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東海坊市,各方修士也越發多了起來,駕馭劍光飛遁者、施展五行遁法者,亦有騎乘瑞獸仙禽往來者,一個個呼朋喚友,好不熱鬧。沙通解釋道,東海坊市之中物品豐盛,雖然價錢高企,但練氣士修煉時,一應外物必不可少,依舊有許多平日隱居山川大澤之輩前來交易。玄門七大派亦在坊市中各自設有店鋪,售賣自家得意之物。比如太玄、少陽兩派以劍術鑄成,鋪中自然以售賣飛劍爲主,正一道以符術著稱,店中自是售賣各式符籙,其餘大派的店鋪亦各有特色,十分有趣。東海坊市中甚至還有魔道六宗之人出沒,兜售些魔道器物、寶材等等,天下修煉魔道之輩不少,亦有不少人偷偷摸摸來至坊市之中,暗自交易。
東海坊市由東海龍宮與神木島聯手經營,東海龍宮雖則天生地位超然,卻也算是正道一脈,對魔道修士自是極力打壓,因此坊市之中明面上絕無魔道之輩亂逛,至於私下如何,便唯人自知了。
沙通一路講解坊市中的種種見聞,凌衝分心二用,一則聆聽,一則修習太乙飛星符法。他修成奎宿與婁宿,正下手修煉胃宿。胃宿屬土,爲雉,爲天倉之用,故謂胃宿多吉。此宿共有七大星官,胃、天廩、天囷、大陵、天船、積屍、積水。七道根本符籙合一,演化無窮奧妙,似有吞吐天地之意。
一路之上,凌衝以太清玄始之氣祭煉根本符籙,狄澤則沉默不語,倒是沙通講的逸興遄飛,幾乎收不住口。東海坊市周遭千里海域,早有人持龍宮信物,約束海中妖物,非但不許攪擾往來修士,還要負責維護秩序,不許修士之間私相械鬥。畢竟玄門正道之間也非鐵板一塊,保不齊哪一位瞧對方不順眼,非要暗下黑手。
一路無事,幾個時辰之後,眼前一亮,一座龐大島嶼橫亙面前,這座島嶼足有萬畝方圓,島上鬱鬱蔥蔥,綠植鋪就,茵草如繡,自天穹向下望去,島嶼之上縱橫各有三道寬闊大道,恰將此島分爲九宮格的模樣。
沙通解釋道:“傳聞此島非是天然生就,而是取自東海龍宮中一隻千年老龜的背殼,那老龜道行極深,有數千年苦功,坐化之後被龍宮高手將龜殼練得通靈變化,自生九宮妙用,纔拿來用作坊市承載之基。此寶通靈變化,可大可小,又被龍宮高手煉入許多禁制,一旦發動,等閒的長生老祖若無防備,也要吃個大虧。東海坊市這些年大發其財,各路修士不是沒有眼紅的,但都不敢輕易生事,便是得益此寶甚多。”
晦明童子元靈顯化,不足三寸,立在凌衝肩上,也自向下望去,點了點頭道:“不錯,這座島嶼確是龜殼所化,且下了極大功夫,至少煉入了七八座殺陣,按九宮八卦之勢勾連,一發俱發,一應百應,東海龍宮的陣法之道倒有幾分手段!”
凌衝說道:“當年我與葉師兄去神木島,半路遇見龍宮頭領追殺鮫人一族的公主,所擺的便是一座八門鎖神陣,果然十分精妙。據說那鎖神陣遠非龍宮最上乘陣法傳承,四海龍宮龍族之傳承果然深不可測。”
晦明童子冷笑道:“此界的龍族也算不上甚麼出彩的傢伙,其等的祖先天龍一族才叫霸道,秉天地神陽之氣而生,天生法力無窮,該族的祖龍之輩甚至與那佛門佛陀、玄門道祖平起平坐,只是天龍一族生育極難,血裔稀少,以致漸漸淹沒無聞。這一界的龍族傳承天龍真血不多不少,只是生性憊懶,既然吃飯睡覺便能增長法力,誰還苦苦修行?這才一代不如一代,但龍族傳承不絕,都是些威力巨大的法門,倒是不錯的。”
兩人點評了幾句,狄澤忽見凌衝肩上現出一個小小白胖孩童,偏生口氣大的驚人,頗有指點江山的味道,連素來鼻孔朝天的沙通也破例有些拘謹,他想了想,陡然面色大變,總算還有幾分道心修爲,硬生生將心頭那一抹驚駭壓了下去,面色卻已蒼白之極。
凌衝與晦明童子聊了幾句,轉頭對狄澤道:“這位是晦明童子,你瞧見便罷,莫要向外多嘴。”能顯化靈性,與生靈一般無二,狄澤哪裡不知那白胖小子正是一件法寶之元靈,有此物傍身,天下之大凌衝大可去得,想起自家在太玄峰上好死不死竟敢啓釁挑事,狄澤額上冷汗一滴滴落了下來,嘶聲道:“請師叔祖放心,弟子絕不敢多嘴。”
凌衝點頭,晦明童子不過是靜極思動,出來瞧瞧熱鬧,凌衝也無藉機敲打狄澤之意,眼下還哪裡將狄澤那點小心思放在眼裡?一門心思都是修煉修煉,早日孕育嬰兒,解決玄魔兼修的後患。
東海坊市島嶼上空並無甚麼巡空的修士,起落來去一任自由,沙通操控遁光落在一處渡口之上,渡口之外便是茫茫東海碧波,正有數十條大船停靠。沙通外形矮小,不甚引人注意,凌衝與狄澤是太玄弟子,不必改換形貌,反倒坦然。
凌衝一掃四周,見那大船以上佳沉木打造,高有數層,十分堅固,正有許多苦役精赤上身,來回搬運貨物。除了大船之外,竟還有許多海怪,生的長大非常,奇形怪狀,乖乖停泊,身上大多滿負財貨。沙通道:“這些海怪俱是龍宮屬下,但修爲甚是粗淺,不能變化人身,被龍宮調用,來回運送貨物,順便賺些錢財吃食。那些搬運的苦役俱是凡人,至多懂得幾手吐納功夫,多是歷年海難天災流落至此的漁夫,每日勞作,亦能掙上幾枚辛苦錢,莫看他們的模樣苦哈哈的,在這坊市之中過的卻要比中土那些凡人滋潤的多哩!”
太玄劍派的鋪子還在坊市深處,沙通是識途老馬,當下在前引路,狄澤初至坊市,東瞧瞧西望望,十分好奇。凌衝目不斜視,暗裡將島上一切盡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