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二十年九月二十日下午,奉天。
這一天將註定成爲鄭永生命中和“9.18”一樣難以忘記的一天。
“團座,日本人派來了代表,要求見你!”
正當鄭永草草用過了中飯,想要巡視城防的時候,司徒天瑞忽然匆匆走了過來。
“日本人的代表要見我?”
鄭永愣了一下,心裡摸不透日本人的企圖,稍稍考慮了下,就讓司徒天瑞把日本人的代表帶到自己這裡。
“長官閣下,我是大日本帝國第2師團第2旅團29聯隊的少佐光谷持平,我受平田聯隊長的委託前來見您!”
“我是國民革命軍東北邊防軍第7旅參謀長鄭永,說吧,有什麼事。”
“參謀長閣下,平田聯隊長對於您在狹山嘴子以及奉天所表現出來的武勇,深爲欽佩,像您這樣的軍人,無論在大日本帝國,還是在中國軍隊都是值得尊敬的。”
這一通讚美沒有讓鄭永感覺到哪怕一絲的愉快,日本人不可能爲了誇獎自己特意派來個代表,他不耐煩地說道:
“說吧,平田派你來有什麼事,”
光谷持平正了正身子:“參謀長閣下,平田聯隊長認爲,儘管您和您的部下英勇善戰,表現出了軍人的氣節,但是,戰爭應該結束了。我可以告訴您,營口、長春、鳳凰城都已經落到了大日本帝國的手裡,現在,奉天已經成爲了一座孤城……”
鄭永平靜的在那聽着,雖然這是早就預料到的事,但一經得到了證實,心裡終究還是有些悲哀和失落。
見中國軍官沒有說話,光谷持平繼續說道:
“閣下,現在我軍主力正在陸續向奉天壓來,朝鮮軍前鋒39混成旅團嘉村達次郎少將也即將到達奉天。平田聯隊長認爲,奉天已經是斷然無法守住的了,爲了兩國軍人和奉天儘可能的減少不必要的損失,因此,平田聯隊長建議您出城……”
“哦,向你們投降是吧?”鄭永淡淡地說道。
“不,不是投降,是合作。”光谷持平趕緊說道:“平田聯隊長欽佩您的勇武,他願意和您成爲相互合作的朋友,並會絕對保證您和您部下的安全!”
“然後再給我們安個什麼皇協軍的帽子?”鄭永並不清楚這時候有沒有皇協軍這一叫法,他笑了一下說道:
“平田也說過了,軍人要有軍人的氣節。我不殺你,回去告訴你們的平田聯隊長,我奉天只有斷頭的軍人,沒有投降的懦夫!”
“閣下,我敬重您的爲人,但是……”光谷持平顯然早有心理準備,他只略略遲疑了一下:“難道您不爲您的家人考慮下嗎?”
家人?
鄭永怔在了那。
“九一八事變”前後,他一心只想着如何和日本人幹上一仗,每日都在軍中度過,至於鄭家,他已經派人給大奶奶送去了信,讓他們儘快避一避,難道大奶奶沒有聽自己的?終究還是落到了日本人的手裡?
光谷持平臉上露出了微笑:
“閣下,請您放心,您的家人現在正在平田聯隊長那作客,做爲平田聯隊長欽佩的軍人,您的家人目前不會有任何的危險。但是如果您執意不願意與我們合作的話……”
“我日你個東洋鬼!”
一邊的司徒大刀再也忍耐不住,他本就是個暴躁脾氣,這時聽了日本人的話,哪裡還忍耐得住,一邊反手抽出大刀,一邊大聲吼道:
“他媽的有本事戰場上見分曉,你抓團座的家裡人算什麼本事!”
鄭永的手也伸到了腰間的槍上,但只這一下,他很快制止住了自己的衝動,也攔下了司徒天瑞的大刀:
“我的家人在哪?”
“我說過了,他們現在很安全,閣下可以到城門口去看一看。”
“來人,那兩挺機槍給老子在城門口架起來!”還沒有等鄭永下令,司徒天瑞已經直着嗓門喊了起來,他自己先端着一挺機槍架到了城門口。
鄭永看到了,他看到了大奶奶,看到了自己的母親,看到了鄭家的下人,看到了鄭家幾乎所有的人都在那,除了那個胡冰以外。
“大少爺,大少爺!”
“大少爺,大少爺救我們啊!”
被日本人刺刀押着的鄭家人,他們見到城門打開了,他們知道他們的大少爺一定在看着他們,頓時紛亂的聲音抑制不住的響了起來。
“我,要見鄭家當家的大奶奶,讓她一個人來!”
強行剋制着自己心裡的憤怒,鄭永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道。
“好的,閣下,我這就把您的要求帶給聯隊長閣下。”
“司徒大刀,再調兩挺機槍上來!”
當光谷持平帶着勝利者的得意離開後,鄭永血紅着雙眼說道:
“等候我的命令,日本人一旦藉此進攻,開火!”
司徒大刀愣在了那:“那你的家人怎麼辦?”
家人?是的,家人!
自從來到了這個時代,他幾乎已經把鄭家當成了自己的家。對自己母親刻薄的大奶奶,無助而可憐的“母親”,忠心耿耿的胡冰,還有一直刻意栽培着自己的“舅舅”魏含之……
“只能大奶奶一個人來,如果有日本人跟着,開火!”
鄭永發現自己的聲音有些微微顫抖,他儘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緒:
“這是我的家事,我不會因爲自己的私事,把奉天拱手讓給日本人的!各部進入戰鬥準備,隨時,隨時準備開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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