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頭熊瞎子,大概永遠都想不到,自己的熊生裡,居然會有一隻後腿被繩子拴住提溜起來的一天。
它現在,一雙前掌着地,屁股歪斜着貼在木牆上,左後腳被拴着高高提起來,右後腳使勁地撐着木牆,都不敢着地。
沉重的身體,不是它左後腳能承受的扭曲角度……只要右後腳一放下來,就有種撕胯的疼痛,逼得它嗷嗷直叫喚。
這是被強行劈叉了!
它很想擺爛,聽之任之,調整身形去讓自己舒服點,可右後腳一鬆,身體大半的重量就全被吊着的左後腳承受了,一時半會兒還好說,時間稍長,那也被勒得受不了。
它不斷地用右後腳去踢蹬,可那樣的角度就不是它的腳能夠得着的。
身體想要扭轉過去,去撕咬拴住它的繩索……還是夠不到。
想要靠猛力去掙斷繩索,一雙前爪在水泥地板上,使勁地撓,卻因爲是水泥地,有些使不上勁,偏偏它越是用勁,那繩索勒得越緊。
熊瞎子苦苦掙扎半天,把自己折騰的嗷嗷叫,始終犟不脫,反倒把自己折騰得筋疲力盡。
終於,它找到了一個能讓自己暫時舒服些的法子,一雙前掌撐地,右後腳撐着牆壁,把自己的屁股給撅起來,想讓左後腳能輕鬆些。
可是隻要繩索稍微鬆動,立刻就被陳秀玉和蒲桂英給收緊。
漸漸地,它屁股越撅越高,後半段身體都貼在了木牆上。
在上面費了半天勁的陳秀玉和蒲桂英,也累的夠嗆。
蒲桂英還好些,有兩根木柱借力,她所要做的,就是將繩索收緊,並不需要用太大的力氣。
陳秀玉就有些夠受了,一直死死地拽着繩索,一有機會就可勁地往上收繩子,一雙手拽着繩索,被勒得火辣辣的疼。
從入口往下看,見熊瞎子以那詭異的姿勢頭朝下,大半截身體貼在牆壁動彈不得,她也實在拉不動了,趕忙跑過去,幫着蒲桂英將繩索打了死結,緊緊地拴在柱子上。
直到這時,她一雙手軟塌塌地垂下,感覺一點力氣都使不出來,人也跟着跌坐在地板上。
“英子,沒事兒了!”
她喘息了一陣,稍稍緩過些力氣來,這才拉着袖口,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衝着蒲桂英勉強笑了笑。
蒲桂英現在還心有餘悸,也是勉強笑了笑,跟着跌坐在樓板上,她今天也被嚇得不輕,感覺渾身乏力。
兩人休息好一會兒,這才走到樓板入口處,向下看着嗷嗷直叫喚的熊瞎子。
陳秀玉忽然覺得熊瞎子那肥碩的屁股和小短尾,怎麼看怎麼別捏,不由將目光看向被熊瞎子拍到一邊的割蜜刀,於是跑了過去,將割蜜刀撿拾起來。
真想一刀朝着它屁股捅下去……可根本就夠不着。
蒲桂英在一旁看着陳秀玉躍躍欲試的樣子,連忙問道:“玉姐,你這是要幹啥?”
“刀子夠不着……英子,趁着現在熊瞎子掙不脫,你從那那邊那個出口下去,趕緊去叫人,我怕這繩子在這裡磨來磨去,會斷掉!”
陳秀玉看了下那根繩索被磨得起毛了地方,知道事情不能耽擱下去,催促道。
“玉姐,我不敢!”蒲桂英害怕地說。
陳秀玉衝她翻了個白眼:“現在你知道怕了?這些天你一個人住在蜂場,不是膽子很大嗎?”
“之前人多,後來周邊野物又被姐夫他們打過……我咋知道還會有熊瞎子闖進來!”
“到底去不去?”
蒲桂英低着頭不說話。
“你不去我去……熊瞎子要是掙斷繩子竄上來,我看你咋整!”
陳秀玉不無驚嚇地說,但其實是,她自己也不放心,何況,孩子還在這裡。
蒲桂英果真被嚇了一跳,連忙說道:“我去……”
說着,她立馬起身,朝着她住的那間樓板的入口走了過去,在陳秀玉的幫扶下,跳到下邊地上,從窗子裡鑽了出去,連着外面的大雨,不敢有絲毫停留,發狠地朝着鹿場跑去。
見狀,陳秀玉稍稍鬆了口氣,走過去,將遠遠放在一旁的孩子給抱了起來,在懷裡輕輕搖晃着。
她回到入口處,看着下邊嗷嗷叫的熊瞎子,也隨時注意着被熊瞎子掙扎的時候,在樓楞和木板邊緣上來回晃動摩擦的繩子。
小傢伙居然在這個時候,完全無視了下邊熊瞎子的吼叫,睡着了。
蒲桂英在大雨中狂奔,雨點迎面打在臉上,打的生疼。
到處都在流水,土路變得溼滑無比,她一路跑到鹿場,摔了幾跤,渾身溼淋淋地,裹滿了泥漿,頭髮、臉上,也到處都是。
越是遠離蜂場小屋,越有種解脫的感覺。
好不容易撲到鹿場院子裡,還未到門口,就衝着裡面大喊大叫起來。
迎出來的是雷曉琳和雷曉夢,一問才知道,雷蒙兩口子回家一趟,取了水衣,出外邊去巡查各處的情況去了。
她不敢停留,轉而跑向大雁養殖場。
到了那裡,也看到一幫子人在養殖場的屋子裡烤着火盆嘮嗑。
上次下大雨漲水,幾個養殖場各處排水有問題的地方,已經被雷蒙領着人進行過處理,再說,大雁又是水禽,倒也沒啥影響,只是,養的大雁大多了,就怕這種溫度急劇變化的天氣,擔心引起鵝瘟之類的問題。
這也是一幫子人忙着把在外邊遊蕩的大雁趕回養殖場裡面關着的原因。
萬多隻大雁,養了那麼長時間,都已經完全褪去絨毛,換上了羽翼。
養殖場裡沒有在頂上架設天網,所以,都把大雁長出的翅膀和尾羽給剪了,飛不起來,只能撂開腳丫子在地上跑。
爲了讓它們有足夠的活動量,不至於長得很肥,呂律甚至讓他們故意每天追攆這些大雁,獲得足夠的鍛鍊,保證肉質。
餵養了那麼久,也都已經被追攆習慣了,這些大雁已經能被很輕鬆地圍進養殖場裡邊,再繼續馴養下去,趕出去放養,都沒啥問題。
蒲桂英砰地一下推開大門的時候,一幫子人看着他上氣不接下氣,狼狽不堪的樣子,都有些發愣。
孟兆華反應比較快,連忙起身,將她給扶住。
周方敬見情況不對,急急問道:“英子,咋了?”
“蜂場屋子裡闖進去一頭熊瞎子……玉姐還在裡邊呢,我跑不動了,快去找蒙哥或是林玉龍,他們有槍,用槍去打熊瞎子!”蒲桂英使勁喘了幾口氣,才稍稍緩過來。
熊瞎子……陳秀玉娘倆還在裡面!
這話把一衆人嚇了一跳,這還得了!
“別急,熊瞎子已經被玉姐用繩子拴了後腿半吊着了,跑不了,玉姐和孩子都沒事兒,在樓板上!”
知道他們擔心陳秀玉母子二人的安危,蒲桂英又補充了一句。
“柱哥,跟我分頭去找蒙哥和玉龍!”孟兆華說了一聲,轉身就跑進雨裡。
馮德柱微微一愣後,也趕忙跟着衝了出去。
“你們就在這兒呆着,別亂跑,我去看看!”
周方敬四下看了眼,提起竈邊劈柴用的斧頭,也跟着跑了出去。
他是直奔蜂場小屋。
周方敬跑到蜂場的時候,遠遠地就聽到熊瞎子瘮人的咆哮聲,他心裡也是哇涼哇涼的,看着被破開房門的工具房,再看看被破開的窗口,他趕忙小心地走了過去,從窗口探進腦袋一看,果然看到熊瞎子被拴着只後腿半吊着,正在瘋狂地掙扎。
見狀,他心裡稍稍鬆了口氣,衝着樓上喊道:“秀玉……”
很快,他就聽到樓板上傳來噔噔噔的跑動聲,陳秀玉的腦袋隨即從樓板入口處探了下來:“周哥,快幫我砍根長點的木頭,把這刀墩上……”
陳秀玉說着,將割蜜刀朝着窗子外扔了出來:“動作要快些,那熊瞎子應該是被吊得受不了了,掙扎得厲害,那繩子怕是經不住折騰,它力氣太大了。你趕緊把刀墩上遞給我,我捅死它!”
“怎麼捅啊!”周方敬有些發懵,他人雖然到了,哪怕這熊瞎子被半吊着,他看着那瘋狂掙扎的樣子,聽着那瘮人的咆哮,他也心虛無比,沒膽兒敢靠近。
“你別管,照我說的做就行,快點……砍根兩米長的!”陳秀玉大聲催促道。
既然陳秀玉催促,他也就不管了,撿拾起割蜜刀,跑進一旁的林子裡,很快選到一棵小樹,砍下後用斧頭簡單修整,將刀子墩上,這才又跑回去,強忍着內心的恐懼,翻過窗子,從樓板入口處,將刀子遞給陳秀玉。
“我要怎麼幫你?”周方敬大聲問道。
“你不用幫我,跑遠一些,我怕熊瞎子呆會拼命,一下子崩斷繩子跑出來,別被傷到了!”陳秀玉說完,提着墩上了長木把的割蜜刀,就又噔噔噔地跑了過去。
周方敬也不敢多作逗留,提着斧頭,跑到蜂場的一塊石砬子後邊藏着,探頭看着蜂場小屋。
而陳秀玉已經提着刀回到吊着熊瞎子的那個入口,朝下看着熊瞎子的屁股。
戳熊瞎子屁股,肯定不致命,致命的,大概只有那不到十釐米的小短尾蓋着的後門。
元寶它們不是經常襲後掏肛嘛,腸子被扯出來,要不了多長時間,野豬就會死了,那麼,熊瞎子應該也差不多。
扯出腸子和捅進去,應該沒啥區別吧!
陳秀玉這麼想着,稍作權衡,她把睡着的孩子放遠一些,然後回到入口處,估摸了一下距離,雙手握着割蜜刀的木把,瞄着搖來晃去的熊瞎子後門,狠狠地一刀捅了下去,結果,在熊瞎子晃動中沒能捅準,戳到了屁股墩上。
血一下子就冒出來,疼得熊瞎子嗷嗷直叫,掙扎得更加兇猛了。
看着那被繃得緊緊的繩索,和被搖得咯吱響的柱子,陳秀玉不敢耽擱,趕忙把刀子拔出來,準備上手進行第二刀。
熊瞎子掙扎得更厲害,她就越瞄不準。
沒辦法,她乾脆將刀尖頂在熊瞎子後門上,做好準備後,雙手猛然向下使勁。
一瞬間,整把割蜜刀,一下子沒入熊瞎子體內。
下一秒,熊瞎子的慘叫聲,如平地驚雷般響起。
瘋狂到極點的掙扎,弄得整個蜂場小屋都跟着晃動起來,而陳秀玉還在試圖讓刀子捅得更深。
熊瞎子掙扎中,她抓不住木柄,乾脆放掉,拾起一旁的木板,瞅着機會往木把上砸,漸漸地,刀尖從熊瞎子腹部穿透出來,血液嘩啦啦流淌。
只是,熊瞎子拼了命,也終究沒能掙斷那根繩索,三四分鐘後漸漸沒了動靜。
又等了六七分鐘,雷蒙和林玉龍提着槍趕到蜂場小屋,探着腦袋朝裡面看了一眼,兩人面面相覷,都看到了雙方臉上的不可思議。
“這……也太兇殘了吧!”
林玉龍簡直無法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