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屍道人被九曜星光一照,大叫一聲,不由得雙目緊閉。幸好他是元嬰出遊,若是本體在此,被星光一照,立刻將雙目灼瞎。九曜星光合一,輕輕一刷,兩隻枯槁大手立時消散無蹤,九曜星光又一擎動,魔幡齊杆斷去!靈符顯威,接連兩次,自然消散。惡屍道人心疼的大叫一聲,忙將兩杆斷幡收起,本命法器被毀,苦心祭煉的金屍亦派不上用場,惡屍道人縱橫天下數百年,除卻各個正道掌教至尊,從未見過如此難鬥之人,一時之間,他心頭竟然生出難以匹敵之感,只想轉身便逃。
其實並非惡屍道人法力不濟,神通不高,而是初始時便將晦明童子劃爲正一道門下,非但未瞧出其是法寶靈識顯化,更落入窠臼,以平常對付正一道高手的手段對付小生死符。太清門符術別開蹊徑,與正一道又是一番妙用,以剋制正一道的法門去鬥,自然不成。太清門沉寂已有萬年,惡屍道人也不過數百壽數,哪能想到這白白胖胖的小子竟是上古符宗遺脈?自然處處吃癟,敗的慘不可言。
可憐惡屍道人誤算連連,法器、金屍接連被傷,唯有靠着化屍神光苦苦支撐。卻不知晦明童子也暗自叫苦,帝陵深處地下,被陰煞之氣佈滿,一應太清符術皆要以天罡真氣施展方可,這還是生死符功能特意,凝練兩儀,才能在此地施展太清神通,威力絲毫無損。但方纔幾下,已耗費了他體內六七成天罡真氣,再要壓服惡屍道人,勢必出盡全力,天罡之氣一旦告罄,便要露了老底。
誰知惡屍道人被晦明童子智計百出的符術神通唬住,自家手段盡出,也奈何對方不得,生了戒懼之心,見晦明童子雙手結印,又要放出一道符籙,二話不說,轉身便走,居然不戰而逃!惡屍道人以元嬰出遊,身形介乎有無之間,這一奔逃卻非向上而去,而是斥開土石,一路向下!
晦明童子大出意料,惡屍道人逃走正合他意,大呼小叫,正要追攝而去,凌衝叫道:“先別管他!殺了封寒,再追不遲!”晦明童子滿面不情願,卻還是回身向封寒殺來。
封寒嚇得亡魂皆冒,以惡屍道人的神通都奈何不得這個小胖子,自家全力施展劍術,連劍氣雷音的絕世劍法都施展開來,卻被凌衝用一道奇怪之極的渦流盡數擋住,還能無視黑眚陰煞真氣陰毒之處,反吞他劍氣,憑着一道怪異符籙,就算道行不高,一時之間也拿他不下。若是那小胖子加入戰團,一時三刻,自家哪還有性命在?
封寒決斷更是果決,虛晃一劍,破壁而走。當年修建帝陵,耗費極大,雖有正一道高手佈置煉屍大陣,終歸非是修道宗門全力出手,只在帝棺所在石室佈下許多陣法,但千年以將,大多失了靈性,被封寒飛劍一切,如豆腐般石屑傾落,眨眼鑿出一個大洞,封寒正要穿出,忽然心頭髮毛,一股劇烈到了極處的危機感生出,未及轉身去瞧,就覺一股巨力握住自身,連反抗也不可得,被投入一處漆黑洞口,身上傳來劇痛之感,接着便甚麼也不知了。
不知何時,一道巨大身影顯現於棺槨石室之中,三頭四臂,魔氣升騰,正是普渡神僧所贈的旱魃分身。這具分身被佛法煉化,非但原先四臂中所捏法器不見蹤影,一身道行也自玄陰境界跌落至待詔之境,且真魂全無,無法催動。幸好天欲教主雪中送炭,一道玄陰法力遙襲楞伽寺,被普渡借三月之手,施展心劍,斬落一縷,凝練三枚法珠,贈與凌衝。
此物乃是天屍教長老薛蟒之寶,方纔當着惡屍道人不敢施展,並無把握將其擊殺,一旦傳揚出去,薛蟒必要傾盡全力奪回,但惡屍道人被晦明童子嚇破了膽,不戰而逃,凌衝當機立斷,一枚法珠投去,放出這尊屍神,果然無往不利,一抓之下,連金丹境界的封寒都毫無抵抗之力,被這尊魔神攥在掌中。凌衝本意是擒住封寒,逼問黑眚陰煞劍訣的法門,眼下他修煉噬魂神通,魔道功法皆可修煉,債多不愁,索性瞧瞧黑眚陰煞劍訣到底有甚麼奧妙。
誰知旱魃分身雖無神魂主持,畢竟曾爲玄陰級數大妖魔,本能還在,見封寒一身黑眚屍氣修爲,正是同宗同源,大補之物,不等凌衝命令,竟然一口活吞!可憐封寒,天生的劍道奇才,爲學上乘劍術,不惜判出神木島,投身天屍教,到頭來剛修煉成金丹,卻慘死於天屍教祭煉的旱魃手中,此中因果着實難以論述。
凌衝見旱魃張口大嚼,嘴角流血,當成了無上的美味,嘆息一聲,也阻止不得。天欲教主功力深厚,一枚法珠之力,足可催動旱魃分身全力出手三次,擒捉封寒不過是小菜一碟,不在話下。待得將封寒吞入腹中,旱魃身上有絲絲微光亮起,一位金丹修士到底不無小補,本能的以封寒一身血肉真氣,修補被佛光破壞的身軀。
凌衝更不怠慢,將手一指,陰神懷抱噬魂幡走出,一步跨入旱魃紫府,接掌了這一具威力至大的分身,四臂搖動,各捏拳印,一拳之下,四具棺槨應手而碎,連帶其中帝屍也成了一團血肉,黑血遍流,旱魃分身低吼一聲,抓起殘屍便嚼。十三具帝屍經陰氣千年滋養,最差的也化爲金屍,只是當年佈陣的正一道高人留了一手,在棺槨之外,另設一層禁制,帝屍即便成了氣候,受禁制所克,也不能隨意出遊,免得危害世間。
旱魃分身乃是待詔級數,肉身擠壓虛空,莫說金屍,就算元嬰級數,在他面前也只是小孩子家家,一拳擊去,管他甚麼禁制棺槨,統統粉碎!正在虛弱之時,生吞封寒更是激起其內在凶煞之性,連凌衝也阻攔不得。旱魃分身吃了四具帝屍金屍,還不知足,啪啪啪啪!又是四下連響,四具棺槨擊碎,內裡帝屍也反抗都不能,又成了其口中美食。
本是十三具帝屍,被旱魃一口氣吞掉八具,餘下五具帝屍登時暴亂,棺槨上銅燈燈火大盛,陰慘慘碧油油,代表棺中帝屍氣息膨脹到了極處,砰砰砰砰砰!五聲巨響過後,帝棺棺槨被一股大力掀開,內中黑氣、屍氣亂竄,五道身影怒吼聲中,急撲而出,五隻大手攜帶無盡死氣,向旱魃分身要害抓來!
旱魃分身高有三丈,頭顱正頂在石室穹頂,五具帝屍不過身高丈許,在其面前猶如孩童一般,凌衝早躍到旱魃肩頭,雙目一掃,已看清五具帝屍模樣,最高大的一具乃是一位老者,頭戴平天冠,身披九龍袍,腰懸帝劍,一張國字臉不怒自威,身上氣息亦最是深遠,正是大明開國太祖皇帝。
晦明童子在他肩頭端坐,叫道:“你是要將大明帝屍一網打盡麼!”凌衝點頭,雖隨張守正學心學學問,卻非學那腐儒之氣,講求的是君爲輕,社稷次之。水能載舟亦能覆舟之道。這些帝屍已然屍變,神魂新生,並非當年的大明帝王,就算靈智尚在,如今身化殭屍,定要除去!不假思索,耗費一枚法珠,便是爲了斬殺封寒,將十三帝屍一併抹去,免除後患。
陰神在旱魃紫府中,念頭一動,丹田中一團焚天破獄魔火依舊縮成一團,毫無復甦跡象,其上卻有一枚烏珠旋轉不休,每一轉動,便自小上一圈。正是天欲教主法力凝練的法珠,待到此珠用盡,旱魃分身自然陷入寂靜。但現下有法力支持,卻是生猛之極。
太祖皇帝所化殭屍竟已有元嬰之境,其餘五位帝屍卻是一色金屍,凌衝見了恍然大悟:“這些帝屍好不狡猾,太祖帝屍修成元嬰,已可脫體遠遊,此處的禁屍陣法早已無用,卻還裝作被其剋制,想必方纔惡屍道人採取陰龍天子氣,那般不甘模樣亦是僞裝出來,幸好我有旱魃在手,今日就將帝屍殺盡,管你甚麼算計,一概無用,也算爲世間除一大害!”
五具帝屍之中,太祖皇帝修爲最高,修成嬰兒,靈智大開,雖非當年叱吒風雲,開疆拓土的大明始皇帝,但兇狠狡詐猶有過之,一隻生滿綠毛的大手抓下,掌影變化無方,居然是一套極深奧的掌法,其餘四具帝屍各自噴出屍氣,正是陰龍天子之氣,一般修士來此,無論玄魔,遇上此氣,皆受剋制,法力道行大大退步,一身神通十成發揮不出五成,但旱魃畢竟爲待詔境界,道行差距太大,被陰龍天子氣噴在面上,只微微一晃,行若無事。
五隻巨手抓在他周身要害之處,太祖皇帝喝道:“將他分屍!”四具帝屍乃是其後人血脈,畏懼之心早已深入骨髓,即便靈智另生,也自聽命於他,五屍齊齊法力,或扭或拉,或撕或抓,種種精妙手段使出,要將旱魃生生分屍捏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