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曜元靈乃是法寶之身,思索問題的方式自然與修士不同,也懶得去管曹靖的念頭,說道:“國師之位丟了就丟了,就算你不曾下手,你的跟腳來歷早被正道所知。眼下靖王雖敗,卻死而不僵,仍有龍氣在身,只要稍加調理,還有機會問鼎中原。天欲教與天屍教的兩個小東西已經打入靖王核心之中,你們要如何做?”
先前靖王有烏伏輔佐,看中其爲玄門符籙一派出身,又忌憚魔道行事風格與狠辣手段,如今烏伏被殺,自家兵敗如山倒,難得魔門還能繼續投靠,自然引爲臂助奧援,委以重任。七曜元靈法力堪比真仙,凌衝劍斬烏伏、楚將救下靖王,與佘玉華趁機博取靖王好感信任,一同南下一幕一幕,盡收眼底。
曹靖冷笑道:“我貴爲國師,地位超然,靖王當初求我裡應外合,辭卑意躬,如今反要我去投靠,豈不自降身價。那廝必然對我嚴加防備,又豈會對我委以重任?再說刺殺惠帝父子,本是萬無一失,卻在計都星君處出了岔子,總要有個交代。完不成掌教的法旨,誰也脫不去幹系!”
忽聽一聲陰測測的冷笑,一團扭曲星光浮現,六色星力雜陳,正是計都星君,非是本體來此,而是以星光投影而來,其冷笑道:“靖王絕非真命天子,不過假借其手攪亂天下而已。惠帝之死就在這幾日,到時太子登基,也坐不穩江山。太子也好、靖王也罷,都不過是過眼雲煙,只等真命天子出世,爾等鼠目之輩,豈會明白其中的妙處!”
七曜元靈見計都星君以星光化身而來,頗有些遺憾,接口道:“靖王也好、太子也罷,誰爲真名天下,不過是星帝隨口一言之事,我等不必妄自揣摩,只要奉命而行便是!曹靖立時動身,投靠靖王,蕭厲隨我而去,至於你,計都星君,星帝有命,無論做甚麼,我都不會去管,只憑你自家施爲便是!”
七曜元靈口氣不容置疑,曹靖一百個不願,也不敢稍有違抗,一語不發,只狠狠瞧了蕭厲一眼,扭身便走。計都星君化身星光發出一聲低笑,也自散去無蹤。蕭厲自始至終一語不發,曹靖也好、計都星君也好,神通修爲都要碾壓他一頭,多說無益,見曹靖離去,多少鬆了口氣。
七曜元靈冷笑一聲:“怕甚麼?星帝說你能將他功力吞噬,便是如此,難道還會騙你不成?你若是道心不能澄透,連曹靖這位廢物都怕,就算將你的法力提升到玄陰之境,也一樣是個廢物。就算星帝懶得理你,我也要一掌將你打死。這一點你記住了!”
蕭厲背上沁出一層細密冷汗,只能將頭顱狠狠低下,“是,弟子記住了!”七曜元靈一雙毫無情感的目光在他背上逡巡了片刻,冷冷道:“通天之路擺在面前,只要擡腳走路便是,也不知星帝瞧上你甚麼,連曹靖這顆培育了幾十年的棋子也能說棄便棄,罷了,星帝的手段想法豈是我能揣測?這段時日你就隨我好生磨礪修爲,靜等時機!”魔光一轉,二人已自無蹤。
凌衝真身在萬軍之中斬殺烏伏,烏老被生生驚走,靖王大軍潰敗,大明一方兩軍合流,又有徐玉藍風兩個率軍追亡逐北,也懶得落井下石,徑自迴轉。依舊落在那座浮屠之上,葉向天默然而坐,忽覺劍氣撲面,一位年輕道人周身劍意如沸,緩步而來。
凌衝一見,連忙行禮:“原來庚金真人也來了!”那少年道人正是庚金神劍元靈顯化,說話也是冷冷的,擡手道:“不必多禮,我奉了掌教之命,來看住七曜那廝,不想你身上也有一件法寶,倒是多此一舉了。”
凌衝周身符文閃爍,結成晦明童子一個白胖娃娃身形,聞言小嘴撇了撇,道:“這小子雖將我煉化,卻不肯下功夫苦修我太清符籙,境界又低,真要動起手來,絕幹不過那甚麼日月五行輪的。”
庚金道人是飛劍成道,劍氣鋒銳,劍意蒼茫,除了掌教之外,對誰都不大搭理,見了晦明童子也不過點點頭,算是打了招呼。所謂同志相斥,晦明童子對這件飛劍法寶也不太待見,打量了葉向天幾眼,頹然發現自家選的這個主人修爲太差,就算有他這位天下第一法寶在手,也難能發揮出幾成威力,想要再現當年尹濟祖師在時,那般羣魔辟易,鎮壓萬邪的場面,卻是不能了。
凌衝道:“經此一役,靖王大敗,總算解了京師之危,餘下殘兵已然南逃,想來要與左懷仁一部會合。不知掌教還有甚麼法旨?”葉向天道:“我此來是爲解守正之危,原本該是正一道唱主角,正一教主爲了重奪大明國師之位,謀算良久。是掌教恩師不放心,特命庚金前輩陪同而來,正一道才只派了沈朝陽與秦鈞兩個,連出動法寶都省卻了。”
凌衝正要再問,忽聞大內之中傳來陣陣鐘響,低沉渾重,一聲緊隨一聲,竟似無止無歇一般。凌衝面色一變,細細數過,不多不少,恰是四十九聲響過,脫口道:“景陽鐘響四十九,是惠帝駕崩了!”
惠帝此人生平可謂十分矛盾,說他不理朝政,確是幾十年不曾上朝。說他寵信奸佞,確是拔擢了曹靖、靖王之輩,但同時也曾重用張守正等一干諍臣,其畢生癡迷仙道,只求長生,卻不通煉養,只在紅白丹丸之中去求,以致爲曹靖所趁,最後也算死於此道之中,至於功過是非,一死全了,只能留待後人評論了。
葉向天對鐘聲充耳不聞,漠不關心,待鐘聲響過,續道:“大明之事,算是了斷一場,也全了當年我與張守正之情。惠帝已死,可謂改天換地,爲兄也要回轉山門,靜心修持,以待大劫。倒是師弟成丹機緣成熟,時機已至,掉以輕心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