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_46 玉簪

圖上山崖險峻,奇峰雜木,曲道盤旋,溪水湍流,茅屋深藏,一人騎驢行於山路之中,山下深澗,樵夫過橋,綠樹迎風,山石嶙峋。唐伯虎在畫中自題七言絕句一首,“乞求無得束書歸,依舊騎驢向翠微。滿面風霜塵土氣,山妻相對有牛衣。(吳郡唐寅詩意圖)。這畫是唐伯虎的代表作品,看似真跡,價值連城,唐伯虎曾有一小尺幅的山居圖,曾拍到3億人民幣。沒想到這小小的青樓,有如此珍稀寶物。

來到門前,上有金色標牌:銀巧兒。

中年女子呼道:銀巧兒,大官人來了。

喊了兩聲,屋內不見迴應。

中年女子推開門,拉着我的手,跨過門檻,只見金絲楠木的屏風,雕繪着接天碧日的荷葉,黃花梨木條桌案上置放着古琴,廳中紫檀木八仙桌,順邊是四條雞翅木條凳。裡屋映入眼簾的是粉黃色的帳幔,黃花梨六柱蓮紋架子牀,牀座格角榫攢邊造,抹頭見明榫,牙條沿邊起線,腿足上端出雙榫納入牀座邊框底部,下收優雅的內卷足,牙條上浮雕鳳尾紋,整個牀體,圍欄雕飾精緻,雕工上乘。這一明代牀榻,相同的年代,做工和料子,在香港蘇富比拍賣行曾拍出八千萬的價格。靠窗是兩把紅木圓椅,茶几上放着一盆水仙,冰清玉潔的樣子。

“誰呀?”一女子從另一屋門出來,她肌膚嬌嫩,桃腮帶笑,氣若幽蘭,溫柔可人,身着水紅綴粉藍雲紋穿花襦裙, 兩支雕花白玉簪子將及腰的烏髮挽作飛仙髻,腳上是緞面繡鞋,羅粉白襪。

“這是楊官人。”中年女子介紹道。“這是銀巧兒。”

“官人請。”銀巧兒眉梢微動。

我坐在條凳上心裡怦怦直跳,這是在召/妓/嫖/娼啊,這麼俊俏

的女子要是從良,娶回家多養眼。

“官人請喝酒。”銀巧兒拿着青釉陶瓷酒瓶倒酒。

“這是什麼酒?”我問。

“這是梨花春酒呀。”

我端起酒杯,抿了一小口,發覺有些甜澀,像是葡萄酒。

“葡萄美酒夜光杯,你這有葡萄酒嗎?”我問。

“這就是葡萄酒呀,官人不知?”銀巧兒臉色有些不悅。

“不好意思,我不會喝酒,請問你頭上的玉簪能拿給我看一眼嗎?”

銀巧兒抽出一隻玉簪遞給我,我仔細端詳,發現這是一塊青玉,梅花竹節紋,長約有十二三釐米,簪首作錢紋,通體雕琢竹節紋,上部飾數朵梅花,末端爲竹子截面形狀 。

我不由讚歎,“這真是精美之物啊。”

“這玉簪很平常,我還有一對金簪,纔是尤物。”銀巧兒抖了一下裙襬。

“姑娘,能拿來讓我觀賞一下,可否?

銀巧兒去了裡屋,片刻拿出一個緞面錦盒,打開盒蓋,取出一對鳳形金簪,這金簪有二十多釐米長,鳳簪鳳頭用金片打造成形,上下采用累絲壓成,上有金鳳腳踏祥雲,昂首挺胸,尾羽向上翻着卷,簪腳上分別鏨刻,“銀作局永樂貳十貳拾月內成造玖色金貳兩外焊貳分”,二十字。

這乃皇宮御用的寶物無疑,“你這對金簪賣嗎?”

“爲何要賣?”銀巧兒皺着眉頭。

“我隨便說說而已。”

銀巧兒把金簪收回錦盒裡。“官人都讀什麼書?”

“請問姑娘都讀什麼書?”我問。

“小女子讀的是《女誡》,《內訓》、《女論語》、《女範捷錄》 、 《烈女傳》。”

銀巧兒答道。

尼瑪的沒想到青樓女子讀的書這麼正統。

“都是好書,你們這有《金瓶梅》嗎?讀過嗎?”我問。

銀巧兒用衣袖擋住口鼻,咯咯咯地笑了。

“怎麼了?爲何笑?”我問。

“奴家略略讀過,只是囫圇吞棗,不明書中所述之意,官人想必讀過,知其意。”銀巧兒說道。

“這是一本經典的小說,是本好書,被後世稱頌。”我說。

“不好。”銀巧兒搖着頭,“沒什麼意思呀,一個叫西門慶的官人和幾個妻妾的日常瑣事而已,稀鬆平常,爲何被後世稱頌?”

“是嗎?你們這還有什麼書比《金瓶梅》要好。”我問。

“太多了,有《妃子轉》《留仙洞》《緣生緣》《金陵十二夜詞話》等等。”

“你說的這些書,我不但沒有讀過,也沒聽說過。”

“看來官人不是讀書人。”銀巧兒打着哈欠,“小女子有些倦了,官人明日再來吧。”

銀巧兒草草打發我下樓,我無比失望。

“三分銀子。”中年女子手裡拿着一隻青釉盞。

“這小碗能給我看看嗎?”我說。

中年女子把青釉盞遞給我,“這是喂貓的小碗。”

我拿在手裡,摸着盞口,這貌似宋代官窯青釉葵花盞,葵花口,圓脣鼓腹,開冰裂紋,淡青色釉,紫紅色胎,胎質堅硬厚實,足底露胎處呈鐵鏽紅色,這種寶物,居然用來喂貓,真是醉了。

“你這小碗能不能送給我?”我問。

“你也養貓?”

“嗯,養了幾隻。”我說。

“不送。”中年女子奪過葵花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