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江辭完全是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不管她說什麼,做什麼,他都不在意,打定了主意要在她身邊耗着。
步步緊跟在她身後,她一回頭能看得到。
蘇喬安故意繞遠路,走到半路最先受不了的人反變成了她自己。
她體力不好,走太久了吃不消,小腹也隱隱作疼。
沒轍,她只能在一側的長椅坐着,背脊躬着,手捂着小腹,額滲出了一層細細密密的汗珠。
她忽然間開始後悔,不應該爲了賭氣不拿自己肚子裡的孩子當回事兒。
“肚子疼?”男人低沉的嗓音有些縹緲,她側眸看了一眼,只看到了他鋥亮的皮鞋,縮了縮,沒吭聲。
驀地,褚江辭說,“起來,我帶你去醫院看看。”
“不用。”她沒事,是肚子有點不舒服。
在長椅坐着,等着緩過了勁兒來,她才起身。
褚江辭跟着她,冷不丁說,“我揹你。”
“我沒殘廢。”蘇喬安冷聲拒絕。
“我不是爲了你,是爲了孩子,蘇喬安,你既然想要將這個孩子留下來,難道不能爲了孩子改一改你的倔脾氣嗎?不合時宜的倔強是頑固。”褚江辭皺着眉說。
她怔住的同時,褚江辭已經在她跟前半蹲下,她垂眸,看到男人寬厚的背脊,心思浮沉。
也許是那番話觸動了她心底的弦,蘇喬安乖乖的爬去,趴在他背。
真怪,明明他們什麼親密的舉動都做過,怎麼是走不到對方的心底呢?
她多希望能夠真正的進到他心,多希望他能夠一直這麼溫柔的對待自己。
摟着他脖子,蘇喬安將視線挪向了遠處,“你根本不用特意跑到這裡來,還是說,這也是你和爸交易的一部分?”
“你想聽什麼答案?”褚江辭輕笑了聲,“別總想些蠢事,想太多徒增煩惱,還不如裝傻。”
裝傻充楞的時間還少嗎?這三年,他無論在外邊幹什麼,蘇喬安都當做是沒有發生過,還自欺欺人的告訴自己,總有一天,他會幡然醒悟。
蘇喬安默了默,低聲說,“我不想稀裡糊塗的被人賣了還在幫人數錢,你和爸的交易到底是什麼?以後,你難道還打算繼續這麼跟我僵持下去?”
她可不信,那邊還有人等着他,他怎麼會這麼乖乖聽話?
“好,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告訴你。”褚江辭說,“只要你肚子裡的孩子生下來,我將會成爲褚家唯一的掌舵人。”
利益?
哦,褚江辭是拿她肚子裡還沒成型的肉牟取了一筆暴利。
蘇喬安斂下眼底的失望,低低哦了一聲,“很划算。”
“難受嗎?”褚江辭問。
她搖了搖頭,復又想起來他揹着自己看不見自己的動作,纔開口,“意料之,沒有讓你滿意的籌碼,你肯定不會妥協。”
所以讓褚世雄將這個褚氏乃至褚家拱手相讓,這在她的意料之內。
這麼想着,蘇喬安又笑出了聲,“我們也挺怪的,打從認識起不斷的在做交易,不斷的有人妥協,有人坐地起價,你說,我們維持這種關係,到底有什麼意義?”
她不懂,他們一直這麼互相算計下去,日子什麼時候纔會是個頭。
褚江辭多聰明,避重輕的回答了她的問題,他根本沒有說以後打算怎麼安排她和肚子裡的孩子。
一旦姜可柔出院,他不可能會留着自己還佔着褚太太的位置,到時候,讓她帶着孩子讓位嗎?
“用利益鞏固的關係纔是最牢靠的,你應該慶幸你身還有能跟我交易的籌碼,如果……”他頓了頓,蘇喬安接着他的話說下去,“如果將來我沒有了利用價值,得乖乖滾蛋。”
褚江辭沒吭聲,她只扯脣苦笑,任由他將自己一路揹回去。
鎮子小,鎮子的人基本都互相認識。
她在這裡住了幾天,鎮子的人對她很熟悉了,看到她被一個男人揹着回去,樓下水果店外坐着的人笑眯眯的跟她打招呼,“蘇小姐,回來了啊!”
蘇喬安有點尷尬,她趴在褚江辭背淺淺笑了下。
“這位是?”水果店老闆的眼光早落在了褚江辭身,都不等她回答,老闆自說自話的圓場,“這是你家那口子吧?長得可真俊!蘇小姐,好福氣啊!”
“……”
“這幾天我太太給大家添麻煩了,謝謝各位幫忙照顧她。”褚江辭如魚得水般的接了話,還和其他的人聊了起來,要不是蘇喬安催着他說要回家,他只怕是還要在那兒坐下談天說地了。
蘇喬安還真不知道一向高冷不勝寒的褚江辭能放下架子,肯跟人話家常,扯閒話。
她住的樓層不高,在三樓,褚江辭揹着她樓,在門口褚江辭纔將她放下來,她掏鑰匙開門進屋。
“浴室在哪兒?”褚江辭一進屋問了這麼一句。
蘇喬安指了個方向後,他走了。
走時,蘇喬安看他臉色是不大好看,脣色薄且淡,眉間倦態難掩。
聯想起來他爲了救自己吃了不少虧,還受傷住院的事,蘇喬安心底的那杆天秤又開始晃悠搖擺。
眼不見心不煩,她索性躲進了自己的房間,一整天都沒出過門。
傍晚六點多,蘇喬安從房內出來廁所。
推開門進了廁所,看到髒衣簍裡換下來的男人衣服,不由得一怔。
沉吟許久,她拿起了衣服預備扔進洗衣機裡時,看到了衣服的血跡。
“當時水閘開了,等我們去讓人關水閘已經來不及了,還好他把你帶到了死角區域,不過他腹部被拉了一道口子,岸後血流不止,送醫院的半途昏迷不醒了,他你早一天清醒。”
想起戚沅沅說的話,蘇喬安拿着衣服猶豫不決。
再怎麼說褚江辭也救了自己一命,要不是他以身涉險將自己撈出來,說不定她現在跟着孩子一起去見閻王了。
肯定是傷勢未愈跑出了院,剛剛他又逞強揹着自己走了那麼長的路回來,想來應當是他的傷口裂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