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黑棘的話,向陽花不敢不聽,收起桌上的盛湯的陶鍋,又對着黑棘小小的行了一個禮之後,就走出了門。臨出門前,還對着肖啓明使了個眼色,意思是讓他老實一點,好好聽黑棘的話。肖啓明自然知道輕重,也對她微微頷首示意自己知道了。
黑棘一直看着向陽花知道其出了門,又將視線轉向了肖啓明。
肖啓明被他直勾勾的看得有些發怵,有些疑心眼前這位巫醫是不是用什麼手段知道了自己的底細。但他現在毫無反抗的能力,只能硬着頭皮開口問道:“黑棘大人是有事情要詢問我嗎?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黑棘聽到肖啓明這樣說後,一直嚴肅的面上突然露出了笑容,說道:“還行,頭腦子沒壞掉,知道好歹!”
而後他又捋了兩下自己的鬍子,繼續說道:“我是有些事要問你,和你的身體狀況,還有未來前途都有關係。你得想清楚了再回答我,不要有藏着掖着的念頭,也別胡編亂造的騙我。當然,也不要加入一些自己想當然的看法,你只需要把你的經歷完整且儘可能清楚的告訴我就行了。”
肖啓明臉上的神色沒變,仍舊是一臉恭順的模樣。聽完黑棘的話,更是頭如搗蒜似的連聲應是。實則在心裡已經是掀起了滔天巨浪,他有預感,黑棘接下來要說的事肯定和自己在祖血池中的穿越有關。
果然,黑棘在輕咳一聲後說道:“上次因爲你舅舅打岔糾纏害得我沒來得及問你。你現在好好的和我說一下,你在祖血池裡到底是怎麼了。”
該來的終究還是要來,肖啓明被子下的手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警醒着自己提起精神,不能出任何的紕漏。同時口中也沒有一點磕絆的說道:“具體的原因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當時特別特別的想要覺醒血脈,和別人證明我不是個廢物。所以我就在祖血池裡拼命吸收其中的血肉精華。吸收了一段時間之後,我就感覺身體有些不舒服,所有泡在血池裡的皮膚表面都很癢很痛。但我當時還是沒有覺醒血脈,所以我也不想就這樣放棄,於是又堅持着繼續吸收。後面的事我就有些記不太清楚了,我好像是出現了幻覺。我覺得自己很強,像山脈一樣高大,比部落裡的所有人加起來都要強,其他人在我眼裡都不值一……”
“停、停、停,在這裡停下!你告訴我,你怎麼知道這裡是幻覺!”黑棘皺着眉頭打斷肖啓明道。
黑棘聽得很仔細,人也較真,這讓肖啓明覺得有些麻煩。好在他所準備的不同版本的腹稿也多,只要黑棘沒有什麼關鍵性的把柄或是證據,那繼續應付就沒有問題。
吞下一口口水,整理了下思緒,肖啓明解釋道:“我覺得就是幻覺,因爲我當時腦子裡除了部落裡熟悉的族人外。還有許許多多的各式魔獸,我也和它們戰鬥了。這些魔獸中大部分我都沒見過,也沒聽說過。如果不是幻覺的話,又怎麼會有我和它們作戰的場景呢?”這個回答肖啓明是一點水分都沒有摻。在原主的最後記憶中,這都是原原本本存在的。
“好,那你就當是幻覺吧。接下來呢?你繼續說你的。”也不知道黑棘從肖啓明的解釋中聽出了什麼,反正皺起來的眉頭此時完全能夾的住一張紙。
“因爲我感覺自己實在是太強了,所以我就想要可以找一個對手。於是就開始沒頭沒腦的狂奔,路上無論是遇到了什麼,我都會和它進行戰鬥,將它們打成粉碎。最後一直來到了海里,還離奇的和海水發生了戰鬥。海水怎麼也無法被消滅乾淨,然後我就越來越生氣……”
“我有記憶的部分到這裡也就停止了,再能記起來的那都是醒來之後的事了。”這一段的描述和事實比較起來,其實肖啓明進行了一些刪減,因爲他的靈魂也就是在這個時間點穿越過來的。他也“目睹”了原主與海水戰鬥直到發狂的結局:在一道巨大蛇形黑影的帶領下,原主意識所化的巨人在筋疲力竭之後,被衆多黑影給分食了……
現在的肖啓明也知道,那根本就不是什麼黑影,而是在祖血池中,被割肉取血死去,衆多強大魔獸殘存的怨魂!
黑棘沒有再對肖啓明的描述多做評價,只是靠在椅子上,雙目無神的望着屋頂。又過了好半天,他才又疑惑的,好似自言自語的說道:“不對啊?被怨魂侵擾神志發狂,即便是不死,那肯定也會發瘋癡呆啊!怎麼還會像個沒事的人一樣?難道是我的藥真的起作用了?總不至於是那些怨魂突然發善心吧?對!沒錯!應該就是我的藥起作用了,我成功了!”
說罷他就一個挺身,從椅子上彈了起來。像是中邪一樣,開始在病牀之間的狹小空間裡又蹦又跳。嘴裡仍舊在囈語似的不停的唸叨:“我成功了!我研製的塑靈藥劑成功了……我終於解決了靈魂損傷難以恢復的問題,我就是部落有史以來,最最偉大的巫醫!”
黑棘這般失態的模樣讓肖啓明始料未及,心裡也有些着急:因爲穿越導致自己意外的健康正常,似乎是讓黑棘產生了一些不該有的錯覺和誤會。看他這驚喜雀躍,就像小孩子一樣的高興勁兒,肖啓明的頭皮都有些陣陣發麻。
這沒法解釋了啊!
真要讓黑棘現在破滅幻想,他不太確定自己能不能活着走出這間屋子。
臉上掛着呆滯僵硬的笑容看着黑棘歡呼,肖啓明決定還是先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就算要告訴黑棘,你的塑靈藥劑沒用,你白高興一場了。那也得等到舅舅鋼牙狩獵結束,回來之後再說。黑棘愛怎麼亂聯想那是他的自由,自己現在就是個十一歲的小孩,什麼都不知道,那也是正常的。
黑棘折騰了兩三分鐘,興奮才被岔氣的咳嗽所打斷。回過神的他也冷靜了一些,重新搬過椅子坐下,又對着肖啓明發問道:“小子,你再仔細的回想回想。在昏迷的過程中,有沒有一些其他的額外感覺。這個問題你要是回答清楚了,我可以再餵你一勺復生膏,能讓你明天就可以下地!”
肖啓明很想要快點恢復正常,但他更明白繼續亂編的後果。於是在真誠的看着黑棘的眼睛片刻後,他一口咬死,自己在昏迷中完全沒有知覺,連發生過什麼都一無所知。
黑棘的失望溢於言表,在反覆確認無果後,他就將肖啓明丟到了一邊。自己揹着雙手在屋子裡來回踱步,而後他又像是想起什麼一樣,風風火火的從隔壁屋子裡拿出了一卷獸皮和一隻筆。開始傍若無人,全神貫注的在獸皮上進行記錄書寫。
被無情拋棄的肖啓明,心裡反倒是鬆了口氣。雖然他準備做的很充分,但是一直被黑棘這樣一個專業人士刨根問底的追問,他還是感到了不小的壓力。
又在心中打了幾個應付黑棘提問的腹稿之後,他覺得精神有些欠佳。迷迷糊糊的半眯着眼就開始繼續休息。
時間臨近中午,太陽升到了正頭頂,能透過窗戶照在地上的光斑變成了一個窄窄的矩形。一直在斟酌思考做記錄的黑棘終於是完成了自己的工作,而肖啓明則是被尿給漲醒了。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稍微碰了一下,肖啓明選擇了馬上移開視線。黑棘則是開口說道:“你看我幹嘛?你的回答沒讓我滿意,復生膏你就別想了。”
發現沒有肖啓明沒有表現出不滿後,黑棘像是爲了補償他一樣又說道:“你的身體確實已經沒什麼大問題了,多吃些好的,調養個兩三天也同樣能下地。我再給你留個條子,你讓你舅媽帶着這條子去倉庫那裡,不用貢獻也同樣能領到魔獸肉食。看倉庫的那幾個老傢伙,頭腦子一個個都跟個石頭似的。部落裡近一百年來才又出了一個沒經過集訓就能激活血脈的人才。不想着額外關照就算了,居然還守着那套死規矩難爲人!真不如回家曬太陽養老等死去!”
這種辱罵部落前輩的話,肖啓明當然不敢接,只是默默低頭聽着。
黑棘罵完了,又接着說道:“另外,我下午有事,不在這裡。你表姐向陽花要是過來了,你就讓她找人借一個平穩點的小車。你現在這種情況千萬不能逞強走路,不然肯定會留後遺症,你就躺車上讓人推着回去。我這裡除非特殊情況,否則絕不留人過夜,你在家裡修養,有人照顧還方便一些。”
肖啓明猜測黑棘所謂的有事大概率是要接着找人做他那塑靈藥劑的實驗。所以一點也不敢耽誤他功夫,口中不停的輕聲應着是。
黑棘留完領魔獸肉食的條子,自我感覺沒什麼要繼續叮囑的了,便準備拉開門簾出發。臨走到門口,卻又猛拍了一下自己腦門兒,轉身對肖啓明說道:“差點忘了個重要的事!小子,等你那不靠譜的舅舅回來你再幫我帶個話。就說他要是再不把答應我的東西送過來,那就別指望我以後再給他幫一丁點忙了。記住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