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佛國之門大開,內中金色佛光如潮,又有七寶遍飾,黃金鋪地,珍果飄香,沙羅寶樹深植,金色波羅花與優曇花盛放,時有佛子佛徒徜徉淨土,研讀經文,修持佛法,簡直就是無上聖地,清涼盛景!
如此美妙佛國,可比猙獰可怖的地獄好上太多,路過的各色陰魂,就算不信奉佛法,見了這等無上盛景,也要心馳神往,心甘情願的皈依。
蘆棚之下,方有德正愁眉苦臉的端坐,百無聊賴的望着萬千陰魂爭先恐後的投入佛國之中,受佛光薰陶。佛國之中步出一人,正是赫連無敵,見了方有德合十道:“師兄請了!”
方有德、九幽祖師、赫連無敵,皆以拜入菩薩門下,修習佛法,此是無上機緣,畢竟普天之下,又去哪裡尋合道級數老祖做師傅?三人依着入門之序,卻是方有德做了師兄。
方有德也不廢話,托起陰祖殘魂,道:“這陰祖是九幽門長老,可惜被神木道人煉得三魂不全,只有重入輪迴,才能再塑元神,凌衝讓我送來給你發落。”
赫連無敵雙手接過陰祖殘神所化魔光,嘆道:“陰祖一心只想成就歸一,才暗算神木道人,二人糾纏千年,也是孽緣使然,如今終於解開,也算一場歡喜,念在同門一場,師弟要送他入輪迴,至於下一世如何,且看他的造化罷!”
方有德擺了擺手,道:“那是你的事了,與我無關。我因着舍了前世修爲與孽力給凌衝,被那廝捉住了把柄,不得不替他賣命,當真憋屈!”方有德欠了凌衝一大因果,陰山菩薩命其就在地府之中待命,何時將因果清償,何時返回佛國,自此一心向佛,若不鑄就佛門金身,絕不再出佛國一步。
赫連無敵笑了一笑,道:“菩薩如此安排,也是爲了師兄好。”方有德有氣無力道:“我哪會不知?不過你瞅瞅那些陰差鬼判,還有十殿閻羅,恨菩薩搶奪陰魂,不敢招惹菩薩,卻恨不得將老子一口吞了,偏生我還舍了噬魂劫法的修爲,不然將其等一個一個弄死解氣!”
十座鬼殿之中陡然傳出一聲冷哼,也不知是哪位鬼帝發聲,方有德嚇了一跳,將脖子一縮,等了良久,不見有鬼帝施法來拿他,笑罵道:“這是那一尊鬼帝,不過開個玩笑,好不小氣!”
赫連無敵本就生性陰沉,道:“師兄若無別事,師弟先行返回佛國,先以佛法替陰祖穩固魂魄,待時機成熟,放其入輪迴。”方有德擺了擺手道:“你去罷!”驀地擡頭上望,嘿了一聲,笑道:“咦?又來了幾位道友,此界倒是好生熱鬧!”
大寂滅神魔操控輪迴盤碎片撞入地府之中,沒了蹤影。良久之後,左神君與齊神君纔敢探出頭來,分辨氣息,左神君閉目良久,睜眼道:“傳令破入輪迴界!”
大寂滅神魔等若舍了合道道果,以魔軀魔氣魔識與冥獄相合,無形之中增強了輪迴界大道之韻,令輪迴界虛空胎膜、天地更爲緊實細密,能承受更強的法力衝蕩。
六慾陰魔與屍魔降臨之時,唯恐輪迴界承受不住,還要分化歸一級數魔念,還要煉化了輪迴界本土生靈作爲軀殼,麻煩到了極處,也限制了神通發揮,兩位魔祖分身隕落也自與此有關。
但大寂滅神魔鬧了這麼一出,輪迴界壁壘堅凝,反倒有利於兩位神君降臨,不必再遮遮掩掩。等到大寂滅神魔氣息徹底消散,兩位神君這才動身,催動兩座八陣雷圖往輪迴界天罡大氣之中落去。
天罡大氣中無數罡氣遊走聚散,吃八陣雷圖排蕩一旁,兩座雷圖散發出無量氣機,向清虛山而去。清虛三山已被拂真煉成法寶,又被打殘,如今的山門是絕塵道人施展絕世法力,不知從何處攝來的一座大山,將清虛道宗山門安於其上。
這一日絕塵道人忽然心神不寧,忍不住出了靜室,就見孟神君滿面冷笑而來,忙問:“神君有何吩咐?”孟神君冷冷說道:“非是我有吩咐,而是其他人有吩咐!又有兩個礙事鬼要來也!”
絕塵道人思索片刻,駭然道:“難不成又有神君降臨?”孟神君道:“左明驄與齊隱已遁入此界,還不速速迎接?”絕塵道人叫道:“我立時吩咐排擺香案,焚香拜迎!”
仙督司兩大神君降臨,非同小可,絕塵道人立時吩咐弟子準備儀仗迎接。果然過不多時,就見清虛山門上空渦流涌動,兩道龐然氣勢已然降臨。
絕塵擡首望去,見又有兩座八陣雷圖緩緩落下,陣圖一收之間,化爲兩點玄光,落於兩位真仙腦後,急忙上前施禮道:“清虛道宗絕塵,見過兩位神君!”
左明驄乃是一副少年模樣,伸手相摻道:“絕塵老弟乃司首道法傳人,正是一家,不必多禮。”齊神君卻是中年之相,亦笑道:“正是如此,不必多禮!”
兩位神君又與孟神君見禮,仙督司幾大神君地位相當,但孟斷身爲神君之首,身份上還要高過二人半格。那孟斷十分矜持,道:“兩位神君何來?”
左神君笑道:“奉了司首之命,助孟神君平定此界,也好爲仙帝爭奪輪迴盤鋪路!”齊神君笑眯眯點頭。孟神君冷笑道:“本座已然覆滅數座門戶山門,只剩一個星宿魔宗,兩位來得正好,當可聯手殺去,一鼓而下!”
左神君挑眉道:“哦?所謂道家四九重劫,並非就要破滅門戶,而是以劫運之力,賞善罰惡,令宵小斂跡,選拔功德之士。孟神君以雷霆手段,不問青紅皁白,將此界玄門門派殺的殺,逼的逼,怕是與司首的初衷不合罷?”
孟、左兩位背後各有老祖撐腰,素來不合,左神君好容易逮住孟神君的短處,立時發難。輪迴界之行,孟神君確是有些操之過急,先打壓正一道與七玄劍派,後又覆滅神木島,頗有唯我獨尊之勢,唯有在太玄之上吃了大虧,被左神君捉住痛腳攻訐。
孟神君挑眉道:“我奉司首金令在此,輪迴界一應之事皆可便宜行事,如今輪迴盤重光在即,哪有閒暇猶豫?本座以霹靂手段,犁清此界,無論玄魔兩道盡皆失聲,就算到了司首面前,亦是大功一件,不必左神君來多言!”
左神君似笑非笑,道:“哦?孟神君好大的威風!破國滅城只在一念,卻又爲何在太玄一事之上,吃了大虧,至今不敢回報司首?”孟神君目中神光一閃,沉聲道:“左神君知道的倒是不少!”
左神君悠然道:“左某也非是傻子,這等事豈能瞞得了我?”兩位神君針鋒相對,齊神君苦笑道:“兩位神君還是莫要鬥口,司首金令在前,不可耽誤,還是先定下一個行止的好!”
孟神君道:“哦?倒要聽一聽齊神君意下如何?”齊神君雙手搖動,道:“齊某初來乍到,豈敢多言?還是兩位神君商定罷!”輕飄飄一句話撇清了干係。
左神君暗罵一聲:“滑不留手!”孟神君道:“我早有決斷,眼下一是肅清太玄等餘孽,二是剿滅星宿魔宗與天屍教,如此一來,此玄魔兩道皆沒,便可從容佈置!兩位來得正好,我等分頭行動,不出數日當可建功!”
左神君道:“我聽聞那星宿魔宗的星帝功參造化,爲此界玄魔兩道第一高手,猝然發難,只怕沒那麼容易將之擒殺罷?”絕塵道人插言道:“左神君之言甚是,那星帝神通驚人,也不知怎麼修煉的,老道奉了司首之命,在此界監視其幾近千年。說來慚愧,數度交手,皆被其所克。前次還被其暗算,險些吃了大虧!”
那滅星絕毒神掌的毒氣,已被孟神君與絕塵道人聯手祛除,但絕塵道人仍是心有餘悸,星帝此人之隱忍心性,着實可怕至極。此時有人開口道:“諸位老祖容稟,不若晚輩進獻一策如何?”
衆人一見,正是烏門山其人。烏門山自投靠了清虛道宗,便一直未去,這些時日也無他用武之地,着實憋悶的很,今日終於得了機會,當即跳了出來。
左神君目露神光,沉聲問道:“此是何人?”絕塵道:“此是太清門在此界所遺門徒後人,頗善機巧之事!”烏門山着白衣,飄飄然而來,這般風采連齊神君都不免高看了一眼。
烏門山稽首道:“四位老祖容稟,要滅太玄乃反掌之易,太玄自郭純陽去後,由凌衝接掌大位,其大師伯惟庸亦已化道,不過惟庸門下尚有一徒陳紫宗,如今在大明朝中把持朝政,鬧得天怒人怨。大明國祚千年,得人道正統氣運加持,不若先將陳紫宗或擒或殺,重立皇帝,如此非但人道氣運到手,還能威脅凌衝,令其不得不來搭救,守株待兔之下,四位老祖聯手,就算凌衝修成歸一,太玄也難逃覆滅之局!”
烏門山侃侃而談,左神君目中越來越是明亮,撫掌笑道:“此乃一石二鳥之計,大妙!妙哉!”烏門山得意之極,吃孟神君冰冷之極的目光一掃,背脊發涼,縮了縮脖子。
孟神君暗恨烏門山多嘴,這等毒計早不說晚不說,非等左齊兩個到來才說,分明包藏禍心,已對其起了殺念。左神君忽然招了招手,示意烏門山走近,笑道:“你叫烏門山?倒是可造之材!可願加入仙督司,入本神君麾下?”
有左神君遮擋,孟神君的氣勢被消弭於無形,烏門山鬆了口氣,再拜說道:“仙督司乃上界仙府正宗,烏某能入得神君法眼,自是感佩於懷!”言下之意,自是十二分的願意了。
左神君哈哈大笑,伸手相摻,說道:“既然如此,烏老弟自此便歸入我左明驄麾下罷!事不宜遲,立時動身前往大明京師,擒拿陳紫宗!”
孟神君皺眉道:“太玄派郭純陽已死,再無歸一級數戰力,孟某反掌可滅,就不必兩位神君插手。你等還是商議如何對付星宿魔宗與天屍教主如何?”
齊神君笑道:“孟神君此言差矣!司首命我等前來,是要我等合力一處,速戰速決,既然有速戰之法,以齊某看,不如先去擒拿陳紫宗,逼迫太玄派就範,更爲妥當。”
孟神君冷哼道:“前次我與人交手,真氣震盪,還未痊癒,要調運些時日,便請兩位神君自便罷!”道袖一拂,已然離去。絕塵道人犯了兩難,左神君笑道:“絕塵老弟就留在本山策應,免得孟神君真氣運轉不純,走火入魔。左右那大明都城也非甚麼龍潭虎穴,我與齊神君足矣!”
兩位神君也不休息,當下各自駕馭八陣雷圖,離了清虛道宗,往大明京師而去。烏門山自是屁顛屁顛跟在左神君左右。其等一走,絕塵道人面上露出冷笑,說道:“仙督司三大神君爭位,雖是仙闕仙人,與俗世的凡夫又有甚麼不同?”
八陣雷圖遁速極快,不過一日已然飛入天京城中,雷圖微微一沉,卻是吃京師中所蘊真龍天子之氣壓制,不過來者是兩位歸一境界的神君,又豈會在意?只微運法力,便已將真龍之氣震碎。
齊神君道:“畢竟是天子的所在,不好施禮,我等還是以禮相見。”左神君冷笑道:“這一方天地都要崩碎,區區皇帝又算得了甚麼?且看我手段,將那陳紫宗擒拿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