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敏一行終於自蜀返抵京城。這次她代表大趙皇室宣慰關中,無論朝堂還是民間,都反響俱佳,樞密院諸相對此極爲滿意。長公主車駕抵京之時,禮部自尚書以下、大內總管連奇都親往城門相迎。楚錚、蘇巧彤二人比趙敏等人先回上京一步,迎長公主入城,駙馬都尉自是要恭立前列。
歷經長途跋涉,趙敏的氣色有些不對。楚錚看在眼裡,急忙吩咐葉摘星速請徐老太醫趕往長公主府。時間掐算得剛剛好,他陪趙敏回到公主府時,徐老太醫卻是早到了。
徐老太醫凝神切脈,一邊葉扶花、葉司辰卻在嘰嘰喳喳說個不停,向楚錚稟告回京路上都吃過些什麼、每日行程多少。少頃,徐老太醫才微笑拱手向楚錚道喜:“恭喜侯爺,長公主卻是有喜了。”
真是喜從天降,圍着的葉摘星等人都驚呼雀躍。楚錚小心扶着趙敏,兩人相顧微笑,半晌才如夢方醒:“楚仲!速回楚府稟告家主、夫人!摘星,取些銀兩來,闔府之人遍賞!”
楚錚慌亂忙了半天,纔想起於禮還該自己親自稟告父母纔是。叮囑葉摘星等人小心呵護趙敏,這才翻身上馬直奔逍遙公府。
楚名棠、王夫人早得了消息。見到楚錚,王夫人猶自笑容滿面,楚名棠也是捻鬚微笑:“近來無甚大事,錚兒無須常來內府。——多陪敏兒一會罷。”
王夫人笑得還合不攏嘴:“是得多陪陪敏兒,真是孃的乖媳婦。——還不遵你父親吩咐?你先回長公主府罷。”楚錚昏頭脹腦的馬上又往回趕。
回到長公主府,趙敏正小心翼翼斜倚榻上,看見楚錚一副手足無措模樣,不禁開心一笑:“徐太醫說了,妾身一切都妥當,不過是不自知而已。”
“還是需小心啊。”楚錚近身上前都輕手輕腳:“這種事我也懂一些的,起初幾個月務必小心在意。”
趙敏點點頭,一臉害羞卻盡是憧憬之色:“夫君,不知這孩兒是男是女?”
“當然是女,”楚錚想都沒想,因爲有一門學問叫做概率,已經先有兩男的了。想想趕快補救:“男女都無礙的,爲夫都喜歡。”
趙敏幸福地神遊天外,突然想起一事:“讓吳師傅娘子春盈過來陪我罷,民間傳聞孕育孿生之人可都是有福的……”
楚錚如小雞啄米連連點頭:“爲夫馬上去辦!”
再次來到楚府,春盈和吳憂、吳懼一對孩兒卻失蹤了。蘇巧彤正沒好臉色:“是忘了知會你,我看那個徐長老不順眼,前幾日送她們去月牙海了。哪知道敏妹妹恰好有喜了,哎!”
楚錚頓時張口結舌,這不是盡添亂麼。
當然是添亂。
如今月牙海聖城裡自是也有一處吳宅,天魅門諸女都擅琴棋書畫,焚一爐好香,吳安然正在陶醉於徐長老輕攏慢捻、珠瀉玉盤。陸鳴突然敲門進來,低呼一聲“師父!”,立馬轉身逃走。吳安然慢慢回神,只見門框裡突現一大兩小三個身影:春盈、吳憂、吳懼,頓時眼睛大過銅鈴。
春盈冷笑一聲,彈琴她確實不會,不過也不妨礙她雄糾糾跨門而入。徐景清停了操琴,卻先看見吳憂,小姑娘眉清目秀、亭亭玉立,也大膽地望着她,嘴裡脆生生地:“吳憂見過二孃!”
吳懼跟着也想喊二孃,卻被春盈拽住了。
徐景清向吳憂微笑招手:“來二孃這兒,且教你彈琴。”又轉頭面對春盈:“春盈姐,你來了?”她其實年齡比春盈還大,一聲春盈姐讓春盈怒火也消了。
吳安然這才小心翼翼詢問:“你們怎麼來了?”
春盈沒好氣地回他:“巧彤姑娘——少夫人說你要長在此處,只怕也惦記吳憂、吳懼,讓我們且來陪你。少夫人還說——數年後吳懼不管是做官還是從軍,你也是難得見着的。”
還真是好意,吳安然苦笑得一拍額頭。不管怎麼說,見到一雙兒女自是開心。春盈安心進屋去了,徐景清卻捨不得放開吳憂:“師兄,吳憂根骨頗佳,我天魅門要了。”吳安然嚇了一跳,徐景清卻不容他拒絕:“如今天魅門不同以往,有伽羅師徒相助,功法缺陷大致已解。真要憂兒學你那套打打殺殺?”吳安然還在猶豫,徐景清又來一句:“師姐泉下有知,一定也喜歡。這可是你欠天魅門的。”
還能說啥,吳安然點頭抱起吳懼,看到兒子長得虎頭虎腦,卻也失悔這兩年忘了關心他成長。忍不住開口有點討好兒子意思:“懼兒,二孃要教你姐。爹爹也要爲你尋個好師父去。”
他能放心的好師父只有赫連雪。抱着吳懼出門上馬,如今兩旗之地距離已是不近,赫連雪一行看到他自是熱情:“什麼風把吳旗主吹來了?”
吳安然把吳懼放在赫連雪面前:“懼兒,快快拜見你師父。”吳懼規規矩矩認真磕頭:“吳懼拜見師父。”赫連雪仔細打量吳懼,嘖嘖稱奇:“老吳你真是邪了,教個徒弟偏生練成佛門功法;生個兒子,這麼小就懂禮懂數的——哪一點象魔門弟子?”
“那你要不要?”
“當然要,”老友信任,赫連雪也確實喜愛此子:“根骨不俗,大不了我把血刀宗傳他。爲何你不親自授教?”
看着吳懼快活地在草原奔跑,吳安然低聲嘆息:“你沒兒子,不懂,我才發現我教不了。我教徒弟那一套自是硬來,幾個徒兒確實也沒少受罪。懼兒給你,我也放心。”說完也有些惱火:“要是懼兒似五公子那般天賦異稟,還用你教?我自求伽羅禿驢去了。”
靈山寺龍象伏魔功修煉進展緩慢,也只有楚錚才練得飛快,他人都學不來。
但是伽羅大師近來卻驚奇發現,楚師弟身上纔有的異象居然在自家徒弟身上似有再現,智圓、智行、智雲三個功力都有長進,此理不通也。
智圓、智行、智雲三個昔日天機閣高手,早已是真正虔誠拜他爲師。師父嚴詢緣由,三人規規矩矩跪下,卻不敢吭聲。聯想到聖殿裡的一衆魔女,伽羅似有所悟:“佛門功法,自是進展甚緩,須得靜心苦練。唯其如此,才能至剛至強。倘若假借魔功,似可相反相成,但進階雖速必生心魔!”
三人頓時磕頭認錯:“師父,弟子錯了。”
“出家人不打逛語,可曾有破色戒?”
智雲面如土色,連連磕頭。只有一個還算不錯,伽羅想想又言道:“大千世界,衆生百相,亦是各自修行。謹守心神,何必羨慕他?智圓、智行,罰抄金剛經一百遍;智雲,一千遍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