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衝陰神與噬魂幡混化一處,以人形顯現於世,一張面目望去竟有十分陰鷙之意。劍氣之網凌空罩下,輕輕一哼,足步一錯,已閃身到了數十丈開外,將手一揮,就有一團晶瑩奇光飛起,正是太陰魅劍劍光。與洞虛劍訣不同,太陰魅劍是以七情魔念分化爲根本,演化無窮劍光,其中雖亦有噬魂真氣輔佐之用,但根基還是七情魔念,以虛無之心意爲主。
太陰魅劍劍光一出,電閃之間,挪移虛空,繞過劍氣之網,向祁飛殺去。噬魂道中久無修煉這門劍術的高手,噬魂老人當年創立這套劍訣,也不過是受了玄門之輩譏諷,說是噬魂道偌大門派,連一門像樣的劍訣也拿不出手,這才草創此劍,跟人別別苗頭。
太陰魅劍妙則妙矣,不在十大煉器法門之下,但卻又脫出器修藩籬,跨入劍修領域,非得對劍術有極高領悟,又能將噬魂劫法修持到精深地步,不能持之以縱橫天下。而凌衝便是最適合修煉這門劍術之人。
晶瑩妖異的劍光虛實不定,視虛空爲坦途,肆意挪移,倒把祁飛嚇了一跳,劍光忽然飄灑開來,似正月煙花,四散綻放,迎着日光七色,煥起漫天異彩,卻是七道魔念劍光齊齊飛射。
這一手猝然看來,像極了傳說中劍光分化的無上手段,祁飛被凌衝擊敗了兩次,道心已有瑕疵,再被極似劍光分光的陣勢一下,竟然心膽俱寒,第一時間想到的不是硬接硬打,而是暫避鋒芒,另尋破敵的良策。
誰知他身形方動,正要往後退縮的當口,陡覺周身一緊,一道沛然無形之力已加持在身,心念動處,狠狠掙扎,但那無形枷鎖如同鐵鑄銅澆,竟是穩固之極,任他猛力掙扎良久,反而越箍越緊,祁飛大駭之下,操控飛出的劍氣回身自保,錚錚劍鳴聲中,斬向那些自虛無虛空而出的無形鎖鏈。
劍氣空自迴環曲折,卻一一斬在了空處,全無實相,恍如抽刀斷水,刀過無痕。祁飛越來越是交集,凌衝陰神出現本就是不可預測的變數,一身噬魂修爲詭異莫測,一個照面就落在了下風,若是任由發展,說不得畢生苦修,連帶一副皮囊元神,全數便宜了外人。
但越是焦急火燥,卻越無法清明思索脫困之策,反覺周身裹箍的無形鎖鏈愈發收緊,連帶自家身形也不由自主,一點點轉移了位置所在。在凌衝看來,如今祁飛周身劍氣空自飛舞,狀似瘋癲,周身扭動扭曲,狠命掙扎,面上也浮現出一絲絲恐懼之極的神色。
但祁飛身上卻空無一物,他感知中所現的虛無鎖鏈並未出現,但從他面上表情看來,卻是實實在在受了虛空鎖鏈的拘束。凌沖默默一聲嘆息,祁飛到底對噬魂劫法所知不多,對太陰魅劍的詭異之處更是知之甚少,只當是一門魔道劍術,還是打的以劍氣硬拼的主意。
太陰魅劍說到底還是以七情魔念鑄成,兼有劍光斬形破體與魔念噬魂吞魄之性,尋常修士見了噬魂道之人,總要先謹守心神,免得爲魔念所趁,再來鬥法拼命。祁飛只以爲太陰魅劍不過是一門純粹劍訣,一念之差,便着了道去。在第一個照面便被太陰魅劍分化出的七情魔念侵入了心神而不自知。
及至魔唸作祟,也未能幡然悔悟,反而更添慌亂之意,更加深了魔念入主之力,甚麼無形鎖鏈、虛無之力,皆是幻念之變,祁飛身入無量魔境幻境而不自知,自然也就不能自救。
凌衝也未想到一個照面便將這位金丹級數的天才劍修打了個措手不及,以魔念沾染。祁飛能以散修之身,修成絕世劍法,躋身金丹層次,道心圓融堅凝自是不必說了,但一旦爲七情魔念沾染,不可自拔,便即落得生死不由自己,任人宰割的下場。
凌衝以陰神之身修成金丹之後,尚是第一次以噬魂劫法對敵,尤其還是同等級數的劍道天才,生死任由己意,這種滋味倒是不錯的很。眼下祁飛便是魚肉上了刀俎,隨時可以奪舍,佔其軀殼,至於其元神,噬魂劫法中亦有法門將之收服煉化,收上噬魂幡,以爲己用,爲虎作倀。
凌衝心念轉了一圈,還是捨棄了將祁飛收入麾下的打算,仍舊打算奪舍了事,以陰神之體行走世間,以噬魂劫法而言,也算可行,但也還是比不上有一副軀殼來的方便。
祁飛心神已亂,須臾之間已到了渾然莫辯己身之境,幾欲發狂。凌衝以魔念將他沾染,早將他畢生記憶瀏覽個遍,如掌上觀紋,纖毫畢現。祁飛此人天資卓絕,心狠手毒,能修煉到今日境界,生平所造殺孽極多,就算將他元神滅殺,也不算冤枉。
手中噬魂幡略一搖動,祁飛身不由主,漸漸縮小,被收入其中。幡中自成天地,便是一座大湖盡也裝下了,何況區區一人?凌衝收了祁飛形神,再不遲疑,往京師趕去。此處天高雲淡,卻非奪舍之地,等入得京師再行動手。
日月五行輪將曹靖一干人等裹挾而去,法寶之力浩瀚無邊,不旋踵已去往京師之外數千裡之外,到了極天之上,將衆人放出。曹靖滿面冷笑,說道:“師傅命我藏身大明二十年,如今一朝敗露,還弄的和喪家之犬一般,方纔爲何不與那些正道拼死一戰,反要倉皇而逃?”
蕭厲面色慘白,一語不發,此次星宿魔宗可謂下了血本,出動一件法寶,一位計都星君,更不惜令曹靖反叛,卻還是功虧一簣,被沈朝陽、葉向天等一干正道弟子壞了大事。曹靖苦心經營二十年,一朝敗露,大明之中再無藏身之處,嘴上對日月五行輪厲聲喝問,心頭卻放下一塊巨石。
他奉了星帝之命入世,二十年來雖然享盡榮華富貴,但不在星宿魔宗總壇修行,修爲境界落後了甚多,還是借了星帝所賜星光之力,才能破關入境,修成法相,大明之事已成定局,似靖王之輩絕無翻盤之望,正可趁機重返門中,一意修行,不問外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