的身份,在他們面前我就是他們的朋友,交談上也沒有太多忌諱,我說得對嗎小夥子?”景川扭頭看着Felix,“嗯,我覺得你除了偶爾發脾氣外,其他都挺好的。”“嗨,你個臭小子,說着說着你還來勁了,一點不謙虛,不像我學生呀。”景川邊說邊輕拍了一下孩子的頭。

Felix高興得笑着對景川說:“過份謙虛等於驕傲,我是實話實說。”

“好,漂亮!給你帶了本科學雜誌,沒事兒多讀書,書可是好東西,下次我給你帶一套繪本吧,讀完了寫點觀後感加深一下印象,或者給我做個thinking map也是可以的。”

“我就知道你肯定不白來一趟,好吧,有上交作業的時間嗎?”

景川想了想,說:“無時間限制,但越快越好,你10歲了,可以自己安排學習生活了,我敬後佳音。但前提是,不要影響休息,讀書做爲一種調劑。right?”

“明白,明白,我保證完成任務。”Felix看了眼景川笑着說。

正說着,一名護士走進房間,開始爲孩子例行檢查並輸液。景川看着孩子乖乖躺在牀上配合的樣子,一陣陣心酸涌上心頭,在本該快樂衝動的年齡卻被限制在牀上,疾病這種惡魔爲什麼這般邪惡,連這麼小的孩子都不放過?!

“景老師,這個藥有鎮定作用,一會兒他可能就睡着了,您別再意”Felix媽媽不好意思的看着景川說。景川點點頭,關愛的看着孩子,忽的想起自己包裡的神秘禮物。“行,小夥子,有前途,那你好好休息,我下次再來看你。”景川說着站起身,從包裡掏出了一個卡通模樣的定時器,放到了牀邊的書桌上。

“喂,小夥子,這個送給你,每看30分鐘書休息一下,讓它提醒你,否則你的小眼鏡就越來越厚了,我等着你回來。”說完摸了摸孩子的頭。對於這個年齡段的孩子,他們已經開始忌諱與成人的身體接觸,剛進門時孩子的擁抱應該是發自他的內心,景川可以感受到孩子對她的喜愛。她曾經在課堂上教育過孩子們關於安全距離問題,每個人對安全距離的敏感程度不一樣,有的孩子喜歡別人摟抱他,讓他有安全感,但有的孩子非常不願意與成人特別是異性有接觸,所以要保持好男、女生間、與熟悉的成人以及與陌生人的距離。

“好的,景姐,你放心!”Felix叫景姐時,景川差點沒笑噴了,這是孩子們給她的愛稱,但沒想到當着家長也這麼叫。

“哎,我生氣了,不聊了,太傷自尊了。”

“哈哈,再見景姐”Felix俏皮的衝景川吐了吐舌頭。

“行,等回學校再收拾你”景川邊說邊往外走,Felix媽媽跟在身後,走到門口時她轉過身對Felix說:“回學校請你吃冰激凌,加油小夥子!”說完,景川大步走出了病房。

景川與Felix媽媽緩緩得走着,孩子媽媽說孩子的情況不太樂觀,腫瘤位置長得不好,手術有可能下不了手術檯,不手術會隨時都有危險,現在做與不做都是兩難,但如果手術成功孩子的生命至少沒現在危險,會變傻失去意識,但離開也是遲早的事情。媽媽一邊說一邊流着淚,景川輕輕的拍着她的肩膀,她的心一次一次的被揪緊,她也是媽媽,Felix媽媽的一字一句都像鋼釘擊打着她的心臟,刺痛着她的心底。她深深的抱着眼前這個無助的媽媽,忍住悲痛輕輕得說:“你要堅強,一切都會好的,我們一起努力,奇蹟會有的。有需要你隨時可以聯繫我,千萬不要客氣,下個月我再來看他,你們都多保重。”景川深深得握了握孩子媽媽的手,大步朝前得離開了。

爲Felix的事情憂愁的景川像失去了光彩的花朵,六神無主般調零着,孩子媽媽不想被人知道,可這麼久不上學,學校要走流程,一走流程必須有醫院證明,這明擺着會有人知道。她思考着怎麼解決這個事情,想了想,能商量的人就是主管Carry,她是景川可以信賴的唯一人選。

下午,景川端着兩杯咖啡走進了學校的圖書館,進門右轉後,她看到Carry正躺臥在懶人沙發裡,看着她愜意的樣子,景川有點不好意思走過去,她恨自己在這麼美好的下午給領導找麻煩。

“這麼舒服,真不好意思打擾你。”景川把咖啡隨手放到桌子上說:“一杯低咽拿鐵,一杯美式加奶,您自取。”

Carry悠閒得閉着眼,把兩隻手枕在腦後微笑得說:“低咽拿鐵,美式喝不慣,說吧,找我啥事兒?”

“哎,這個事兒有點鬧心,真不知道怎麼解決,要不也不想麻煩你呀。”景川說完喝了一口美式。

“什麼事兒能把您老人家給難住?”凱瑞睜開眼專注得看着景川,景川拉了一把椅子,坐在上面嚥了口唾沫。“你記得那個找媒體曝光咱們學校的家長嗎?”“Felix媽媽,她怎麼了?良心發現,向你陪禮道歉了?”景川又喝了一口咖啡,語氣平靜得說:“我倒真希望她再鬧個大的,可惜啊,她估計沒有這個機會嘍!”景川拉長了最後一個字的尾音,“Felix腦部長了腫瘤,位置十分不好,隨時都有生命危險,必須儘早手術,但手術風險很大,有可能下不了手術檯。”

聽到這裡凱瑞坐了起來,注視着景川,“什麼時候的事兒?”

“兩個多月了,自從開學就沒來過。”

“一個多月沒來了,你一直沒上報?”凱瑞疑惑得問。

“我和李尼克一直聯繫,但一直聯繫不上,我也是最近才知道。他們夫妻二人忙着帶孩子看病,沒有時間,”景川頓了頓又說道:“也沒心情接學校的電話吧?!”

“這沒什麼問題,直接讓家長開證明,走休學或退學的手續就可以了。”

“如果這樣就簡單了,孩子媽媽不想讓別人知道,問我們有沒有辦法走轉學而不是因病休學的手序?”景川問。

“這個?恐怕不好弄吧,咱們學校開具轉學證明得清楚要轉到哪所學校,孩子家庭是否符合轉學條件;其次接收學校是否願意接收,按市裡規定學校不得拒收符合入學條件的學生,前提是得符合條件,例如學校所屬片區的戶口,所以這事兒說大也大說小也小,就看孩子的家庭條件符不符合標準。”

景川思考着升學考學,無奈得注視着凱瑞說:“這個我倒沒問過,估計以他家的實力不只一處房產,但轉過去後孩子還能堅持多久,最怕還沒辦成就......”景川沒有在說下去,Carry喝了幾口咖啡,神情暗淡了不少。

“哎,之前我班上也有過得這個病的孩子,不過那個孩子很幸運,做了手術,回到了學校,可惜還是有很大差別的,他的肢體行動和語言受到了影響,活動節奏很慢,也是因爲吃着藥的原因,他經常在課上睡覺,而且藥中的激素成份讓孩子胖了很多。每次看着他氣喘吁吁的做一些動作,還要被一些同學嘲笑,我心裡都非常不舒服。這世界爲什麼這麼不公平,非要這樣折磨一個孩子,他們有什麼錯!!”Carry越說越激動,狠狠的又連喝了幾口咖啡,“最後孩子還是走了,我很傷心,我也是媽媽,這個滋味太不好受了。”說着看向景川,“我在好好想想,看看怎麼處理這件事情更穩妥。你那裡有什麼好辦法嗎?”

“我能有什麼轍呢,諮詢了我堂妹的學校,她是校助,說不能辦。我說能不能就開個證明就行。她說這都是要上面批准,是有政策監管的,怎麼可能證明開了,孩子不入學校學籍呢?去了哪兒裡得有說明,我也沒啥特別好的辦法,仔細想,不就是個因病休學嘛,你知我知,學校的相關負責人知道,誰還沒事兒宣傳哪個孩子生病了呀。”

“Felix媽媽是個好強的人,之前一切順風順水,她又跋扈,仗着自己老公工作的關係,得罪了不少人,她肯定不想別人知道她家的事,這個我們也能理解,可是這件事情不好辦理,實在沒什麼好辦法。”

“所以說人活着,一定要低調,不能咋呼,你也不知道災難什麼時候以哪種形式降臨。哎,這事兒鬧騰我好幾天了,也沒什麼好辦法。孩子媽媽考慮得太多了,生老病死誰說得準呢,她不能釋懷的應該是面子吧?”

“也是,孩子媽媽擔心不無道理,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有一個人知道,就等於其他人知道了,況且學校裡向來不是密不透風,有些事情的傳播速度快得驚人,更合況Felix父母這麼出名,本來她可以默默無聞的,兩年前的那件事,讓她揚名了,她想低調都不行,有多少隻眼睛都盯着他們呢!”凱瑞看着景川,景川低頭不語。

“這樣吧,讓我再想想,現在基礎教育這塊抓得嚴,學校流失掉的孩子要符合標準。其實最好的辦法就是事實求是,孩子父母必須接受這個現實,別動其他腦筋了。”Carry邊說邊站起身,拍着景川得肩膀說:“老景,這件事要不休學,要不轉學,你也知道需要資料,所以逃是逃不掉的,做假更不行,只好說服家長了。不過,我特別理解你現在的感受,我們都是當媽的人,於情於理你都想滿足那個孩子的需要,但越是這個時候我們越要把事情做在理上,不能因爲這件事情葬送掉自己的職業前程。”

景川認真且誠摯得看着Carry,知道她話裡的意思,她輕拍了下Carry的手,堅定得說:“你放心吧,姐姐我不是動歪腦筋的人,你是知道我的,就是那個孩子缺課這麼久,上面問起來我得有個說辭,至於轉學的事兒我相信孩子家長了解政策底限,不會死揪着不放的,只是需要時間,我們再等等吧。”

“你放心,這事兒如果上面問我會酌情處理的,帶好你的班,教好孩子,其他的事兒我們”侍機而動”,Carry說着攬着景川的肩頭一起走出了圖書館。

三月的春風伴着暖陽吹綠了一層層的小草,一塊塊淡綠間夾着黃的、粉的花朵,景川坐在操場不遠處的椅子上,戴着墨鏡,伸着腿,這是她第N天從噪雜的辦公室挪出來,她不想和任何人有交流,包括尼克。她需要獨處,她也可以承受孤獨並享受它,但此時這種孤獨帶着些哀傷,她不希望自己的情緒影響到尼克,雖然每個人對生老病死的理解不盡相同,但是生活中應該有更多陽光積極的東西,人們活着纔會有奔頭,更合況這次的主角是個孩子,景川共情到自己的生活裡,每次遇到不順心的事兒,景川最喜歡“靜”處理,她會沉默很久,過着與世隔絕的日子。

一直捉不到景川的尼克已在接近崩潰的邊緣,他想不通短短數日,景川就像消失了一般,已經七八天了,兩個人正話都沒說過幾句,也只有在課堂上才能見到景川,從她臉上也觀察不出什麼異樣,怎麼一下課連個人影都找不到呢?這讓尼克非常苦惱,相比之前頻繁的微信溝通,近幾天卻如同路人。這是最讓尼克抓狂的地方,有問題可以說,不理不睬是個什麼局?景川唯一一條字數較多的微信就是叮囑他,最近幾天她需要早走,放學時候注意孩子安全。而後就又沒了音信!最近的日常對於尼克來說就是:沒課時,滿校園找景川。而景川,除了上課處理班級事物外,其他時間猶如歸隱的道人,不露頭不露尾。她到底去了哪裡?

其實景川在做班主任前,在學校圖書館做過一段時間的圖書管理員,那裡面有一間雜物室,景川在一堆雜物中開闢了一片小天地,有時累了不想動,她就在裡面歇着,外人一直認爲那只是間雜物室,卻不知道其中奧妙,況且圖書館離停車場最近,她可以第一時間開車溜出去。

終於那清脆的代表着自由的鈴聲響起了,景川立即出發朝自己的車走去,她利落得坐了進去,搖下車窗。空中有幾隻飛鳥輕快的划着圈,一會兒交織,一會兒分開,彷彿在交流着什麼。這情景讓景川十分嚮往,什麼時候自己可以像鳥一樣自由,再也沒有事俗的牽絆,做一切想做的事,和自己愛的人在一起! 漸漸得喧囂聲遠了,消失了,她準備啓動車子,正要扭開鑰匙,“呯”的一聲,副駕駛坐進了一個人。景川先是被關車門的聲音一驚,而後又被尼克的表情嚇得夠嗆。

“天呢,嚇死我了,你是怎麼出現的?”景川望着一臉肅穆的尼克,無辜的問。

“你解釋一下最近這段時間消失和失聯的原因”尼克語調慢而有力,景川第一次聽到他用這種語氣和她說話,彷彿是父親在責問犯錯的孩子,又或是嚴肅的領導要求屢做錯事的下屬給予他合理的答覆。

“消失?我天天都來上班耶,你每天也都在教室裡看到我了,怎麼就消失了?”景川輕描淡寫得爲自己辯護。

“電話爲什麼不接,我每次打電話是在工作時間而非佔用你的私人時間,你不應該每次都漏掉吧?即使漏掉你也可以打給我,有什麼難言之隱嗎?”尼克冷冷得問。

這種問法讓景川有些反感,她本想說些什麼爲自己辯駁,轉念一想算了,一個小孩子,自己這麼大的人不要和孩子一般見識。於是她咬了咬嘴脣,平靜得說:“我確實真得漏掉了,等想起時,時間又太晚了,不想打擾你。這個你能理解吧?”

“能!”尼克長舒了一口氣,“我真得很擔心你,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有沒有可以幫到你,我不希望看到你永遠一個人承擔一切的樣子,你有我!”

景川心想,悲傷的事情一個人承擔就可以了,何必再拉上一個墊背的。再說Felix的事兒基本已經落定了,只是景川天天面對自己女兒和班裡的孩子,特別是當看到那張空空的座位時,擔憂和悲傷還在自己腦海中揮之不去,在悲傷面前保持沉默,難道不是一個人教養的體現嗎?

“真的沒有什麼,我只是想表現出一箇中年女人該有的狀態。”景川看了眼尼克,平靜得說。

聽到景川這樣說,年輕的尼克更是摸不着頭腦,聽話意是要重新定義自己了嗎?

“你這話頗有深意,怎麼一下子就這麼理性了呢? 如果有事情,一定告訴我,我願意和你一起解決,請別對我隱瞞。”尼克說着,把手放到景川扶着方向盤的手上,用力的拈在手心裡,景川意識到這個孩子細微的情緒起伏,她知道他對她的擔心是真情流露,但越是真越讓景川感覺到壓力。景川笑了笑,用另外一隻手輕輕拍了拍尼克的手,邊拍邊說:“我理解你的感受,有的時候我只是想靜靜,並不是有什麼困難或是對別人有意見,特別是對你,我們的革命友情豈是幾天不通信就能抹殺的?如果我有困難,會第一時間告訴你的。”景川說着口是心非的話,然後用力想把手從尼克手中抽出來,但被拈得更緊了。

尼克感覺到她的瘦弱的手有些冰涼,但是拈在手心的感覺讓他特別踏實,自己只是想溫暖這雙手,真得那麼難嗎?他停頓了幾秒,放開了,看着眼前的愛人,他想到了自己經過無數不眠之夜思考後的誓言:默默愛她,支持她!從那一刻開始,尼克覺得自己對愛的理解更寬廣了,之前自己對愛的理解是擁有,是不可分離得生死相交,現在對愛的理解便是相伴,即使不能耳鬢廝磨,但雙方內心深處保有彼此的位置,比日日相見,刻刻相擁更意味深長。特別是這個時刻,以往,他會不假思索的拉進她,甚至強吻她一口,接着便是問清這一切。但現在,他想用自己厚重的愛包容她,給她安全,他知道景川缺乏的是有溫度的港灣!他必須把自己重建成她強大內心深處的母港,景川這艘船纔會向他駛來,並停靠於此。否則,她會一直在海上飄泊。

尼克看着景川笑了笑,“手太涼了,初春時節,多穿點,明天見。”說着下了車。景川看着他遠去的高大背影,忽得感到了一種成熟男人的味道,她以爲要花一些時間解釋,但卻結束了,這讓景川意外,成熟有時就是吃一碗牛肉板面的時間嗎?她笑了笑,爲了他的成熟,既而如釋重負般啓動了車子,駛離了學校。

第十九篇   又見厲普第十二篇 冬之暖 如影隨行 之一第十四篇 四月 之一 春的冷和燥正月 之二 尋求共贏第六篇 春漸濃 意濃未必是情濃如影隨行之四 第一次“家庭”旅行前篇第十九篇   又見厲普第六篇 春漸濃 意濃未必是情濃第三篇 冬之韻 一頓飯開啓新的遇見如影隨行之二 第一次緊緊相擁如影隨行,無論天涯海角之三 成功入夥如影隨行之二 第一次緊緊相擁第三篇 冬之韻 一頓飯開啓新的遇見第二篇 秋至深 新芽未必是嫩芽第十四篇 四月 之一 春的冷和燥如影隨行之二 第一次緊緊相擁第十二篇 二月(正月) 之一 神秘照片第十二篇 二月(正月) 之一 神秘照片第十二篇 冬之暖 如影隨行 之一第十五章 五月 春悶第一篇 秋之初 不悅的初識第十二篇 二月(正月) 之一 神秘照片第十三篇  三月 消失的星星之一正月 之二 尋求共贏第三篇 冬之韻 一頓飯開啓新的遇見第十篇 秋之行 兩個靈魂的獨白第八篇 夏之深 情柔不知情漸深如影隨行之四 第一次“家庭”旅行第九篇 秋之惑 接近並非可以靠近第十六篇 六月 了結,也是救贖第十四篇 四月 之一 春的冷和燥第八篇 夏之深 情柔不知情漸深第十二篇 冬之暖 如影隨行 之一第十九篇   又見厲普第十一篇 冬之瑞如影隨行之四 第一次“家庭”旅行第七篇 夏之柔 來自米蘭的邀請第四篇 冬之味 人如咖啡,需要品味第六篇 春漸濃 意濃未必是情濃第十八篇 七月 圍剿四月 之二 春已暖 花會開第十一篇 冬之瑞如影隨行,無論天涯海角之三 成功入夥第十六篇 六月 了結,也是救贖正月 之二 尋求共贏如影隨行之二 第一次緊緊相擁第一篇 秋之初 不悅的初識第十四篇 四月 之一 春的冷和燥第十二篇 二月(正月) 之一 神秘照片第十八篇 七月 圍剿如影隨行之二 第一次緊緊相擁第一篇 秋之初 不悅的初識第十一篇 冬之瑞前篇第十一篇 冬之瑞第十篇 秋之行 兩個靈魂的獨白第五篇 春漸暖 夕陽下的暖意如影隨行之四 第一次“家庭”旅行前篇第四篇 冬之味 人如咖啡,需要品味前篇第一篇 秋之初 不悅的初識第十三篇  三月 消失的星星之一第七篇 夏之柔 來自米蘭的邀請第十篇 秋之行 兩個靈魂的獨白如影隨行,無論天涯海角之三 成功入夥第十八篇 七月 圍剿第十二篇 冬之暖 如影隨行 之一第九篇 秋之惑 接近並非可以靠近第六篇 春漸濃 意濃未必是情濃第十二篇 冬之暖 如影隨行 之一第十二篇 二月(正月) 之一 神秘照片正月 之二 尋求共贏如影隨行之二 第一次緊緊相擁第七篇 夏之柔 來自米蘭的邀請如影隨行,無論天涯海角之三 成功入夥如影隨行之五 直擊心底的戰爭如影隨行之五 直擊心底的戰爭第六篇 春漸濃 意濃未必是情濃第十七篇 六月 聰明反被聰明誤第三篇 冬之韻 一頓飯開啓新的遇見第十六篇 六月 了結,也是救贖第十七篇 六月 聰明反被聰明誤第十七篇 六月 聰明反被聰明誤第九篇 秋之惑 接近並非可以靠近第十五章 五月 春悶第十六篇 六月 了結,也是救贖四月 之二 春已暖 花會開第十篇 秋之行 兩個靈魂的獨白正月 之二 尋求共贏前篇第八篇 夏之深 情柔不知情漸深第十五章 五月 春悶第十五章 五月 春悶前篇第六篇 春漸濃 意濃未必是情濃四月 之二 春已暖 花會開第四篇 冬之味 人如咖啡,需要品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