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律一直練到眼睛都花了才停下來。
努力控制着槍口,瞄着那如鐘擺晃動的靶子,要不是他努力集中精神,怕是早已經被催眠得昏昏欲睡了。
精神消耗得太厲害,太磨人!
但感覺總算是找到了一些,尤其是靶心在擺動幅度越來越小移動速度變得越來越快的時候最難,他需要不少時間適應。
休息的時候,呂律到蜂場中轉了一圈,看看蜂起蜂落。
回到巢穴的黑蜂還有半數是吸飽花蜜回來的,這看得呂律心癢癢,很有再取一次蜂蜜的衝動。
入了秋,也是不少植物使勁開花的時候,但一想這短暫的秋季一過馬上是幾個月的風雪,他還是強行忍住心裡的貪念。
這要是取了,到時候蜜蜂沒得吃,冬天那麼冷的天氣,要蜂命。
一箱箱蜜蜂看過去,到了一棵椴樹下的蜂箱前,呂律看到蜂箱巢門口,簇擁着黑乎乎的一團蜂。
就在巢門口前,低沉的嗡嗡聲響着。
聽到這聲音,呂律頭皮跟着就是一緊。
好傢伙,那分明又是隻地雷蜂,還是最大號的拇指那麼大的地雷蜂。
它不停地在巢門口飛舞,每一次靠近,擁堵在巢門口的黑蜂,必然會非常緊張,齊刷刷地震動翅膀發出嗡嗡聲,以此來威懾那隻試圖進行捕殺的地雷蜂。
可這樣的威懾,在這樣的龐然大物面前,那根本就沒啥作用。
它太大了,外殼又堅硬,力氣也相當大,沒個幾十只蜜蜂纏着根本定不住,關鍵是纏着也沒啥用啊。
呂律以前在別人蜂場親眼看到,一擁而上的蜜蜂看似將地雷蜂給困住了,可是,咬又咬不動,用毒針蟄,毒針在地雷蜂身上都打滑,根本刺不進去。
而地雷蜂對付黑蜂,只需要張開雙顎,咔嚓一下,輕鬆切成兩段。
蜜蜂想要弄死這地雷蜂,只有一個辦法,層層疊疊地將地雷蜂給包裹住,不斷地震動翅膀升溫,將地雷蜂給活活悶死。
這是蜜蜂的絕招。
可就是這樣的方法,也很難困住這屠戮機器一般的東西。
一個蜂巢中,但凡闖入那麼三五隻,只需要一晚上,絞殺一羣蜜蜂,是很常見的事情。
蜂巢中的蜂蛹、蜂蜜,對於地雷蜂的誘惑力,可比捕殺蜜蜂的誘惑力要大得多。
看到這隻地雷蜂的時候,呂律立馬從旁邊小樹上折下一根枝葉,想要將它打死。
不打死的話,發現蜜蜂蜂巢,帶回食物,它一樣會將它蜂巢中的地雷蜂糾集,前來捕殺這羣蜜蜂,繼而入侵。就跟蜜蜂發現蜜粉源後,會回來招呼同伴一起去採集一樣。
都是爲了食物。
呂律手中樹枝揚起來,眼睛跟着這大地雷蜂轉,正想一下子拍打下去,卻見它直接停到蜂箱巢門口旁邊,試探性地朝着巢門口靠近。
這可不能打,一下子下去,被拍死的蜜蜂更多。
呂律猶豫了一下,想用小棍將它戳死,可就在這時,耳邊又傳來嗡嗡聲,另一隻地雷蜂已經到了。
見呂律站在蜂箱旁,這隻地雷蜂饒了一圈,飛遠一些,跑到另一羣蜂箱旁圍着繞圈。
同伴都有到的了,這地雷蜂肯定不是第一次來捕殺蜜蜂。
說不定還有更多的地雷蜂已經知道這裡。
只是簡單地將這兩隻地雷蜂打死,無法斷根啊。
必須將這羣地雷蜂給找到,徹底剿滅才行。
要剿滅,那就得知道它們的巢穴在哪兒。
和蜜蜂一樣,採到足夠的花粉或是肚子裡吸夠了蜂蜜,它們返回巢穴的時候,通常都是直來直往,地雷蜂也是一樣。
呂律靜靜地等着。
那隻爬到巢門口的地雷蜂不斷地靠近,簇擁在一起的黑蜂,一下接一下地震動翅膀,齊刷刷地發出陣陣嗡嗡聲。
似乎是意識到,這樣的做法威懾不了這隻地雷蜂,眼看着地雷蜂越靠越近,其中一隻小蜜一下子飛撲上去。
可惜,這樣的飛撲,跟送菜沒啥區別。
剛到地雷蜂面前,它立馬就被地雷蜂咬住,叼着飛到旁邊五六米處的一蓬蒿葉上。
呂律連忙跟了過去,就在旁邊看着。
這地雷蜂也不怕,絲毫沒有立刻飛走的意思,就在蒿葉上,將已經被它咬死的黑蜂腦袋直接用強力的雙顎剪掉,緊跟着將黑蜂翅膀也切掉,兩隻前腳抱着蜜蜂屍體,快速地分解。
不到半分鐘時間,一隻黑蜂已然被它加工成了一個黑乎乎的粘稠小團,叼着直接飛了起來。
呂律凝神,雙眼緊緊地盯着這隻地雷蜂,看着它飛高,飛遠。
以地雷蜂的體型,只要盯緊了,看着它飛出百多米遠,完全不成問題。
這隻地雷蜂,沒有繞着飛行辨認方向,直起直飛,顯然已經是輕車熟路,來了不是一次兩次。
也正是如此,通過這一點,能很容易地辨認出它的巢穴方位。
直到這隻地雷蜂變成一個黑點,再到完全消失,呂律才收回目光。
初步辨認出,地雷蜂的巢穴大概方位,就在朝着草甸深入到盡頭的小山頂上,一棵挺拔的樺樹,正對着的方向。
可惜沒有望遠鏡,不然的話,能看得更遠,判斷得更加精準。
至於用羽毛或是薄膜之類綁地雷蜂身上放標,再用無人機跟蹤直接找到蜂巢位置,呂律倒是想,可這是在八零年代,距離那一天,還很遙遠。
呂律緊跟着走到後邊一個他初來乍到時製作的原木蜂桶旁,看着那隻懸停在蜂巢門口的地雷蜂。
被它鼓動翅膀的嗡嗡聲震動,蜂桶巢門口的黑蜂不斷爬出來,一些在巢門口護着,一些則亂飛起來。
可正是這樣的亂飛,也給了地雷蜂可乘之機。
一隻從旁邊飛過的黑蜂,被那隻地雷蜂凌空逮住,直接就落往一旁的小樹。
快速將逮到的黑蜂分解後,叼着肉團直接起飛。
讓呂律沒有想到的是,這隻地雷蜂跟前一隻地雷蜂,居然不是同一個方向,而是偏往趙團青他們草甸子的位置。
聽着耳邊又傳來的低沉嗡嗡聲,呂律有些惱火。
這情況不妙啊,再這麼禍禍下去,蜜蜂再多也遭不住啊。
過了夏季入秋,不僅僅是蜜蜂們最壯大的階段,也是野外毒蜂最強的時候,都看護了那麼長時間,這裡的每一羣蜂都投入了他們兩口子不小的精力。
蜂羣壯大起來,明年纔是有好收穫的開始……得趕緊把那些毒蜂處理才行!
他又往別的蜂箱前看了看,這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蜂場中,竟有十多個蜂箱巢門口有蜜蜂戒備,這都是被騷擾攻擊的標誌啊。
有的蜂箱口,甚至還有不少被咬死的蜂,當然,他也看到了一些被打死的地雷蜂。
陳秀玉這段時間也有查看,但家裡瑣事不少,不可能一直守在蜂箱旁,這防護力度小了些,總有機可乘。
呂律在護秋這三四天裡,也無暇顧及,就這麼短短几天,結果就被禍害成這樣。
除了地雷蜂,呂律還看到了體型更小一些的天雷蜂。
天雷蜂和地雷蜂,都是胡蜂。
只是,不少人對此又有細分,在地上築巢的,叫地雷蜂,在樹上築巢的,叫天雷蜂。
都是蜜蜂的天敵啊!
以又損失幾隻小蜜爲代價,呂律再次確定着蜂巢的大概位置。
正在他查看着那羣天雷鋒巢穴方位的時候,陳秀玉從外邊趕了回來,遠遠看到呂律在蜂場中轉悠,打開柵欄大門進來後,直接就朝同樣被用柵欄圈起來的蜂場中跑來。
“段大娘把東西收下了,留着我在她家裡嘮了好一會兒嗑,還非得做槓子頭火燒讓我帶回來吃……”
她一邊說着,一邊將提着的布袋打開送到呂律面前。
呂律低頭看了一眼,裡面裝着十多個兩面金黃的麪餅,一股子香味兒從袋子裡直竄出來,還有餘溫,他伸手從裡面直接拿了一個出來,咬了一口:“咱們今晚就吃這個了!”
肉火燒,北邊的名小吃。
伊春的肉火燒,以麪粉、肉爲主要材料,水面與油麪相和作皮,豬肉丁加調料作餡料,口感酥脆,肥而不膩,回味醇厚。
段大娘做的是槓子頭火燒,個頭大,外形圓,一個都得有半斤,邊厚裡薄,中間隆起,面比較硬,但是烙熟後,吃起來脆口,越嚼越香。
難得的美味啊。
用的雖然是野豬肉,比不了家豬,但這一口下去,那種懷念已久的滿足感和豪橫感油然而生,這是上輩子呂律最爲喜愛的食物之一,每次回到區上,肯定會在小吃攤上買上幾個,以至於他經常光顧的攤子,烙肉火燒的大姐一看到他,就像看到親人似的。
看出呂律喜歡吃,陳秀玉笑了起來:“得空我去找段大娘好好學學,以後我做給你吃!”
“好……”
呂律點點頭,提着手中的枝條,將一隻天雷鋒拍落在地上,緊跟着一腳踩過去搓了搓:“走吧,先跟我進山!”
“這時候進山幹哈,你腿都還沒好呢!”陳秀玉擔心地說着:“趕緊回屋養着。”
“養啥啊養,不把這些毒蜂給攪了,咱們這些蜜蜂,不被咬死,也得飛逃,那損失可不小,這可都是錢!”
呂律說着,轉身就往木刻楞走:“咱們又不去多遠,就在附近山林轉轉,又不是去打獵,我這腿腳受得了!”
陳秀玉稍稍鬆了口氣,只是在附近轉轉的話,倒也問題不大,她當即跟着呂律回院子。
呂律取了半自動,綁了子彈袋,背上獵囊,陳秀玉也背上揹簍,將三隻猞猁崽子關屋裡後,兩人出了院門,幾條狗一見呂律這裝扮,立馬跟在身後。
原本呂律想將元寶留下休息的,昨天跟大炮卵子糾纏,它出了不少狠勁,加上前幾天沒少跟着在山裡轉悠打獵,應該很疲憊了,但一想到這時節附近的野物出山,呂律覺得,還是很有必要帶上,反正也就是在附近走走,追風都不用騎。
陳秀玉前幾天纔在附近山裡剛遭了熊瞎子呢。
安全起見!
呂律上前,順着柵欄爬上山脊,一邊啃着槓子頭火燒,一邊往順着山脊往深處走,走得次數多了,山脊上這條小道儼然已經成型,變得很板實。
元寶領頭在前,不急不緩地走着,五條狗崽一路上做着領地標記,這其實對草甸子很有好處,至少一些動物,在聞到這些標記的氣味後,不敢輕易闖入。
十數分鐘後,呂律就到了小山上那棵認準的挺拔樺樹下,他大概估摸着自己蜂場的位置,兩點一線,瞄着方向搜尋出去。
腿腳不行,不然他真想爬到這棵樺樹上等着,只要再有地雷蜂從樹梢經過,一定能很容易找準蜂巢的位置。
現在只能估摸着方向往前搜尋了。
在林子間搜尋地雷蜂的位置,是件很考驗聽力的事情。
但只要找對方向,走到蜂巢附近時,地雷蜂那轟炸機似的低沉嗡嗡聲,也很容易暴露它們巢穴的位置。
跟陳秀玉說了法子後,兩人在山林中慢慢搜尋起來,邊走邊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