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僞南京政權政府主席汪精衛走上主席臺的時候,底下響起了潮水一般的掌聲喝彩。
也算是在政壇摸爬滾打了那麼多年,但不知道爲什麼,這個時候的汪精衛,居然沒來由的有些緊張起來。
也許,這一刻正是自己期待已久的吧。
手都有些哆嗦,拿出了早就準備好的演講稿,定了定神,放到了眼前。
緊了緊自己的衣服,張忠華看了看周圍。
同伴全都已經完成了準備,淡淡笑了一下,張忠華的手伸到了衣服之中,帶他的手緩緩向外帶的時候,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張忠華忽然大聲叫道:
“漢奸汪精衛,人人得而誅之!”
邊上那些剛纔還在喝彩的人頓時變得一片愕然,就在這個時候,張忠華手裡的槍響了,對着天空放出兩聲清脆的槍聲。
現場一片大亂。
剛剛還興高采烈的人,驚慌失措,男人叫,女人哭,哪裡像個慶典現場,倒是像足了菜市場。
“漢奸汪精衛,人人得而誅之!”
無數聲聲音瞬間在各個方向響了起來,一聲接着一聲槍響,劈劈啪啪的對着天空亂放不停,好像爆竹一般炸個不休。
“抓人!抓人!”
尖利的警笛刺耳的在上空盤旋,大隊大隊的鬼子從各個方向涌了出來。
“保護汪主席,保護汪主席!”
土肥原賢二咬牙切齒的吼了起來,無論如何也不敢相信,在這個時候,在這樣的情況下,那些支那人居然還有膽量出來搗亂!
“漢奸汪精衛,人人得而誅之!”
就在這個時候,又是一個聲音就在汪精衛的身邊響起。
汪精衛一片愕然,轉首看去,見到的卻是自己的侍從副官魏海,手裡正端着一把槍對準自己。
大驚失色之下,魏海手裡的槍響了。
可惜就在一瞬之間,靠得最近的竹下登三猛然將汪精衛一推,子彈擦着汪精衛的身子而過,僅僅擦破了汪精衛的胳膊。
魏海叫了一聲可惜,正準備再發第二槍,卻已經來不及了,周圍的護衛一擁而上,死死的把魏海壓住,無論如何掙扎再也無法動彈。
驚魂未定的汪精衛,顫抖走了過來,看着從地上爬起來的魏海,怔了好半晌一把抓住了他:
“爲什麼,爲什麼!我汪精衛待你不薄,爲什麼你要和那些人一樣非要取我的性命!”
“漢奸人人得而誅之,我又何嘗例外!”魏海輕蔑地笑了一下,鄙夷地看着汪精衛:“我也是中國人爾,只是在做中國人應該做的事情。”
他和鄭永或者戰統沒有任何關係,和國民政府任何的情報組織都沒有關係,正如他所說的,他這麼做只是在盡一箇中國人應該做的事情而已。
魏海永遠也忘不了在僞政府成立的前幾天,自己的父親從家鄉趕了過來,當見到兒子之時,什麼話也沒有說就狠狠扇了兒子幾個巴掌:
“畜生!畜生!老魏家的臉都給你丟光了,村子裡哪個人現在不指着咱們的脊樑骨罵?咱老魏家幾代清貧,卻想不到出了那麼個有出息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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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息,出息,你真的出息了,當上了漢奸,把咱們老魏家的臉都給丟光了啊,到了地下,魏海,你怎麼有臉去見列祖列宗啊!”
臉上火辣辣的疼,心裡也在火辣辣的疼......
自己從來都沒有想過要當漢奸,從來也沒有想過,但父親說的不錯,自己偏偏就當上了漢奸。
如果父親知道自己現在做的一切,或者會傷心即將失去兒子,但他們的腰桿從此以後可以擡起來了啊,他們再也不用被人指着脊樑骨罵了。
魏海笑了......
幾乎就在同一時刻,僞政府第二旅。
張忠華擡腕看了看錶,緩緩出了口氣,看了一下那些緊張的軍官們,他淡淡地笑了一下:“弟兄們,開始吧!”
民國二十九年五月二日上午十時,僞二旅宣佈起事!
“起事!”
“起事!”
一個個聲音瞬間響起,一個個早就準備好的士兵猛虎一般撲向了剛纔該趾高氣昂的日本軍官。
根本沒有任何防備,幾個日軍軍官轉眼之間就死在了這些他們平時從來都看不起的中國軍人手上。
“弟兄們,起事了!衝出去,衝出去!”
寧遠嘶聲力竭地叫着,他揮動着手裡的槍,緊張中掩飾不住自己的興奮、期盼。
起事了,從現在開始自己再也不是僞軍,再也不是漢奸了,自己是堂堂正正的中國人!
國民革命軍上校旅長!
槍口一致對外,中國人不打中國人!
監視着暫編二旅的是日軍口也步兵大隊。突如其來的起事頓時讓那些倭寇亂成一團。
機槍、步槍,聲聲迸發在倭寇的耳邊,亂成一團的倭寇,在軍官的指揮下勉強投入到了戰鬥之中。
他們不會想到,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居然會與“皇協軍”造反,那些從來不被自己當人看到的支那士兵居然敢把槍口對準自己!
“弟兄們,衝出去!衝出去,鄭司令長官正在等着我們!”
聲音有些嘶啞,張忠華擦摸着頭上的汗水,不斷督促着那些士兵,哪怕只能衝出去一個連,對於這次起事來說,也將是莫大勝利,也將帶給倭寇和僞政權沉重打擊!
“滅鼠”!這是滅鼠行動的一個組成部分!
之前得到的消息,僞南京國民政府已經,或者即將得到一些國家承認,而“滅鼠”行動,能讓南京僞國民政府名譽掃地,所謂政府成立勢必將成爲一場鬧劇。
不過刺殺汪精衛倒是一個意外,現在留着汪精衛要比殺了他更爲有利。
城裡城外互相配合,滅鼠行動順利進行。這個時候的倭寇,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到了城內,城外二旅的起事反而無暇它顧。
而這,也爲暫編二旅的突圍爭取到了時間。
“衝破了,衝破了!”副官跑了過來,顧不得擦一下汗水:“前衛團衝進去了,衝進去了!”
“就地防禦,就地防禦!”大喜過望的寧遠用力捶了下副官,轉而面向張忠華說道:
“張司令,咱們也走吧!”
“走,去第三戰區!”微微笑着,張忠華說道。
陣地上亂成一團,暫編二旅的戰鬥力也許不強,但一旦當他們心中的某種信念爆發出來之後,這樣的力量毫無疑問是巨大的。
人都各種各樣的死法,但像現在這樣,即便立刻死了,這些士兵的心中也不會有太多遺憾......
畢竟,他們不再揹負着漢奸的罵名而死!
身邊的寧遠忽然打了一個趔趄,一頭栽倒在了地上。
“旅座!旅座!”
“寧遠,寧遠!”
寧遠睜開了眼睛,他發現自己的身上那麼疼,疼得讓人難以忍受,低頭看去,鮮血正在順着他的心口流出,一股一股的。
“張司令,不成了,不成了,我要死了。”做爲一名職業軍人,寧遠知道自己遇到了什麼。
真的有些遺憾,眼看就要衝出去了,卻被該死的子彈打中,人生的際遇當真誰也無法掌握。
自己本來是好好的國軍軍官,後來有次在戰鬥中被抓住了。
倭寇的刑罰咬牙忍了下來,可當自己的那個該死的親戚,以汪精衛的名義對自己勸說了一個晚上之後,自己終究還是變節了。
自己是個變節者,從此後走上了一條漢奸的道路。
這次自己再次倒戈,了這次倒戈卻沒有了以前的那種負罪感,即便現在就要死去,心中卻也是一片坦然......
寧遠微笑着看向張忠華:
“張司令,幫我個忙,幫我把弟兄們都帶出去,我沒有辦法再帶着他們出去了,還有,別把我的屍體留在這裡,我不想讓鬼子得到我的屍體。”
張忠華用力點了點頭。
面前這個即將死去的人,究竟應該怎麼評價他?
一個之前的漢奸,還是一個終究變成英雄的軍人?
英雄好像對他來說,並不是那麼合適......
寧遠發出了一聲長長的嘆息,然後閉上了自己的眼睛。
張忠華默默站了起來,他讓人找來了汽油,一點一點,傾倒在了寧遠的屍體上。
划着了一根火柴,點着了嘴上的煙,看了一會,然後將火柴扔了出去。
火光燃燒起立,一點一點淹沒了寧遠的屍體。
你不會白白死去的,所有人都會記得你爲了國家做的一切,儘管,之前你也做過很多錯事。
這些弟兄,自己一定會幫你帶出去的。
戰場上的廝殺聲依舊在那繼續着,二旅的兄弟還在那捨身忘死的和鬼子拼殺着,他們並不知道自己的旅長,已經永遠地離開了他們。
其實他們不是爲了旅長而戰,不是爲了任何人在戰鬥,他們爲的,僅僅是自己而已。
從此後不再當僞軍,不再當漢奸,即便有一天回到了家鄉,見到親人,見到村子裡的人,他們的頭一定是仰着的。
軍人爲誰而戰?有的是爲了國家,有的是爲了自己。起碼現在的這些軍人就是在那爲了自己而戰。
城裡現在一定也已經亂成一團了吧?張忠華能夠確定。
“滅鼠”行動,已經取得了成功,二旅也即將衝出去了,可是城裡的那些人,能夠順利衝出來嗎,張忠華不知道。
民國二十九年五月二日,“滅鼠”行動順利拉開大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