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閒聊休息後,幾人着手做飯。吃過以後,眼看時間還早,呂律決定上山看看老兆的位置。
如果今天定位準確,找到老兆的話,沒有被人動過的話,說不定還有棒槌可擡。
從留下的窩棚來看,當時搭建的窩棚不小,來的人肯定也多,現如今都坍塌腐爛成堆,長上了密密麻麻的野草,可是有不少年頭了。
帳篷邊留下陳秀清守着,張韶峰三人隨着呂律上山。
人跡罕至的山林,走起來,可就得更加小心了。
這片山崴子,面積並不算大,地勢比之前在鍋盔山也要陡得多,兩人合抱粗的大樹隨處可見,林間夾雜着不少山石,腐朽倒地的枯木上,長滿了青苔。
繁茂的枝葉遮擋下,讓林間顯得有些昏暗,沉悶潮溼的環境中,草爬子、小咬之類尤其多,最煩躁的莫過於小咬,隨時圍在人面前亂飛,找到機會就立馬叮咬,逼得呂律等人不得不隨時揮手驅趕。
在林間捕食的毒蜂發出的低沉嗡嗡聲,隨處可聞,讓人不得不提高警惕。
每走一段,呂律就領頭吼上幾嗓子,將附近潛藏的野獸給趕走,每個人手中索撥棍不時撥打着前方的草葉小樹,驚走潛藏的錢串子、毒蟲之類,隨時得注意周邊有無野物出現,還得注意頭頂樹木,有沒吊死鬼。
當然,呂律還有更重要的事情,他在觀察着林中的植被,也隨時用腳踢下腳下的泥土,看着成分。
無疑,這又是喜陰的棒槌喜歡的生長環境。
想着同樣朝向,植被也差不多的山崴子,順着道槽溝一路往下就有好幾個,呂律準備明天早早上山頂,觀一下山景,準備把這地兒,選着合適的地兒好好搜一下。
今天早上一路過來的時候,經過的沙溝,山勢各方面其實跟道槽溝很像,但植被有所欠缺,就是因爲地面土壤,砂礫居多,顯得很貧瘠,林木也比較稀疏,闊葉樹少了,以松樹居多。
但在那樣的地方,也看到有一幫人在溝裡搭了熗子,看樣子是剛到的。
聽着喊山的聲音,人數怕是得有十多個。
呂律也就有意領着幾人繞開,不去幹擾。
眼下這情形,有越來越多的人能進入深山了,再往後,想要擡到好棒槌的機率,只會越來越小,甚至進山個把月,啥都沒找到的也是常事兒。
得抓緊時間了。
花了大半個小時,呂律到了山崴子半坡上,感覺高度差不多了,他讓幾人暫時停下,自己找棵高大的椴樹爬到樹梢,抱着樹幹穩住身形,環顧四周,印證着腦海中的獸皮書所標註的位置。
下樹後,呂律領着幾人,往上又走了一小段,然後橫裡往左走了百來米就停下來了。
“大概就是這片地兒,各自選着大的紅松樹看有沒有老兆,離地一人高的位置,轉着看仔細了!”
呂律一聲吩咐,張韶峰、趙永柯和樑康波三人立刻散開,循着周圍的大紅松樹找過去。
兆頭都砍在出棒槌的地方附近的紅松樹上,離地一人高的位置,並用火燒過兆頭,防止被松油覆蓋,也讓留下的傷口無法癒合,能保留幾十年的時間。
獸皮書有些年代了,可能當初砍過兆頭的樹也長高長大了不少,但依然不容易磨滅這些印記,而且,書體本就是活的,又有松油浸潤,木頭也不容易腐爛,如果還在,大機率還能看到。
而且時隔那麼多年,當初的留下未動的小捻子,也能長到四品的程度了。
一到五年的野生山,那是僅有的三片複葉三花,五到十年的才能長成有五片複葉的巴掌,這些都只能算是小捻子。
棒槌長到五十年,也就成了四品葉,即俗稱的一撮,因爲四品葉周圍會有許多小捻子,就值得在周圍好好找找,會有不少兒女。
到達五品葉的時候,年份在八十年以上,把頭習慣稱之爲一堆,因爲周邊已經能有六七十年的兒女輩,也有三四十年的孫子輩。
稱爲一片的六品葉就更不用說了,前天才擡到的六品葉棒槌,周邊是直接出了三棵五品葉棒槌的。
四人也就找了十多分鐘,張韶峰先叫了起來:“老五,過來看看,這是不是兆頭!”
聽到喊聲,呂律、樑康波和趙永柯都跟着靠了過去。
那是一棵直徑得有一米多的大紅松樹,樹幹筆直,從下方闊葉林中穿插而上,像是把利劍。
呂律打量着那片明顯被砍出來,有兩個巴掌大小的方正漆黑樹幹,踮起腳伸手擦了下,還能隱約看到當時留下的痕跡。
“這就是兆頭,當時的參幫來的有十三人,擡到的是棵……”
呂律先是摸了左邊砍出的代表人數的十三條凹痕,又伸手摸了右邊代表棒槌品級的痕跡:“是棵六品葉……當時出了大貨啊!”
蔣大爺得到這獸皮書的時候,還是青壯,到現在少說也有三四十年了。
而這獸皮書,明顯更爲久遠,那就意味着,當年留下的小捻子,現如今也該是大貨了。
呂律轉頭背對着老兆看向前方的那片區域,眼睛一掃之下,頓時笑了。
他伸手一指:“看,大貨!”
張韶峰等人紛紛扭頭,順着呂律所指的方向看了過去,斜下方,十數米外的草葉間,一個紅榔頭微微搖晃着,幾人頓時變得狂喜。
張韶峰當即跑了過去,撥開草葉看了看,大叫起來:“五品葉棒槌,五品大貨啊!”
按照正常的操作,本該是尋找當初擡出棒槌留下的老垵——當年擡棒槌時留下的坑。
但通常情況是,老垵會用原來的土填平,插上樹枝,鋪好植被草皮,用於恢復地貌,因爲很有可能還有新的小苗拱出來。
棒槌結出的籽,如果沒有被鳥或其它小動物採食,那是就散落在周圍的。
擡掉棒槌恢復土垵,這是個很好的規矩。
但顯然,時隔多年,當時插樹棍留下來讓後來者不要輕易踩踏的防護樹枝早就腐爛成泥,植被各方面也已經有了變化,看不出原來的模樣,找土垵也就變得沒必要了。
如果是新垵,倒是很有必要,作爲在周邊早棒槌的重要依據。
事實上,眼下的情況就已經充分說明:當年留下的小捻子,大了!
呂律心中則是狂喜不已,那獸皮書留下的老兆,相當地有潛力啊!
因爲就在他走到那棵棒槌旁邊的時候,張韶峰等人就隨便在周邊瞅了瞅,又在一旁的石縫中找到了一棵五品葉。
“排棍兒,拉趟吧,就以這位置,把周邊擴大範圍好好找找!”
給兩棵五品葉棒槌戴上籠頭,呂律立刻開始招呼幾人對方圓百米範圍進行壓山,開始仔細搜尋。
等到把這片區域搜完,又找到兩棵五品葉,四品的有八棵,燈臺子和二甲子更是找到了二十多棵,有的參籽都已經被吃掉了。
得,明天怕是得花上一整天的時間擡棒槌了。
臨近傍晚的時候,幾人才返回,當陳秀清聽到又出了大貨的時候,也是欣喜不已,當場嚷着要加菜,興沖沖地跑到谷中小河中,帶了一個他無聊的時候,用樹枝草草編織的一個捕魚籠子,裡面大大小小的魚兒還在活蹦亂跳。
呂律居然在裡面看到了會飛的青鱗子魚,大笑道:“今晚有得吃了……”
就在同一個時候,梅子溝,家庭農場的黑蜂養殖場,雷蒙領着蒲桂英等人,也結束了一天的忙碌。
他們按照呂律交代的時間進行第二次取蜜。
但他們悲哀地發現,一天下來,做出的事情,實在是拉胯。
明明看着呂律只是揭開蜂箱,將裡面有封蓋蜜的蜜脾提出來,抖掉上面護脾的黑蜂,用軟刷刷掉殘留的黑蜂,然後送回養殖場看護蜂羣的小屋空地前,用割蜜刀割掉封蓋,搖蜜機甩出巢眼中的蜂蜜,再把蜂脾加進蜂箱就行。
明明操作起來,很簡單的事情,到了他們自己上手的時候才發現,亂成一團糟。
平時極有秩序,起起落落,熱鬧無比的蜂場中,此時儼然成了一個大型毆鬥現場。
到處都有黑蜂在咬架,互相纏鬥在一起,狂扇着翅膀在地上扭打,到處嗡嗡嗡地,這裡一團黑蜂,哪裡一團黑蜂,不是在打架,就是在搶蜜。
被他們割過蜜的十多個蜂箱前,有的已經落上了一層黑蜂的屍體。
這把雷蒙,蒲桂英和孟兆華等人,看得心焦無比。
也沒看到呂律領着人做的時候出現這麼嚴重的情況啊,爲什麼到了自己手裡邊,也是一樣的做法,會弄成現在這悽慘的形象。
小小的一個蜂場,一百二十羣黑蜂,一次割蜜,就能創出一萬多的收入,再沒人敢小看蜜蜂養殖。
相反,蜂箱裡的每一隻蜂對他們來說,都是寶貝啊。
死傷那麼慘重,怎麼不急。
好在,現在天色已晚,廝殺的情況也漸漸弱了下去……
關鍵是,一天下來,一幫子人,只取了十多箱黑蜂的蜂蜜,工作進度慢就不說了,照現在這樣的情況來看,再繼續下去,損失不知道得嚴重到什麼程度。
“蒙哥,怎麼辦?”
有些手腳無措,只覺得自己像是犯了錯的蒲桂英,低着腦袋看着現在的農場管事人雷蒙,希望他能拿出個主意:“咱們明天還割不割?”
“我也是到了這裡纔看到呂律割蜜,我知道的,還沒你多!”
雷蒙也挺無奈,撓撓頭說道:“蜂蜜肯定要繼續取,不能耽擱……咱們學的還不夠啊,肯定是哪裡出了問題,這事兒,必須解決,不然的話,蜂場被咱們這麼一折騰,損失太大了!”
“可問題出在哪裡,咱們都不知道啊!”孟兆華是真頭大,被防蜂帽紗網遮擋,還是放幾隻蜜蜂鑽了進去,蟄了幾下,整個腦袋都大了一圈。
“要不我去找一下玉姐……她自己去年就一個人打理草甸子的那些黑蜂了,姐夫應該教過她,她有經驗!”蒲桂英能想到的法子,大概也只有這個了。
秀山屯裡倒也有人土養蜜蜂,但土養管理跟蜂場完全不一樣,估計問了也是白問。
“可玉姐還有她們家那麼多事情要忙,還帶着小正陽……”孟兆華有些擔心。
雷蒙想了想:“這是沒辦法的事兒,現在也只能請她幫忙了,總不能把事情給耽擱了,華子,你送英子現在就去找秀玉,請他過來給我們做指導,看看問題究竟出在哪兒,只能讓她多擔待了!”
“好!”
孟兆華點點頭,叫上蒲桂英,順便拉着要回家的周翠芬、趙美玲,周方敬等人,朝着秀山屯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