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6 搬家
況且先是蘇沐偷盜,才惹來這橫禍,就如宋春風所說,他又怎能想到,女兒如此剛烈!他是一族之長,需要顧全的事太多了,而且就算他是一族之長,也沒有權利號召全族與宋春風拼殺,此事須得先知會都城,而後再與宋春風算總賬!他不會讓愛女白白死去!
“派人去都城王家,告訴今日發生的一切,讓他們主持公道!”
吩咐好一名族中親信,蘇天河一聲長嘆,他這個做父親的,連女兒是天靈之體都不知道,這纔是無法饒恕的錯!他尤其不解,蘇晴既是天靈之體,爲何從不修煉?
逃回秦家的宋春風等人也是不解,圍坐於廳中,個個表情凝重。..
“她是天靈之體,爲何沒有修爲?按她這個年齡,差不多該是怒王了吧?”
秦家族長苦笑道:“宋符師,你問了兩遍了,我也是從未聽過蘇家有個天靈之體,看那蘇天河的反應,似乎也不知道,我想就連蘇晴自己都不知道她有這等傲世天資。這個蘇晴從小多病,就是個藥罐子,恐怕她從來沒想過修煉這件事。”
宋春風蹙眉道:“最好是這樣,我現在就怕不是這樣,如果外界有人知道她是天靈之體,那麼她背後肯定有大勢力垂涎,開罪了他們,以後就沒好日子過了。”
秦族長道:“不會,若真有,豈能不派人罩護?能任由她這般隕落?”
宋春風鬆了口氣,笑道:“對對對,就是這樣。”
稍待了片刻。他不安的站起來。道:“不管怎樣。江南道我不能再留了,蘇天河定會通知都城蘇家,須早些回去做好安排。”
秦族長也巴不得他離開,有他在,蘇天河對秦家的怒火就高燒不退,他可不想與蘇家拼個你死我活。
蘇家議事廳。
偌大的廳堂烏泱泱坐滿了數百人,上至族長,下至小輩宵小。無疑不是面目冷峻,醞釀着一股由裡而外的憤恨。
“天河,三叔還是那句話,錯在蘇沐莽撞,此子從小就無法無天,符師的東西他都敢碰!如今宋符師人已經走了,你也通知了都城蘇家,暫且就算了吧,難不成我們還真能派人追到都城?”
輩分最高的三爺緩緩嘆道。
“三爺,蘇晴不能白死啊!那可是天靈之體呀。這事說出去怕是要轟動整個華武國,這麼個好苗子被人逼死。我們連仇都不報,以後還怎麼立足?”
家族三大執事,蘇芳的父親蘇天鬆憤憤不平的道。
三爺一把拍在木雕的龍椅手柄上,氣得先咳嗽兩聲,喝道:“我顧全大局,便是爲了蘇家能長久立足!蘇晴是天靈之體,可是誰知道?她連怒氣都沒有,明顯是不能修煉,一個不能修煉的天靈之體跟普通人有何區別?況且老夫說過此仇不報嗎?就算蘇晴是普通人,那也是蘇家嫡系,族長之女,外因而死,豈能視之不理?老夫不過是從長計議,爾等須知,王晴是怎麼死的?外人逼迫是一方面,蘇沐就沒有責任?他和宋春風一樣是兇手!即使他偷了靈須,宋春風找上門來,只要將它歸還,還是有言和的餘地,他卻一意孤行,把妹妹帶到萬劫不復!”
聽着三爺的指責,蘇天河的心沉到谷底,始終不說一句話。他怎能不知蘇晴的死皆因蘇沐造成,可是現在說這些又有何用?說到底三叔是想壓服大家,至少尋仇暫時不可能了。
他現在最擔心的還是蘇沐,以他的性子,小時候蘇晴受到一點委屈他就能把家裡翻個天,一旦醒來再次面對現實,會有什麼後果?
蘇沐直到三日後的傍晚才醒過來,臉色憔悴的可怕,卻火氣旺盛,嘴脣乾裂得像是要吃人。小龍女連忙端來溫水喂他幾口,按下要起牀的他,道:“你胳膊上的傷太重,族醫讓你休息半月再下牀。”
“蘇晴呢?”
蘇沐眼中血絲未退,緊緊盯着她,聲音沙啞無力。
小龍女有一顆強大的心,這種人通常不在意給人打擊,尤其是對待蘇沐,她覺得他理應能承受這些,無需隱瞞或者鋪墊,脫口便道:“今天下午葬了。”
蘇沐面無表情,想哭卻哭不出來。
他從來沒哭過。
他人生裡沒有哭這件事,學不會用眼淚宣泄,不代表他的悲傷會少一些。
妹妹在他懷裡死去,可是還未送她最後一程,他知道家族的規矩,除非是叔父一輩能夠停屍七天,餘者皆是三天。也就是說他已經昏迷了三天,錯過了妹妹的出殯。人生來就要承受,只是他承受不了這麼多,輕微的一聲咳嗽便咳出一口鮮血,不顧小龍女反對,穿上衣服下了牀。族人死去,都要埋在西城老宅的旁邊,他經常去那裡看娘,閉眼都能摸到,現在便要去。
而此時的江南道,大街上多出了很多異族着裝的陌生人,消息已經傳遍了各個國家,即便死去的天靈之體,也吸引了不少人。
蘇沐的出現,使得街上更熱鬧三分,本地人?大都認識他,忍不住指指點點,竊竊私語。蘇家這次變故,有人解氣,有人惋惜。
蘇沐感受不到這些,只是眼神冰冷的走路,小龍女在後亦步亦趨,生怕腳步虛浮的他突然跌倒。
天色完全黑了,蘇沐來到了老宅後的墓地。
邊角的位置,靜靜的躺着母親和妹妹。
他疲憊的臉上蒼白無血,冷漠如冰,站在墓碑前一動不動,沒有說一句話,沒有向母親哭訴,沒有向妹妹憑弔。
夜晚的冷風與衣着單薄的小龍女陪了他一夜。
凌晨,蘇天河出現在墓地。
“宋春風呢?”
蘇沐問父親。
蘇天河眼神驟然兇狠,道:“當天就走了。都城蘇家也派人傳了話,你可以想象他們說了什麼,你妹妹的仇只能我們自己報了。”
蘇沐沉默一下,眼中飄散出一抹難以言喻的悔恨,從父親腰間抽出長鞭,雙手捧至他面前。
“打你有什麼用?”蘇天河煩道。
蘇沐低着頭,眼神冰涼,喉嚨乾澀的道:“我不去交易行,我要住在老宅,我要安心修煉,我要殺了宋春風。”
蘇天河嘆道:“你一個人靜一靜也好。”
他當然不相信蘇沐能夠安心修煉,一個天賦遠去的修士再怎麼修煉也無法安心。他更不指望蘇沐能殺了宋春風,事實上他對這個桀驁不馴的兒子此時表現出來的狀態略感安慰,他生怕他剛烈的性格會做出傻事,看他這麼穩定,也算消去一個隱患。
命人打掃了老宅,蘇天河走了。
小龍女隨他回王家,收拾了一些家用,以及蘇晴房間所有的衣服。
老宅,蘇沐怔怔的站在院子裡,看着她和家奴一起從馬車上搬東西。
小龍女背影嬌小,長髮隨意挽在身後,穿着蘇晴的衣服出出進進忙裡忙外,蘇沐攔住她,指着那身衣服,道:“你不介意嗎?我給你買新的。”
“我不介意。”小龍女微不可見的笑了笑,腳步一頓,忽地想到一件事,把臉頰碎髮撥在耳後,道:“蘇沐,既然咱們搬了出來,就不怕有人知道了,你的傷我很快就能醫好。”
蘇沐一怔,道:“神符?”
“等他們走後,我畫一張療傷符,一天就能讓你痊癒。”
蘇沐癡癡的道:“能起死回生嗎?”
“不能。”
“再給我畫一張怒氣符吧,我現在就想修煉。”
老宅的大門緊閉,兩個人沉默的生活在裡面,一過就是三天。
小龍女只是被迫沉默,她做的一切都是爲了蘇沐,自然希望他有足夠的迴應,她要求不多,每天和她說會話就好,可是他的心被強大的壓迫感驅使,除了修煉再無別的興趣。
爲了討好蘇沐,她的興趣只好轉移,又在腦海內蒐羅了半天,終於找到一個適合他的好東西!
這天晚上,門房那個小廝送來了飯菜,小龍女擺好碗筷,叫蘇沐吃飯,他堅決的搖頭。“有件事我想和你說。”
蘇沐眼皮都沒擡,道:“說吧,我聽着呢。”
“你知道怒氣修士也是可以修煉功法的嗎?”
“知道,從第一天修煉怒氣我就學會了怒蕩四方。”小龍女很少和他聊怒氣的事,蘇沐稍感意外,緩緩擡起眼皮,順嘴接道。
“你能不能做給我看?”
蘇沐轉過頭,道:“你想學?也是,你天生是神符師,而且一生下來就是十來歲的大姑娘,按照常人的方式,也該是測試能否修煉的年紀了,你快試試,說不定你是符武雙修呢?”
小龍女道:“我不是符武雙修,我只想看看怒蕩四方打出來是什麼效果。”
蘇沐半信半疑的盯了她一會,這纔來到一顆靠天水成長,明顯發育不良的小樹旁邊,屈膝微蹲,右手一壓,腳邊盪出一股怒氣,向四周擴散,小樹輕顫落下幾片發黃的葉。
乾咳一聲,蘇沐板着臉,道:“以前不是這樣。”
怒蕩四方是所有修士剛接觸怒氣時就學會了的,是最基本的技能,也是絕大多數怒氣修士唯一的技能,對於這一領域的空白,取決於怒氣的特殊屬性,怒氣修士之間的打鬥最爲單一,純以怒氣對抗,好比凡人赤手空拳一樣,沒有任何花俏,不過是多了一道強勁的怒氣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