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廣闊無垠的天際猶如被濃墨所渲染過一般,暗黑的天空今晚沒有一顆明星,顯得格外沉寂。
白水心坐在牀上,反覆的思忖着白天秦雅言所說過的那番話,一張精緻的五官上盡是糾結之色。
如她所說的那般,自己確實已經很長時間沒有過過以前的日子了。住在歐紀斯美人湖畔的那些日子,自己整日因爲他而飽受折磨。而住在歐家大宅,則是整日因爲他凌亂的私生活所受困擾。先是將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對他的感情上面,結果卻是傷得遍體鱗傷,後是父親無故遭遇車禍成了植物人,肇事者卻迄今沒有找到,緊接着連她唯一的依靠,孩子也離她而卻,這雙重的打擊更是令她悲痛欲絕。
想着,白水心原本平靜的心漸漸的激動了起來,一股悲涼由內而生,迅速的侵入她的四肢百骸,全身上下的,都被一股痛苦緊緊的糾纏着,那種痛苦,令她一瞬間就抽搐了起來,與此同時的,眼眶一陣殺紅。
這些日來,好不容易止住的那些思緒一下子又如開閘的洪水涌了出來,久久,白水心再也平靜不下來。
好一會兒,等她從那些悲亂的思緒中抽出身來之時,只感覺臉上一陣涼涼的,她順勢一抹自己的臉頰。原來,在不知何時,她竟然已經淚流滿面。
白水心沒有任何意外的伸手抽了幾張紙巾將臉上的淚跡擦拭而去。這些天來,雖然她平靜多了,但是每每到了夜晚,那些痛苦的記憶如同夢靨一般纏繞着她,停也停不下來。她雖然按時的吃飯,睡覺。然而躺在牀上根本就不能立刻睡去,而是每次都要想到精疲力盡,到凌晨的光景才能夠遲遲的睡去。
或許,她真該聽雅言的話,出去工作。
重回她過去的生活,用工作來充實自己,勞累來麻痹自己,這樣她就不會閒下來,也不會每分每秒的想到自己那個無緣的孩子。
想着,白水心越發的肯定自己應該這麼選擇。
白水心微微的動了下身子,驀地聽到一陣細微的腳步聲,她下意識的就閉上了雙眼,然後一動不動的,裝作熟睡的狀態。
拿到腳步聲先是在門外停頓了會兒,聽不見了聲響,再隔了差不多十秒的時間之後,一聲“嘎吱”木頭髮出的聲響傳來,光線敞入屋裡。
白水心沒有睜開雙眼,只是靜靜的躺在那裡,等待着接下來的動靜。
一抹黑色的身影閃進屋裡,下一秒房門被緩緩合上,隔絕了外面明亮的光線。
黑暗之中,白水心聽到那一到熟悉的腳步聲由遠及近的響起。然後停頓在了牀畔,緊接着自己左邊大腿處的位置凹陷了下去。
沒有其餘的聲響,只有輕微的呼吸聲繚繞在寂靜的房裡,白水心靜靜的等待着。果然如她在心底倒數了幾聲,一直溫熱的大掌輕輕的拂去她臉頰上的髮絲,緊接着那一隻大掌停留在她的臉頰上,緩緩爲溫柔的撫摸着她的臉頰,就這麼無聲的過了好一會兒之後,最後一聲沉重的嘆息聲響起,緊接着大腿邊的重量一下子消失,然後感覺到身上的被子拉了拉,跟着腳步聲再度響起,“咔嚓”房門關上的聲響接着而來,一切恢復了平靜。
聲音消失了好一會兒之後,白水心這才緩緩地睜開雙眼。
黑暗之中,她一雙水瑩的眼眸中泛起了一層的漣漪,讓偌大的房裡有了一絲的光亮。
來的人是誰,根本就用不着她去多想。
這些天來,他比之前越來越晚歸。但是每次都會來她的房間,坐在她的牀畔,默默不語的好一會兒,然後轉身離開。他以爲她睡着了,但是她沒有。從回來的那一天起她就失眠了,後來稍稍釋懷之後,失眠症纔好一些,能夠入睡。
她不知道他每夜每夜這麼做的原因是什麼,但是也懶得去拆穿他。
白水心想着方纔想到一半的事,心底有了答案。然後翻了個身,背了過去,閉上眼開始入睡。
第二天一大早,白水心趁着歐紀斯還沒有去公司,就喚住了他。她跟他談了一下公司的事情,不知是因爲知道愧對於她所以想要補償她還是別的什麼原因的,他聽了之毫不猶豫的就答應了她。
白水心見他如此溫和無害的衝自己微笑,在心底掙扎了會兒之後,最後也緩緩的道出了:“謝謝。”兩個字。
於是,就着週末的日子,白水心便把所有的事情都交代好了。父親醫院那邊,她拜託秦雅言的親親男友找了個可靠的看護,然後也跟長輩們談了,白水心本來以爲長輩們或多或少的會有些意見,因爲自己重返職場的話生孩子的事情就又會耽擱,儘管她沒有像再要孩子的打算,但是長輩們一直期望着能夠抱上孩子,令她沒有想到的是,長輩們不僅不反對她重回職場的事情,而且很是支持。
翌日,白水心又打了電話把自己的決定告訴給自己提出這個事兒來的秦雅言,她激動得個要死。當即就放下手裡的活兒,找上了門來,不由分說的將她拖了出去,去到市裡一陣shopping,又是給她買套裝的又是化妝品,比白水心還要激動。
而至於同意白水心去工作的歐紀斯,則是當天晚上就牽了一輛白色的minicooper回來,說是送給她但就職禮物,因爲白水心在前一天晚上拒絕了他請司機每日接送自己的提議。只是白水心還是拒絕了。她選擇了去公寓開回自己以前的車。
翌日。
上午七點時分,天方亮。雲層將太陽掩在後面,綻放着微弱的光芒,不過相較於前幾天一直陰沉昏暗的天際,已經來得很好了。
重回許久沒有關注的公司,這讓前一天晚上白水心激動了好一會兒,以至於平常早已入睡的凌晨,她還睜着一雙閃亮亮的眼睛睡不過去。爲了不讓長輩們發現自己難看的臉色,她一大早就起牀沐浴,換上了閨蜜秦雅言砸重金給自己買的chanel呢格套裝,又給自己化了個淡淡的妝容,遮住自己過於慘白的臉色以及眼下濃重的黑眼圈,確認無誤之後這纔拿起包轉身下了樓。
樓下,同樣激動的孫倩早已等待多時,一看到白水心下來的身影之後,便立馬迎了上去。
“心兒啊,你今天可真漂亮。”孫倩笑眯眯的說着,拉着她的手在面前轉了一圈,完全一番欣賞模特的樣子。之前孫倩沒有見過她穿套裝的樣子,所以此刻覺得非常的漂亮。
“謝謝。”白水心回以微微一笑。
“咳咳。”一道低沉的咳嗽聲響起,將兩個人的目光一下子就拉了過去。
白水心聞聲望過去,這才發現,在一旁的牆壁上還倚靠着一抹頎長的身影。
看到歐紀斯的那一瞬間,白水心剛好對上了他那一雙承載着溫柔笑意的眼眸,心口,一層的漣漪盪漾開來,當意識到什麼,白水心連忙就別開了視線。
她一個動作頓時叫歐紀斯俊臉上的笑容凝固了下,只是失落的感覺還沒有來得及溢開,就聽到孫倩帶着調侃的話語傳來。
“心兒啊,你看你漂亮得連紀斯都看呆了。要知道他一向閱人無數啊,你大概是他第一個看呆的女人了。”
對於孫倩戲謔的話語,白水心僅是淡淡一笑之後就沒有了反應。
但是對於歐紀斯來說,卻是臉頰上一陣的不好意思。他並沒有否認母親的話,只是扒了扒前額的碎髮來掩飾自己的不自在,只是視線一直停留在白水心的身上不肯離開。
雖然歐紀斯在之前也曾見到過她穿職業裝的時候,但是那是在之前,他對她只有恨意的時候,無論她穿的再美在他眼中也只是醜陋不堪。
現在不一樣了,因爲認清了自己對她的感情,看着她的心境已然是完全不同了。他看出了她優雅的氣質以及那種渾然天成的從容以及自信,比起溫和的她更令她着迷,以至於他都失了神,任由孫倩取笑自己。
用過早餐之後,白水心就告別了長輩們前去公司。雖然白水心拒絕了歐紀斯送她去公司的要求,但是歐紀斯還是一路的開車跟在她的車後面,直到親眼目送她進了白氏之後,這才離開。而在這整個過程之中,白水心就假裝不知道。
白氏。
白水心通過門衛走進大樓,前腳纔剛剛踏進去,一聲激動摻雜着驚喜的呼喚聲從不遠處傳來。
“小姐。”
白水心擡頭望向來人,發現那一抹疾步向自己走來的人正是之前跟了父親十幾年的老助理。
“金秘書。”見到他,白水心也是萬分的高興。尤其在這個時候還能看到親近得長輩,沒什麼比這個更加高興的事情了。
金秘書緊皺着五官,儼然一副喜極而泣的模樣,他一個激動忍不住抓住了白水心的手,連連說道:“小姐,歡迎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