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靖語出驚人,路念笙險些叫噎死,難以置信扭頭。
視線先是掠過駕駛座上的陸昊文。
脫離工作場合,他着了淺灰色的運動套裝,顯得年輕許多,儘管他直視前方似乎開車很專注,她還是一眼看到他清朗眉目間掩飾不了的笑意和勾起的脣角。
他分明就聽見了,也不解釋解釋,就看她窘相。
她有點兒惱,看向陸靖湊過來的小腦袋,“你這腦子裡面裝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才十歲,知道什麼追不追的!
陸靖不屑地撇撇嘴,“姐姐,你別總拿我當小孩什麼都不懂,你不知道像你這樣追爸爸的,我都趕走多少個了!”
小孩還一臉驕傲,很得意的樣子。
路念笙哭笑不得,“你誤會了,我沒有追你爸爸。”
陸靖腦袋一歪,“那爲什麼突然我和爸爸去遊樂場要帶上你,還專門來接你?”
路念笙一愣。
這個問題她也沒細想過,陸昊文只想着製造一個讓她和陸靖先熟絡起來的機會,卻沒想那麼多。
不等別人反應,陸靖視線就已經挪到陸昊文那邊,“那爸爸,你在追姐姐嗎?”
陸昊文按着方向盤的手差點打滑,車子在紅燈前停下來,他一臉鬱悶地回頭看陸靖。
陸靖矛頭一轉,路念笙就鬆口氣,不用再想什麼理由搪塞陸靖,想起陸昊文方纔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看熱鬧,便幸災樂禍地笑,好整以暇地等他解釋。
陸昊文不經意一瞥,視線就定格在她臉上。
他覺得她笑的很欠扁。
他皮笑肉不笑地盯着她看了幾秒,扭頭對陸靖應一聲,“是啊。”
路念笙瞪大眼。
綠燈,陸昊文扔了個炸彈就不再看目瞪口呆的倆人,回頭開車。
陸靖也有點傻,“什麼情況?你不是說要我同意才能給我當媽媽嗎?”
陸昊文也沒回頭,脣角勾起,惡趣味涌動在心底,就想給路念笙添堵,說:“追是一回事,給你當媽媽是另外一回事,你不同意我就不追了,反正她也不是很好……”
路念笙傻眼,“陸行長!”
陸昊文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她都看不下去了。
他眯眼,心情也好起來,睨了她一眼,眼神帶着調侃:“怎麼,你自我感覺良好?”
“不是!”她鬱悶極了,陸昊文這是擺明了逗她呢,她擰眉使眼色,眼角抽搐,可陸昊文一臉無辜,假裝不明白。
她沒辦法,回頭和陸靖耐着性子說話,“小孩子不要問那麼多,我和你爸爸誰也沒追誰,就是朋友,今天帶着你一起玩一下,明白?”
陸靖睜着大眼睛,好幾秒,腦袋搖搖。
路念笙:“……”
陸昊文從車內後視鏡看到這一幕,直接笑出聲來。
路念笙更惱火了,甩了他一個大白眼。
陸靖說:“我爸爸不會隨便帶人的,他女的朋友在這個城市我就沒見過,所以你肯定有點兒特殊。”
說完摸着下巴仔細打量她,似乎是要看出哪裡特殊。
路念笙無語,說不清索性不說話,也不看陸靖了,安然坐副駕駛位置上,隨口撇給陸靖最後一句,“那你猜猜我哪裡特殊。”
陸靖說:“你讓我想想……”
這問題還真困擾了陸靖一路。
抵達遊樂場,陸昊文買好票,帶着倆人進去,駕輕就熟找陸靖喜歡的項目去,先是過山車。
陸靖一看到過山車就興奮地直嚷嚷,將之前的問題拋之腦後。
而路念笙犯了愁,擺着手,“你們去吧,我就不去了……”
陸靖抱着她的腿,“去嘛,不然你跟着我們一起來幹嘛?”
她面色有點白,擠出笑容看陸靖,“乖,你跟着你爸爸去玩,我在下面給咱們看東西好不好?”
陸昊文適時插話:“東西可以存起來。”
她擡頭,想剁了陸昊文,但努力笑着,“我身體不太舒服……”
陸昊文視線指了指空中還沒下來的過山車,“上去一趟保證你通體舒暢。”
“……”路念笙說不出話來,拍拍陸靖的肩,“你先放手,我和你爸爸說幾句話。”
以前她其實沒有這麼怕這些東西,只是兩年前,從高空隨同車子墜落大海,緊隨在失重的感覺之後,接踵而至就是冰冷的海水,刻骨的痛,經歷和記憶可以改變一個人,在美國的時候有一次電梯故障墜落,不過四五層的高度而已,後來也控制住了,卻還是將她嚇了個半死。
那種失重的感覺,她再也不想嘗試。
以至於到現在,她在電梯裡面都不願意呆太長的時間。
她將陸昊文拉到了一邊去。
“陸行長,你搞什麼?”她皺眉道,“我沒答應你做這些吧。”
陸昊文先蹙眉,好幾秒,看着她情急之下拉住他衣袖的手,說:“你先放手。”
她一把鬆手,有點嫌惡,要不是着急她纔不會抓,他還好像很嫌棄一樣!
陸昊文直白回答她問題,“你是不是傻,你要是不去,就得我去。”
她一愣,沒料到他打的是這個主意,“那你們以前來都怎麼辦?”
“有時候會帶着我助理過來陪陸靖去,”他頓了頓,“實在沒人幫忙的時候我也會去,可是路小姐,我這是給你和陸靖製造機會,你不陪着他,你們怎麼熟的起來?”
她搖搖頭,“我不要,我比較傾向於溫和一點的方式……”
她視線落在遠處奶茶店那裡,“咱們可以去奶茶店,你找個藉口走,我和他談談。”
“他今天都已經來到遊樂場了,不玩一下是不會甘心的,”他擰眉,面色一沉,似乎是嚴肅起來了,“路小姐,至今你除了一紙合約之外,還沒讓我看到你的誠意。”
這話似提醒,她一愣,想要找的藉口和理由就全都說不出了。
跟着陸靖上過山車的的時候,她面色更白,陸昊文在工作人員之後爲陸靖又檢查了一邊固定帶,然後又檢查她的。
他站在車外傾身,男人身上固有一點獨特氣息,淡淡的菸草味,以及和傅子遇截然不同的鬚後水味道。
她恍惚,發覺自己又在不經意間莫名其妙想起傅子遇,甩甩腦袋。
陸昊文覺得好笑,擡手想要按住她腦袋,“有那麼害怕?”
路念笙恰好停了動作,他的手於是碰上她面頰。
指間的觸感軟綿綿的,他有一瞬失神。
她覺得尷尬,縮縮腦袋躲開他的手,嘴硬的老毛病發作,“我纔不怕。”
她決定給自己打一回氣。
畢竟兩年多以前,她還是一個蹦極都不在話下的女漢子,不過一個過山車而已,有什麼好怕的……
她這樣在心底安慰自己,而陸昊文看着她倔強的表情將手收了回去。
過山車駛動,起初速度還不快,陸昊文後退了幾步擡手,視線在那兩個身影上,手指捻了捻,好像還能想起方纔那一刻的觸感和體溫。
心底裡暗暗笑自己。
男人有本性,爲了陸靖他捨棄了很多東西,包括禁,欲的日子也已經過了很久,他想,如今居然連碰的女人的臉都能讓他心跳失衡。
他恍神的當兒,過山車就開始加速了。
和每一趟過山車一樣,車上面羣魔亂舞,哭的笑的尖叫的嚎啕的,路念笙根本不記得時間怎麼過的,抓着固定帶的手掌心全是冷汗,耳邊是風嗖嗖過,就如同兩年前她墜落的一瞬。
車子接近地面減速的時候,陸昊文已經靠近迎接,陸靖玩的暢快一臉樂呵呵,他視線挪路念笙的臉上,一怔。
她上去之前只是面色微微發白,而現在堪稱慘白,目光渙散毫無焦距,整個人看起來糟糕透了。
陸昊文皺眉過去,固定帶打開,陸靖一身輕鬆就下車了,而路念笙整個人還有點呆,陸昊文擰眉去攙扶她,“你該不是恐高吧?”
她沒反應,身體軟綿綿的一點兒力氣也沒有,他心不由得一提,攙着她手臂先把人帶下車,不料她才下車就是一個踉蹌險些摔倒。
他不得已,趕緊擡起另一隻手扶住。
她整個身體的重量在他身上,他爲了支撐她手攬住她的腰。
纖細而柔軟,他愣了一下,那一瞬的感覺又來了,他心跳的有點快,語氣帶了一點躁,直呼她名字,“路念笙,你能自己走嗎?我帶你去休息。”
她反應有點慢,擡手抵住他胸膛支撐,緩緩地起身,可腿軟的太厲害,又是一倒。
他低頭,看到她額角的汗和微微發紅的眼圈,才覺得好像是玩的有點過了。
他本來其實也沒太在意,路家勢力他又不忌憚,她一個爲了合約來的業務員而已,這是個順水推舟的交易,陸靖不排斥,他就用她一下,哄着陸靖高興了聽話了最好,這陪着陸靖玩也不算多麼大差事,他是想要圖個自己輕鬆,可沒有想到她恐高。
明明上去之前說自己不怕的。
他有點兒想罵人,不過最終還是先半抱半攙,將她帶離車邊。
許是因爲太久沒有和任何女人這麼近過,她的身體她身上的淡淡馨香都令他有點心猿意馬。
路念笙腳步像是在飄,沒有踩在地上的感覺,不過往前十來步,眼前就是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