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泡在溫泉裡,精神猶爲放鬆。楚錚閉着眼,默默評點自己南齊之行。成帝色厲內荏,表面上克勤克慎不過得一庸字;子肖乃父,太子姬仁亦不足爲慮;唯有鄂親王姬武尚未接觸,不過以蕭若水所言,此人既窺伺帝位,也是想引趙國爲外援。總體而言,南齊上下,似乎都覺得齊趙開戰還很遙遠。想到此處,楚錚不禁啞然失笑,也許自己和鄂親王宴會之時,還可以再添一把火?
黃蘋依然未至。山谷幽靜,別處湯池女子嘻笑聲隱約可聞,想必黃氏姐妹和葉摘星正在戲水。楚錚心裡一動,默運玄功,悄然展開神識。能偷窺美女而不做,那可真是禽獸不如了。
神識運用只限於天道高手,武學到此境界已無傳承可言,唯有自悟。趙茗勉強能做到凝識如線,如此神念消耗甚少方可持久;楚錚雖神念強大,卻無法做到凝識如線,他揣摩數月已是另闢蹊徑,既然神識四方延伸不能持久,那就一展即收,何必持續。一瞬所感即是周圍清晰全部了。
楚錚展開神念,頓時五識籠罩溪谷。數裡範圍內,一草一葉清晰可見;花香脂膩,自然嗅聞;就連山中泉水、泥土土滋味都嚐到了。只不過神念一展即收,聽不到三位美女說話內容而已。太子妃三女果然同在泡水,穿透身上紗衣,楚錚已窺盡三人全身肌膚,憑心而論,三人之中還是太子妃黃氏最美,身材曼妙,相比之下葉摘星和黃蘋兒都略顯青澀。
神識收回的信息五感龐雜,從湯池三女身影到谷口漫野軍陣、牀弩;從美女體香到衆多軍士汗味。楚錚一一辨析,在腦中也不過是瞬間。頓時身體一顫,諸多香豔念頭拋卻腦後,自己居然面臨伏擊!
楚錚略一定神,再次全力展開神念,果然兩邊山崖外側還有衆多西秦裝束的蒙面武士,正在艱難行進攀頂。自己還有時間,楚錚騰身躍起,直掠葉摘星所在。
太子妃三人湯池所在,周遭密圍布幔,見到楚錚腰間裹着細葛布闖進來,三女都驚羞不已。楚錚來不及解釋,只沉聲吩咐葉摘星:“摘星,把劍和夜行衣物給我。”這才轉頭目視太子妃:“有人伏擊,谷口已被軍陣封鎖。兩邊山崖上盡是西秦裝束武士,看來我們是遭遇西秦餘孽了。”被別人活學活用,楚錚唯有苦笑。太子妃頓時臉色慘白:“難道是陛下?”
“很有可能,”楚錚同情地看着她:“否則不會臨時有旨召見太子。”
葉摘星已經起身拿來了魔門聖劍和一套夜行勁裝,楚錚也不迴避,徑直換上衣物。這才叮囑葉摘星:“你且在此護住殿下和貴女,我是對方目標——只要衝上山崖,此圍必當散去。”稍停又安慰黃氏:“也未必是齊帝旨意,既然假託西秦餘孽,我一旦安全你等自然無恙。”
顧不得三女驚惶失措,楚錚也不掩飾身形,長嘯一聲飛身躍起,幾起幾落直抵山谷崖壁。他對崖上衆人位置瞭如指掌,尋到疏漏少人下方疾速手攀腳蹬,沿着崖壁借力飛昇。事起倉促,崖上衆人居高臨下自然看得更清楚,頓時一窩蜂涌向楚錚飛身上來的地方,兩方同時在崖頂遭遇。
楚錚拔出背上魔劍,劍罡吞吐無色無形,劍長三尺,罡氣延伸亦近三尺。最先趕到的四位大江堂近戰好手,尚未撲近楚錚身邊,遙遙只見劍光一輪,四人頓成八截。餘者身形立停,不敢再近,只用弓弩遠遠勁射。神念不停伸縮,楚錚從容閃避射來的箭矢,他也不敢聽任衆人圍聚,選個站人略少的方向就直衝過去。今夜圍攻楚錚,大江堂精銳盡出,可始終無人能近身楚錚一丈以內,大江堂亦不少宗師人物,見此哪還不明白這就是劍罡威力。武功已屬不同境界,廝殺較技就是個笑話,這時就看出各人輕功高低了,崖頂地勢崎嶇,楚錚衝向哪裡,面前衆人飛速散避,其餘三方則以箭矢遠射牽制。一衆武師漸漸默契,楚錚深感束縛,只得帶動周圍厚厚人圈艱難移動,慢慢偏離崖頂。
人力終有竟時,眼前情景猶如當年趙軍圍困凡塵。楚錚決定行險一搏,他有意放緩攻勢,果然帶動周圍衆人動作也隨之一緩。機不可失,楚錚全力伸展神識,搜尋圍攻自己的首腦人物。雖然俱是蒙面之人,神念自是穿透一切,果然在數十丈外,他“看”到了一張熟悉的面孔:鄂親王姬武。居然還事先下請帖麻痹自己,而且自己還上當了,楚錚頗有些惱羞成怒。鄂親王其實十分謹慎,不但蒙面裝束和衆人一樣,身邊亦無護衛簇擁,看上去不過是最外圍的一個普通武士。楚錚把魔門聖劍交至左手,腳尖輕挑,地上一支短矛飛起,右手握住短矛,迅速揮舞格擋箭矢。短矛材質不過普通鐵器,無法伸出罡氣,威力自是大減,然左手劍罡依然不時吞吐殺人。一干圍攻宗師都明白,只要劍罡尚存,楚錚就還有餘力,大家不敢大意,苦苦支撐繼續圍困。
兩息之後,楚錚大費功力真氣溫養短矛,終於艱難通徹矛身,如此,神識意念方能依附。他驀地大喝一聲,驚得面前敵人退散數丈,左手揮劍護住身體要害,霍然轉身,往鄂親王處奮力擲出短矛。短矛去勢如電,鄂親王周圍護衛大驚失色,近身不及,只得紛紛投擲手中兵器攔截。飛矛勢大力沉,在空中劃過微微一道弧線,直入鄂親王胸膛。
鄂親王倒下了,楚錚精神大振,飛身直撲過去。圍攻陣勢立刻大亂,發號施令此起彼伏,外圍衆多武士紛紛趕往鄂親王處聚集,楚錚身邊壓力頓減。他也不敢戀戰,趁機穿透包圍圈,一路往山下狂奔。沒了鄂親王督陣指揮,敢尾隨追擊他的人越來越少,離蘭溪谷已經很遠了,楚錚喘息着停下,勉強用神識一察周圍,終於再無追兵了。這才疲憊不堪地尋了個隱蔽之處,盤坐調息入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