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議和?」
周光人也已經冒險從枝江城趕至宜都,他甚至比君辭還早收到消息。
聽到消息,他把遞到手上的藥碗狠狠砸碎。
「南朝軍的骨氣呢?蕭邑人呢?」
君辭都打到了家門口,他們想的不是反擊,不是一雪前恥,竟然是主動提出議和?
難道不知戰事是他們先挑起,如今俘虜在君辭手上,此時他們提出議和,將面臨何等被動之局?
蕭延是修道修壞沒了腦子!
「將軍,屬下以爲南朝有息戰之心,」周光的心腹憂心忡忡道,「那君氏女分明早知將軍在暗,只怕也會極力促成議和息戰。」
一旦議和,兩方談妥了條件,他們想要再渾水摸魚便絕無可能。
且此次君辭戰功彪炳,一人勇奪枝江城,智取宜都,強攻鬆滋城。
不光是北朝,便是南朝也開始四下打聽君辭的平生,試圖去了解她的過往,以免日後再對上,無從下手。
由此可見,君辭對南朝造成的衝擊。
「派人在議和之地設伏。」周光眸光森冷,他自然不能允許這場戰事結束在君辭手裡。
「設伏劉宗?」
「兩邊設伏……」
「將軍!」周光話音未落,屋外響起急切的呼喊聲。
眉頭一皺,周光壓抑着怒氣,沉聲道:「何事!」
「將軍,君氏女歸來,已至郡守府,暗殺宋鄱之計失敗……」來人回答的十分忐忑。
「失敗?」周光聲音拔高,額頭上已經跳動起青筋,「人呢?我派出去的兩千精兵呢!讓他們進來!」
他要好好審問審問,怎麼到了君辭這裡,他無往不利的關隴軍就屢屢受挫?
截殺一個手無寸鐵的宋鄱,在他看來手到擒來之事,竟然還是失敗了。
「將軍,君氏女去向已查清,從人和鄉歸來……」回話的人聲音越來越低。
周光一到宜都城,就打聽君辭的下落,他們只查出君辭不在城內,至於君辭去向,到現在才摸清。
她竟然帶着人親自殺去了人和鄉!
「你的意思是……」周光的臉陰沉得猶如惡鬼猙獰,「我的兩千精兵,全被君辭斬殺?」
答案自然是不言而喻,來稟報之人垂下腦袋,不敢接話。
周光拳頭捏得咯嘣咯嘣作響,他雙眼充血,眼珠瞪大若鈴,像被激怒的猛虎,有些癲狂,似乎要撲上去將所有活物,不分敵友,全部撕碎。
「將軍!」
屋子裡氣氛壓抑到了極致,門外再次響起一道聲音。Z.br>
「進,來!」周光幾乎是咬牙擠出兩個字。
屋外的人心一咯噔,硬着頭皮入內:「將軍……屬下在城門外截獲一人,屬南郡城援軍。他奉命送一些物什至南郡城郡守府。」
盧郡守還在枝江城,君辭讓人送東西到南郡城,這分明就是要送給周光。
正是因爲想到這一茬,周光的下屬才把人給攔下來。
「人呢?」周光面無表情問。
「人已被屬下擒獲關押。」
「物呢?」
「屬下這便叫人擡上來。」
是一口大箱子,周光剛上前,心腹便攔住他:「將軍,恐有詐!」
周光冷笑一聲,一把推開面前的心腹,啪的一聲摁在大箱子的開口處,用力將箱子掀開。
一顆顆人頭整整齊齊放着,饒是見慣血腥的關隴軍衆人都面色大變。
唯獨早有猜測的周光,死死盯着這些人,這些人他精心培養的下屬,反手一掌劈在
高几之上,應聲而碎的高几倒下,伴隨着一聲冰冷刺骨,恨意濃烈,殺氣騰騰的嘶吼:「君——辭——」
君辭自是聽不到周光的憤怒,不過她能夠猜想到,但她不關心。
她與周光乃至整個周氏都是不死不休,送人頭給周光,不過是因爲周光中了毒,縱使已經解毒,身體一時半會兒也恢復不了,多氣一氣他,能夠損他根源,延長他的體虛。
準備就緒,君辭依然帶着陳腯、高毅、雲如意三人,加上霍清渠,一共五人輕裝上陣,疾馳向鬆滋城。
披星戴月,天光乍現之時入了城。
「將軍!」秦嘯親自來迎接,見到君辭他很是喜悅,君辭不在,他也能鎮定自若處理好一切事情,但君辭一來,他總覺得自己可以不用時時刻刻繃着一根弦,能夠鬆快鬆快。
「將軍受傷了。」秦嘯眉頭一皺,眼露隱憂。
「一些小傷,不礙事。」君辭渾然不在意,「鬆滋城情況如何?」
「將軍,鬆滋城有人口三萬餘人,以稻、麥、麻、陶、茶爲主……」秦嘯知道君辭問的不是戰況,而是鬆滋城的民生,這幾日他已經將之整理成冊,遞給了君辭。
君辭接過,高坐在阿馳馬背上,一邊朝着縣衙去,一邊仔細閱覽,耳畔是秦嘯不急不緩的講解,同時一路上,若有重要之地,秦嘯還會指給君辭看。
對秦嘯的準備,君辭很滿意。
「你傳信給劉宗,今日我便與他見面。」到了縣衙,君辭跳下馬,對秦嘯吩咐。
她站在縣衙大門,捏着冊子的手負在身後,微微仰頭看着修建莊嚴的縣衙。
從北城門一路走來,城中百姓已經開始奔波生計,儘管都有些不安之色,但整個鬆滋城是鮮活的,可見秦嘯是下了功夫安撫。
這是一座小城,人口雖有三萬,但以南北朝混雜的居民居多,自打幾年前北朝南下,趁着燕氏滅亡,迅速攻佔半個江州,以宜都劃分兩朝,進一步擴張北朝之後,作爲宜都與南平郡的承接之地,這裡就是兩朝互市之地。
人多,卻多是流竄,落戶不過一萬人。
南朝真正的國門,早已退至重兵把守的南平郡。
因此,君辭把鬆滋城要來作爲此次止戈的代價,南朝應該早有心理準備。
這裡,日後屬於北朝。
是君辭爲北朝攻下的第一座城池!
鬆滋城外,紅花亭。
劉宗回信,約君辭於此地會晤。
君辭早早趕至,劉宗也提前抵達,雙方在紅花亭外相遇。
「湘西侯,請。」君辭執晚輩禮,讓了路。
劉宗仔細打量君辭:「聞名不如見面,君將軍年少英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