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近五月,京畿塗縣禁衛軍大營忽有傳言:冠軍侯、駙馬都尉楚錚已結束太平宮護衛之責,不日將任禁衛軍驍騎營統領!傳者言之鑿鑿,乃出自大將軍親兵營統領郭義之口。消息傳開,驍騎營一片歡騰、士氣高漲:大名鼎鼎的楚五公子要來了。
楚錚離開上京,也沒忘記許唯義、馮遠。除了央求兵部的舅舅,又送了三根人蔘給連奇,換得他答應不作梗——皇宮禁衛十一營兩千人一起併入驍騎營。
這天正午,驍騎營兩萬兩千人馬從各營地出發,直帶到大將軍行轅前,依序列隊站好。行轅高臺上,一面“大將軍郭”的帥旗飄揚,大旗之下,郭懷威嚴肅立。三通鼓罷,全軍寂靜,親兵營統領郭義站在臺邊,手舉大將軍令箭一聲怒喝:“冠軍侯、駙馬都尉,楚錚何在?”
“末將在!”楚錚此時帶領十一營列隊在最邊上,頓時縱馬出列,火龍駒快如閃電,直撲高臺。臨到面前,卻被楚錚輕輕一勒繮繩,高臺之下,火龍駒頓作人立。馬背上的楚錚騰身飛起,卻在空中虛行數步,輕輕落下,單膝軍禮跪在大將軍面前。
郭懷沉氣吐聲:“大趙冠軍侯、駙馬都尉楚錚,即刻起接任禁衛軍驍騎營統領!”
楚錚沒有怒吼,聲音卻清晰可聞在全軍將士耳邊響起:“末將得令。”
雙手接過驍騎營將印,楚錚飛身躍下,穩穩落在火龍駒背上。火龍駒在各營隊列前趨步踏過,楚錚右手高舉將印,傳示全軍。所過之處,衆將士“萬勝”歡呼大作。
在踊躍的隊列裡,楚軒心裡一片苦澀:近三個月的汗水、身先士卒、同甘共苦,竟抵不過冠軍侯三個字的魅力!
驍騎營雄糾糾地返回營地,楚錚沒有再折騰大家,立令解散。楚軒陰沉的臉在他面前閃過,他覺得有必要先和大哥交心談談。
“大哥,驍騎營這三個月整軍,卻是辛苦你了。”
楚軒臉色不自然,回答也是乾巴巴的:“自家兄弟,亦是份內之事。”
楚錚嘆息一聲:“小弟來前,舅舅在兵部已向小弟透露,這次滅秦之戰,驍騎營正是諸軍前鋒。”
楚軒眼裡火花一閃,更是黯然無言。
楚錚卻在自顧自說:“之所以要小弟來任統領,卻是秦王已放言——倘若趙軍敢來犯境,其前鋒領軍之將,必受大秦天道高手一擊!”
“魔門刑無舫?”楚軒霍然一驚。
“正是刑無舫,”楚錚無可奈何:“此人也唯有小弟能抵擋一二。屆時一旦魔頭現身截住小弟廝殺,大哥不必顧我,正好自領大軍前往咸陽。小弟擋過數招自會伺機逃離。”
楚軒眼光急閃,馬上安慰:“五弟且寬心罷,魔門不見得和秦王一心。說不定也只和你比劃做個樣子而已。”
楚錚愁眉苦臉:“大哥說得有理,要是能和魔門偷偷聯繫一下就好了。”
楚軒卻有大是大非的覺悟,聽了搖頭連連:“和魔門聯繫,不管事成與否,先就有罪。絕對不行!”
楚錚點頭稱是,忽道:“小弟要去練功了,正所謂臨陣磨槍,不快也光。”隨即揚長而去。
楚軒搓搓發僵的臉皮,吩咐親隨備馬。既然掌印統領到軍了,他這個署理統領也可以放假了。
回京不過數十里地,正好時近黃昏。楚軒來到青潭湖邊,那艘熟悉的樓船剛好點燃燈籠,不禁暗暗輕笑。這個皇上大舅哥,還真是須臾不離星姑娘。
時臨初夏,一湖荷葉青翠欲滴,仰望天空,一彎淡月如鉤。正是美景宜會佳人。楚軒也納悶,不知道自家父親是怎麼勸諫趙應的,大長公主都出關了,還敢如此放縱。小艇近船,先聽到星光舞清脆的笑聲。一入艙中,只見趙應正抱壇豪飲,趙琪也在側座卻悶悶不樂,看到楚軒進來,頓時又驚又喜。
“夫君回京了?”趙琪喜孜孜地捱過來,聞到楚軒一身汗味不禁心疼:“這三月真苦了你了。”
楚軒溫和一笑:“軍中自是如此。急於見夫人,卻是來不及回府洗換。”
趙琪憤憤不平:“你爹也是偏心,夫君辛苦整軍,如今統軍卻是別人。”
楚軒端起面前酒樽一飲而盡,平靜言道:“五弟有勇,爲夫有謀,正是兄弟同心之時。”
趙琪撇撇嘴不再多言。趙應放下罈子,對楚軒笑道:“區區副統領計較作甚?要不你且回京,做皇宮禁軍統領罷?”
楚軒無奈一笑,這個位置又豈是趙應自己能定的。只得恭身敬酒:“謝過趙公子,楚軒只願臨陣殺敵封侯。”
“那就封侯。”趙應在二女面前大逞豪氣。
星光舞吃吃笑道:“公子,我兄長也想封侯呢。”
趙應看她眼波流淌,素手托腮,頓時癡得口不擇言:“好好,是你兄長自然也封。”
“皇兄!”趙琪怒其不爭,立刻喝止。
“妹子,這兒只有趙公子吶!”趙應大膽握住星光舞另一隻手:“星姑娘且說,你那兄長封侯想要何名號?本公子拼命也要爲姑娘辦到。”
越說越不象話,趙琪氣得夠嗆。星光舞卻頑皮一笑:“公子,你看我兄長一直候在這船邊,就封他樓船侯罷。”
原來只是調笑,林風玄規規矩矩坐在邊上,也唯有苦笑。
楚軒也在心裡苦笑,這麼久了趙應對星光舞還是癡迷如初。皇室中人還真出情種,前有慶太子,現在是趙應。他不明白魔門之女有什麼值得戀戀不忘,舉止張揚,桀驁不馴,徒有其表。難道溫柔賢淑不再是美人標準了嗎?
趙琪憂心忡忡,她不知道皇兄和這個魔女關係到哪一步了。星光舞身材誇張,怎麼看都象熟女。舉止輕浮卻眉心未散,竟不知皇兄迷她哪一點,難道竟是要得手之後才捨得放開?她不好意思多想,一點紅暈上臉,眼神沾着楚軒已挪不開。
趙應醉眼矇矓,一看趙琪就呵呵直笑:“妹子竟然春心蕩漾。”頓時羞得趙琪擡不了頭。
趙應又回看星光舞:“公子我也春心蕩漾,星姑娘不如陪我回去?”
星光舞卻挑釁他:“公子有膽就陪去我家。”
“好!”趙應頓時豪氣干雲,趙琪慵懶靠着楚軒也不管他。
今宵終於盡歡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