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癱瘓的緣故,宸墨不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到了何種悽慘的地步。
按照李青陽所說,自己的雙臂骨頭應該是碎裂了,然後自己的身體裡也應當斷了好幾根骨頭。
如此慘重的傷勢,卻沒有奪走宸墨的性命,讓李青陽感覺很意外。
只有宸墨自己知道,他之所以能在受這樣重傷的情況下,依然有一口氣,是因爲當初吸收了範小露的生命之石的生命之氣。
他的生氣比常人多太多,這就是他能苟活下來的最根本原因。
宸墨不免想到,怪不得當初外星人命令張輕風建造瞭如此大的工程,又犧牲瞭如此多無辜生命,也要製造出一顆生命之石來。
誰得了生命之石,那相當於多了條性命一般,實在神奇。
同樣神奇的還有李青陽每天帶來的食物,這種食物是宸墨見過的,吃過的,對於療傷最好的食物,比他以前吃過的變異生物的肉,不知強了多少倍。
他雖然感覺不到自己身體的變化,但是李青陽可以清楚的看到,感受到。
在經過漫長的一個夏天,秋天到來之際,李青陽活動宸墨的雙臂,然後興奮地告訴他,他體內的骨頭應該全部重生了。
以前他碰宸墨的雙臂,就像碰上海綿一樣,軟綿綿,沒有骨頭,沒有筋脈。現在再碰,能夠清楚的感覺到,其中骨骼的強壯。
既然粉碎的手骨都能重生,李青陽認爲,宸墨其他的骨頭也一定已經重生完畢。
現在就只等宸墨何時能夠恢復知覺。
這漫長的一個夏天,宸墨天天臥牀,不能動分毫,但是他沒有停止鍛鍊。
他的身體不能控制,但是他能控制精神,他的精神力因爲當初的改造,極其強大。只是以前他一直用自己本身的超能力,忽視了對於精神力的培養鍛鍊,導致自己精神力只是強,卻無法帶來實質性幫助。
所以,這段時間,他便徹徹底底地研究起他的精神力。
宸墨覺得,既然自己的精神力是繼承了那個孩子的,那麼那孩子會用的超能力,自己也一定能夠學會。
所以,他每日每夜鍛鍊精神力,然後試圖找到方法,用日漸強大的精神力,去造出一個屬於他自己的幻境。
想得容易,但是實行起來,宸墨才發現,這比登天還難。
於是,退而求其次,他決定還是先試着對生物釋放精神力看看,有沒有效果,之後再考慮用精神力製造幻境。
李青陽按照宸墨的請求,替他找來了一隻沒有變異的麻雀。
這年頭,沒有變異的動物還能夠活着,本身便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宸墨對這隻倖存的麻雀感到抱歉,但是他卻不得不拿它做實驗。
有那麼一個瞬間,宸墨覺得自己和北方的祁光雲並沒有什麼不同,爲了達到目標,可以做出各種事來。
自責歸自責,宸墨還是行動了起來。
宸墨先是調節自己的呼吸,讓自己達到一種徹底得放空狀態,這種狀態,他的精神力能夠更快的集中,更快的調動。
在宸墨的意識裡,精神力就像是一片海浪,在他的控制下,一浪高過一浪地向着四面八方伸展開去。
然後那隻麻雀被海浪淹沒。
宸墨沒有立刻集中精神,入侵到麻雀的思想中,而是讓被淹沒的麻雀在自己的精神中,呆了很長一段時間。
宸墨這麼做,是爲了讓麻雀適應自己的精神力,讓它感覺不到絲毫異樣,就好像宸墨的精神,便是麻雀自由的天空。
然後,宸墨知道時機到了。
一股精神力,被宸墨擰成針線模樣,然後緩慢地刺入了麻雀的大腦。
麻雀在那一刻,呆立不動。
它的雙眼渙散,迷茫,不明所以。
片刻之後,麻雀陡然清醒過來,然後撲騰着翅膀,飛出了窗外。
宸墨睜開雙眼,大汗淋漓,這簡簡單單地一次練習,讓他幾乎用盡了精神力。
他才發現,自己的精神力其實還是很弱小,別看他精神力覆蓋地很廣,但是要讓精神力,穿透進一個生物的腦海裡,卻是困難重重。
就像先前的嘗試,麻雀的腦子雖然很小,卻依舊萬分複雜。正是應了那句話“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那一刻,宸墨只感覺自己進去了複雜的迷宮,知道麻雀的精神思維就在迷宮內,牆後面,他卻穿不透那堵牆,更別說穿過整個思維迷宮。
所以他失敗了,但這也是另一種成功,至少宸墨有了努力的方向。
接下來的日子裡,宸墨便開始了日復一日的精神力練習,與此同時,李青陽總能夠帶回來一隻又一隻不同的未變異的動物。甚至有一次,還帶回來一條變異的小魚。
宸墨覺得李青陽很厲害,不僅每天都可以搞來變異的生物肉食,還能抓各種不同的動物來。宸墨認定,李青陽也是一個變異人,再看他日漸蒼白,疲憊的身體,宸墨更相信不已。
同時他心中也更感謝不已,因爲在宸墨看來,李青陽日漸衰弱,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爲自己付出太多,做的太多,然後導致他過度使用超能力才衰弱不已。
宸墨也試圖停止李青陽的行爲,但是被李青陽拒絕,在李青陽看來,能夠幫助宸墨,似乎十分有意義。
宸墨不知道植物人是什麼感覺,不過他認爲自己和植物人並沒有多少區別,除了他能夠擁有自己的思維,還能夠說話。
他的軀體就是植物人。
秋去冬來,宸墨在這個房間的牀上,整整躺了兩個季節。
窗戶上的爬山虎沒有隨着季節變化而枯萎俯瞰,一反常態的碧綠鮮豔。
如此漫長的時間,對於宸墨而言是孤獨而寂寞的,只是有另一個孤獨卻勇敢的人,天天陪着自己,這讓宸墨一路堅持了下來。
這些日子,宸墨的精神力有了很大的進步。第一次將精神力擰成針,是一個錯誤的做法。雖然纖細而堅硬的針形的精神力,更容易刺穿實驗動物的精神思想,卻會帶來一定程度的破壞。
這其中,便有兩隻松鼠,因爲宸墨的精神力入侵,當場死亡。
之後,宸墨改變策略,將針形的精神力扔掉,取而代之的也是將精神力揉成絲裝,然後緩慢地滲透進去。
絲裝的精神力攻擊力很弱,而且花費時間更長,但是它更溫柔,更容易被接受,也更容易被承受。
知道最近,他終於可以用精神力深入到一隻螞蟻的腦袋裡,感知螞蟻精神思維裡的訊息。雖然是極其小的生物,雖然耗費了將近一天時間,但這是莫大的成功,滿滿的成就感,令宸墨喜出望外。
最後,他總結一番,只覺得若是用來傷敵,那便應該將精神力擰成針形攻擊敵人的精神思維。不過看似簡單,卻也是難度極大,宸墨經過漫長練習,如今也不過能在幾分鐘內才擰出一根,而且還是要無人打擾的情況下,所以想在對敵時,用精神力傷敵,這十分不現實,因爲對方不會給他安安靜靜準備的時間。
至於入侵敵方精神思維,讀取其中記憶畫面等,則更加是難上加難的舉動。
雖然精神力傷敵,似乎並沒有什麼實質性進展,不過對於癱瘓的宸墨而言,已經十分滿足。
秋日的希望總是很唯美,想當年下課放學,他都會和方曉走在學校的湖邊,或走在情人坡上,然後揹着夕陽,來上幾張自拍。
許多年過去,一切不復存在。
有夕陽的日子,總是有傷感的情緒。
李青陽已經兩天沒有來宸墨這裡,這讓宸墨十分擔憂,他倒是不擔心自己餓死,因爲每天吃那個變異肉,讓他身體時刻充滿着能量,就算三五天不吃,也無妨。
他擔心李青陽出事情,畢竟在這樣一個鬼區裡,一切都知靠他一個人。
一個人照顧他的父親,一個人照顧宸墨,一個人去打獵食物,一個人去江河裡灌水,一個人面對夜晚,一個人負責吃喝拉撒。
他一個人要做的事情太多,多到就算他是變異人,也日漸消瘦,虛弱。
又過了一天,秋雨瑟瑟,天氣轉冷,似乎已經是初冬。
門依舊沒有打開。
宸墨的心中懸着一顆石頭,他想到自己的無用,他要起身,他想要出門去找李青陽,他不想他出事。
這半年來,李青陽便是宸墨的全部,他就像自己的弟弟,甚至是自己的孩子,他寧願自己死掉,也不願意他出事。
宸墨的擔心是如此強烈,失去李青陽的念頭,是如此恐怖,想要動身去找他的願望,是如此焦急。
然後,宸墨的手指動了。
就像去年那一刻,他在棺材中醒來,動了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