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衝辭別了家中親人,背上負着一個包裹,懷中藏好萬年溫玉玉匣、太玄劍譜與那本《太清秘授重玄陽符經》,手中提着一柄新買的長劍,邁步出府。凌真本要給他派兩名書童,凌衝此去便是爲了學道,並非趕往京師,身邊若是多了兩個嘴碎的,豈非露了行藏?因此一意拒絕。
好在凌真也知他身負高強武功,爲人又甚是機警,也不堅持。任由凌衝去了。凌衝連馬也不騎,只靠了雙腳,快步而行。他如今打通周身氣竅,真氣精純之極,腳力輕功亦是水漲船高,一步邁出便是一丈來遠,駭人之極。
好在此時天方微曦,街上路人不多,否則非要驚世駭俗不可。此時城門已開,凌衝也不耽擱,出了金陵城,徑往靈江投去。不過半個時辰,已然來至當夜癩仙金船出世之處,此時天剛放亮,一輪紅日噴薄而出,漫天層霞遍然,疏木林中霧靄如帶,飄飄搖搖,縷縷溼氣蒸騰,林中蟲鳴鳥語,逐漸喧囂起來。
凌衝吸了一口江邊溼氣,頓覺胸口一清,暫將離鄉輕愁拋卻一邊,心中滿是對修道之途的期待與欣喜。等了不過半個時辰,便有一陣破空之聲傳來,凌衝如今也算身經大敵,立時分辨出這是劍仙正宗的劍遁之法。
果然面前劍光一閃,葉向天與張亦如已顯出身形。師徒二人自玄天觀起身,清元子本要相送,被葉向天阻止,說道:“你奉師門之命,鎮守玄天觀,干係重大,豈可擅離?還有,你凌師叔乃是金陵城中官宦之家,只是現有一名大敵,名喚蕭厲,已然拜入星宿魔宗之中,凌府中事,還要勞煩你費心看顧。若有變數,立時飛劍傳書與我。”清元道人修道年限尚短,不曾修成金丹,也就不曾修成飛劍傳書的手段。葉向天特意留下三道滅道劍氣,以備來日之用。
凌衝連忙上前拜見,葉向天點頭道:“凌師弟可都打點妥當了麼?”凌衝說道:“小弟家中之事已盡數交代妥當,請師兄放心。”葉向天說道:“我本是奉了師命,前往東海神木島,以本門先天庚金之氣,交換對方先天乙木之氣。這道乙木之氣乃先天之物,是我日後成道根基所在,因此不得不去。委屈師弟隨我一行,只等那先天乙木精氣到手,便即回返山門。那時開山大典也還趕得及,師弟亦可拜入宗門之中。”
凌衝點頭道:“一切但憑師兄吩咐。”葉向天說道:“既然如此,師弟且定下心神,待爲兄御劍飛空!”凌衝不敢怠慢,急忙攝定心神,抱元守一。只聽葉向天清喝一聲:“起!”足下騰起道道劍光,又有劍氣飄灑,將三人身形遮掩護住,一聲劇烈嘶鳴之中,一道劍氣騰空飛起,直入青冥!
世間修士遁法大致分爲三種,一種乃是藉助法寶、寶器之屬,橫渡虛空。第二種乃是練氣士自自身法力排雲御氣,與天地相合,便是俗世中所稱仙人之騰雲駕霧。最後一種便是劍修之士的飛劍劍遁之術。雖是使用飛劍,卻獨樹一幟,因此不爲第一種之列。
劍修之士劍遁,乃是以飛劍、劍氣,強行割裂虛空大氣,因此飛劍、劍氣與大氣摩擦,便有劍鳴爆音或是五彩流光生出,此爲劍修之士最爲醒目之特性。但凡是亦有例外,劍遁之中也有無聲無息之術。
譬如三大劍宗之七玄劍派中,便有一門無形劍訣,乃是專修一路無形劍法。練成之後,無論劍遁或是以飛劍鬥法傷人,俱都斂去劍光、劍音、劍氣,非光非影,似有還無,端的神妙非常。遇上這等劍法,令人十分頭疼,設非練就一雙洞幽破妄之法眼,又或是氣脈悠長、法力雄渾之輩,能以自身法力守禦廬舍,便極易爲人所趁。七玄劍派之中,但有練成這道劍訣之輩,最終莫不斬殺許多修士,成就赫赫威名。
鑑於劍修劍遁之時,劍氣蕩空、劍光耀目、劍意雷鳴,這等招牌委實太過顯眼,劍道之中許多天才之士便琢磨了許多遮掩劍氣、劍光、劍音之法,七玄劍派的無形劍訣便是此間集大成之作,各門各派之中多少皆有遮掩劍遁痕跡的法門流傳,太玄劍派亦是如此。
葉向天雖然主修正反五行滅道真法,但劍術亦極佳妙,太玄劍派之中有一門和光同塵劍訣,雖不能如無形劍訣一般,將劍氣劍光收斂至極致,絲毫不得泄露,但亦是極爲難得的劍遁之法。
葉向天也曾痛下苦功修煉這門劍術,此刻將劍遁展布開來,只見一道金光,細若遊絲,只在天邊閃得一閃,便已無蹤,隔得良久,方可聽聞一陣雷音之聲隱隱傳來。
這和光同塵劍訣便是將劍光收斂至一道金絲,劍音則等到劍遁飛過,方纔顯化與大氣之中。若是配合劍氣雷音的絕世劍法,往往敵人聽到劍鳴之聲,飛劍早已穿破頭顱要害,死的不能再死。
凌衝是第一次御劍飛空,雖是被葉向天提攜,卻也興奮非常。面上滿是歡喜之色,張亦如素來瞧不起他,便是自乃師口中得知,當日這位便宜師叔單人獨劍,在望月樓上,與少陽劍派掌教之子比拼劍術招式,居然絲毫不落下風,最後逼得楊天琪動用金丹級數的法力,以勢壓人,結果竟是遇強則強,因禍得福,修成了無數修士夢寐以求的以武入道、感應天地的境界。
若非此言出自乃是葉向天之口,這位師傅素來嚴苛,卻從不打誑語。若是換了他人跟他提及此事,張亦如非要當面噴他一臉唾沫不可。要知在這一方世界,還從未有人能越過數個大境界,挑戰道行遠自己的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