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陳思和拉着兒子，張口想要說些什麼，卻不知應該說些什麼。
“怎麼了？”陳文博轉頭，有些好奇地看向他。
“是……是爸爸對不起你呢。”
陳思和拉着陳文博的手緊了緊，感覺跟做夢一樣，也許真的是在做夢，不過這個夢實在是太過真實了一些。
“對不起，爸爸，你爲什麼這樣說，伱沒有對不起我啊。”
“是……是嗎？你不怨爸爸沒帶你去科技展嗎？”陳思和的聲音有些顫抖地問道。
陳文博聞言沒說話，低下了頭，怎麼可能會不怨呢，爸爸那麼聰明，怎麼可能不知道跟媽媽說是沒用的呢？
他就是不想帶自己去吧？他工作一直很忙。
“說了，我不是神仙。”宋詞頭也不回地道。
可陳思和腦袋卻再次嗡嗡響。
“這不是夢……”宋詞首先開口說道。
陳思和聞言沉默，接着向宋詞深深地鞠了一躬。
他拉着陳博文走了上去，今天不管如何，哪怕是在做夢，他也要搞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既然你知道這不是夢，那麼就要從頭說起，首先，你兒子已經死了，死於自殺，這是事實，而我是一名網約車司機，今天在距離觀塘小區不遠處，遇到一個女人帶着孩子去上補習班，那應該是你老婆和你兒子吧？”
陳思和摸着他的腦袋，輕聲斥責，可是語氣中卻滿是寵溺。
宋詞找了一處僻靜的地方，四周都是樹木，一條長椅隱藏在衆多樹木之中。
“對，文博，你有什麼話，就跟爸爸說，爸爸一定答應你。”陳思和聞言，不管什麼事，先應允了再說。
不過他接着反應過來，用哀求的語氣向宋詞道：“護符可以時間長一點嗎？可以把它賣給我嗎？您說個數就成。”
陳思和慌亂地把護符遞還給了陳文博，宋詞這才鬆開了手。
然後剛纔還坐在他腿上，被他摟在懷裡的兒子，在他眼皮底下消失得無隱無蹤。
“神仙叔叔，謝謝你。”陳文博衝着宋詞的背影喊道。
陳文博越是懂事，陳思和就越發覺得難過。
“文博……”陳思和一把把他給摟在懷裡，生怕他又突然消失不見。
“我們就在這裡說吧。”
陳思和點了點頭，他已經知道，從來的路上，他其實一直在確認自己是不是在夢中，可是周圍的樹木、吸入肺部的空氣，照射在皮膚上的陽光等等，無時無刻都在告訴他，這不是夢，這是個真實的世界。
“既然文博已經死了，是詭，爲什麼我現在卻能看到他，摸到他呢？”陳思和有些吃驚地問道，滿臉的不可思議。
“爸爸。”剛顯現出身形的陳文博，趕忙叫了一聲。
“文博。”陳思和有些驚慌失措地站起身，向四周尋找。
但最終只能無奈長嘆一聲道：“不說這些了。”
陳文博剛想坐下，卻被陳思和給拉住。
“好了，你拿了他的護符，當然就看不到他了。”
“我這人比較特殊，能看到別人看不到的東西，所以等他們下車以後，我見他沒下車，就跟他聊了幾句……”
然後站起身，指了指被陳文博拿在手上的護符道：“給你們五個小時，我想應該足夠了，五個小時後，護符就會失去作用。”
他伸手摸了摸陳文博的頭道：“能再見到你，真的是太好了，爸爸是不是在做夢啊，如果是在做夢，這個夢就不要醒來就好了，這樣你永遠都在爸爸的身邊。”
宋詞說着，伸手往虛空一抓，陳文博的手腕就被宋詞給捏住，然後再次顯現出身形。
“對，我家就住在那邊。”
宋詞笑着搖了搖頭。
“這是什麼？”陳思和也沒多想，伸手拿了過來。
被打斷話的陳思和應了一聲，然後看着宋詞在長椅上坐了下來，也趕忙拉着陳文博坐了過去。
見陳文博失落地低下頭，陳思和感覺心口堵得厲害。
陳文博說得很是輕鬆，甚至還向陳思和扮了個鬼臉。
“請問……”
他解下手上的護符，拎在指尖上洋洋得意，似乎是在向陳思和炫耀。
雖然此時快要進入冬季，樹上只剩枝丫，但是依舊給人一種幽靜之感。
陳思和聞言，這才把目光看向一直走在他們前面的宋詞。
陳文博露出一個憨笑。
“好，好的。”
“哦……給你……給你。”
“你和他的緣分早盡，如果沒遇到我，他會在人間一直遊蕩，等哪一天他想通了，放下了，就會迴歸靈魂之海，重入輪迴。”
“對……對不起……”陳思和語氣有些顫抖地道。
“文博，你在哪裡，你快點出來……”陳思和幾乎哀求道。
陳文博這次沒再低着頭，而是擡頭看着陳思和，搖了搖頭道：“沒關係，你是我爸爸呢，我知道你很忙。”
“你胡說什麼，你看你，有血有肉，不是活得好好的嗎？可不能亂說。”
“不是哦，爸爸之所以能看到我，是因爲我遇到了叔叔，叔叔是神仙，可厲害了，他把別人都看不到的我，變得大家都能看得到，還請我喝奶茶……”
於是陳思和摟着陳文博，坐在了宋詞的旁邊。
宋詞擺了擺手，轉身離開。
“你坐我腿上。”他說。
“嘻嘻，不是哦，我已經死了，咻~從樓上跳了下來，所以我現在是詭哦，你現在怕不怕我呀？”
“而他與我相遇，是他與我的緣分，我現在把這短暫的緣分轉贈與你，讓你和他做最後的告別，你又何必強求更多呢？”
接着宋詞又向陳文博道：“五個小時，我想足夠把你想說的話和你爸爸說，你不是說他是你們家最聰明的人嗎？我想他一定會理解你的想法。”
不過這次沒等宋詞回答，陳文博就興奮地道：“是這個哦。”
“但是呢，他們的身後，還跟着他，和他們一起上了我的車。”宋詞指了指坐在他腿上的陳文博。
“謝謝。”
“把護符還給他。”宋詞提醒道。
陳文博聞言，反而覺得有點不好意思了，他都是十三歲，不，都已經十五歲了，還坐在爸爸腿上，會被別人嘲笑的。
心中雖是如此想，但他並沒有拒絕。
“嘿嘿……，在我心裡，你就是神仙，比魔法師還厲害的神仙……”
“你開心就好。”
看着宋詞離開的背影，陳文博轉頭看向陳思和。
“爸爸，我沒有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