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寒正緩步走出了會場,並沒有太多驚慌。
自己的任務已經完成,即便是現在就被倭寇抓住,當場殺了自己,也沒有什麼可以遺憾的了。
回頭看了一眼,主席臺上慌成一團,似乎還有個人被抓住了,司馬寒正並沒有特別在意。那個不是自己的人,是死是活和自己一點關係也都沒有。
邊上的那個老孟倒是心急如焚,恨不得現在趕快就請這批瘟神離開。
這些人的膽子也真是太大了,鬧出了這麼大的亂子,卻好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依然這麼不慌不忙的。
要是被日本人給抓到了,那還得了?
也怪自己不好,好好地披上這層皮做什麼?要是老老實實地呆在家裡,那不是什麼事情也都不會發生?
“老孟,這次真的多謝你了。”走到了一條僻靜的小巷,司馬寒正微笑的抓着老孟的手:“等回去後,我一定會把這些彙報上去的。”
老孟嘴上應着,頭卻不斷地左右看着。臉上的樣子,生怕這個時候日本人會忽然出現。
越是擔心什麼,卻越是來什麼。
老孟正想回去。卻發現已經回不去了。
六個荷槍實彈地便衣已經堵住了去路。
前面地那兩個人老孟認識。是日本人竹下登三和橋本正。
“轟”地一下。老孟地腦袋一下就炸開了。
完了。完了。這下什麼都完了。連帶着自己地命都完了。
老孟那個後悔啊。爲什麼要來這裡。爲什麼要在這個時候才離開。這下被日本人抓住了。想到憲兵隊裡地那些刑具。老孟渾身不由自主地哆嗦了起來。
這裡就自己和那個叫司馬寒正地兩個人,無論如何也都衝不出去了。
繡下登三獰笑着一步步走了過來,先看了一眼老孟,並沒有搭理這個無足輕重的角色,而是將一雙眼睛投到了司馬寒正身上:
“很好,你們的計劃非常成功,但很可惜,你回不去了?”
司馬寒正笑了笑,並沒有說話。從進入南京開始,他就沒有準備活着回去,對於他們這些人來說,完成任務纔是最重要的。
他的手稍稍頂了下,在手裡抓着的是一枚手雷。
永遠不把自己留給敵人,這是戰統鐵一般的命令。
現在,是時候了。
忽然,司馬寒正睜大了眼睛,無法置信地看着後面,好像看到了什麼最讓人難以理解地事情。
槍聲驟然響了起來,繡下登三向前一倒,正好倒在了司馬寒正的身上,然後抓着司馬寒正的衣服慢慢軟癱倒在地上。
他在死的時候,甚至沒有看清是誰對他開地槍。
但是司馬寒正和老孟卻看到了,他們根本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是橋本正,是橋本正對竹下登三開地槍!
然後槍聲接連響起,那些同樣一臉愕然的便衣,在毫無反應的情況下,一個接着一個倒在了橋本正的槍下。
“走吧,先在城裡躲上幾天,你那枚手雷,可以放好了,不要輕易尋死,國家培養一個優秀的情報人員並不容易。”
橋本正淡淡地說着,然後走到了老孟面前:“我記得你吃這碗飯已經很久了,也算得上是警察局裡的老人了。”
老孟一臉茫然失措,緊張地點了點頭。
“我知道你有一個兒子,在那邊做事,這次,想來你也是受到了這樣威脅,要不然從你地性格上來說,無論如何也沒有膽子做這樣的事。”
橋本正說話地樣子非常平和,看到老孟不斷點頭,他和藹的笑了,這讓老孟放心了不少,但隨即槍聲第三次響了起來,老孟一聲不吭地倒在了血泊中。
又上前對着幾具屍體各自補了一槍,橋本正這纔有些哀愁地看着老孟屍體:
“雖然悔悟地晚了一些,但你總算還是悔悟了,不過可惜,你看到了我的樣子,無論如何,我都不能再把你留在這個世上。”
老孟死了,死地的確有些冤枉,可也許從一開始,他就已經註定了這樣的結局
“你究竟是誰?”司馬寒正死死地看着這個人。
“橋本正,帝國情報處的橋本正。”橋本正笑了一下,非常平靜地說道:
“你不必追問我是誰,因爲我不會告訴你的,我知道你是戰統新近冒出來的人物,但你的資歷還是太淺了。”
司馬寒正默默點了點頭,他能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身份。
橋本正轉過身子慢慢走向了巷口,但即將走到的時候,他忽然回過了頭,猶豫了一下問道:
“魏思飛,是不是真的已經死了?”
但他看到司馬寒正點了下頭,橋本正輕輕嘆息了聲:“真的死了,真的死了,我一直在想,也許他和我是一樣的人”?”司馬寒正沒有聽清楚他在那說些什麼。
“沒有什麼。”橋本正微微搖了搖頭。
又遲疑了一下,對司馬寒正說道:
“有機會能夠離開這裡,見到鄭永,幫我轉告他一句話,在日本人這裡,還有很多很多人,正在爲着國家效力。
我們都知道自己可能不能活着看到勝利了,但不管怎樣,等到了勝利的那一天,一定要把儘可能多的找到我這樣的人。”
司馬寒正有些明白,但又不是太懂。
本來以爲橋本正也是總指揮或者羅魚~安排的,可聽橋本正的口氣,鄭永,似乎根本就沒有被這個人看在眼裡。
他,還有他們,究竟是誰,究竟是什麼時候打到倭寇心臟的?
司馬寒正一片茫然,他輕輕搖了搖頭
僞政府成立典禮,以一種近乎鬧劇地方式結束。
僞政府代主席汪精衛幾乎被刺殺身亡,如果不是竹下登三動作快地話,也許汪精衛會在他朝思日想的政府成立第一天,就變成一具屍體。
不過這並不是最讓日本人惱怒的,死了一個汪精衛,還會有孫精衛、馮精衛。最日幫日本人無比憤怒的,是二旅的起事!
幾乎大半個二旅都衝了出去,戰死的大約有幾百人,不幸被抓到的,也有兩百來人。
土肥原賢二地憤怒已經無法用語言表達了,之前他在大本營面前信誓旦旦的保證,自己已經將就職典禮安排得天衣無縫,絕對不會出現任何問題。
但現在不光出問題了,而且是讓他無法承擔的問題。
“閣下,已經審查過了,魏海的確和支那情報機關沒有任何聯繫,他所做地一切完全都是自己的主意。”
推門進來,看着土肥原賢二地樣子,橋本正猶豫了下,還是小聲說道。
“八,殺了,殺了,不,拖出去喂狗,要當着那些支那人的面殺死他!”
土肥原賢二看起來有些氣急敗壞。
的確,這件事情他已經根本不知道應該如何收場了,他現在身上的壓力之重,只有他自己心裡才最清楚。
“是的,但是那些二旅被抓獲的士兵怎麼辦?”
“殺了,全部殺了,我要讓所有人知道,背叛帝國將會是什麼樣地下場!”土肥原賢二眼睛裡冒出兇狠的光芒,幾乎咬牙切齒地說道。
橋本正心裡緊了一下,但還是默默點了點頭。
土肥原賢二來回走了兩步,停了下來說道:“但是,必須要把他們秘密處死,不能走漏風聲,否則會對帝國不利。
爲了參加南京國民政府地典禮,帝國邀請到了不少各個國家大使,現在出了這樣的事,帝國已經非常丟臉了。
萬一再被他們知道我們殺害俘虜,帝國地聲譽會受到進一步打擊,甚至連我們的盟友,也會被迫指責我們地做法。
帝國遭受的打擊已經太多了,正面戰場上的,現在南京又發生這樣的狀況,我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應對了”
“請您保重身體,閣下。”橋本正微微鞠了一躬,說道:
“些須的挫折,將不能動搖我們進取的決心,最終的勝利,一定屬於我們!”
土肥原賢二苦笑了一下,並沒有回答。
樂觀,實在太樂觀了,橋本正還遠遠沒有弄明白目前帝國的困境,他只是憑藉着自己的熱情在爲帝國做事而已。
正面戰場的失敗,損失的不僅僅是軍隊。
戰敗的消息已經傳到國內,國民民衆一片譁然,華東方面軍司令鬆井石根已經引咎辭職,但一個辭職卻根本無法解決實質性的問題。
自從進攻中國以來,日本前後投入了大量的軍隊和物資,而做爲資源極度匱乏的日本,已經愈發無法承受物資方面的壓力了。
那些該死的美國人,從目前帝國掌握的情報看,好像正在謀劃着對帝國的制裁,那對帝國將是又一次沉重打擊。
一旦失去了美國賣給日本的物資,日本這部戰爭機器還能夠維持多久?這些心裡的擔憂,土肥原賢二從來都沒有對任何一個部下說過。
他有一些奇怪,爲什麼自己的情報,會不斷地泄露出去,自己身邊的內鬼究竟是誰?無論在如何去查,這個可怕的人物卻始終沒有出現過。
他真的很想這個人現在忽然出現在自己面前,然後自己就可以問他:
“是誰,把你派到這裡來的?是從什麼時候,你在這裡潛伏的?誰是你的上級,是誰下達任務命令你做這一切的?”
可惜,這一切都只僅僅存在於土肥原賢二的幻想之中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