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山圍場位於內蒙和河北交界,佔地一萬四千平方公里。這裡有廣袤的草原,一望無際的森林,以及娟然如洗的高原湖泊,這裡水草豐沛,有黑鸛、金雕、白頭鶴、大鴇、野麋鹿,金錢豹等超過五十種保護動物。曾作爲歷代清朝皇帝率領八旗子弟射獵演武的園林。
解放後,紅山圍場開發成了景區,和野生動物保護區,也有不少影視劇組,會專門到這兒拍攝取景。
東風大卡的輪胎翻起濃重的土腥味道,剎車聲分外刺耳,草裡驚出一隻米黃色的狍子,一轉眼的功夫便沒影了。
“往前走不遠,原來是個軍馬場。後來拆了,說是要改開發區,都四五年了還沒動靜。這邊岔路多,又沒個通訊站。你自己得注意安全。”
“我這邊有朋友接,您放心吧。”
說罷,李閻在皮椅上放了兩百塊錢,然後打開車門跳了下去,四處打量了兩眼,才轉身衝車上叼菸捲的司機師傅揚手道別。
山高雲淡,夕陽墜入林海。白霧淹沒山脈,天地間一片遼闊清新。
驀地,兩道金色車燈從地平線浮現出來,緊跟着,一輛半舊的烏尼莫克出現在李閻的視野當中。
與此同時,這輛越野車也發現了李閻,儼然以加速度衝了過來,並且在快接近李閻的時候一個急轉,把車門對準了李閻。
車窗緩緩落下,司機與李閻四目相對。這是個二十來歲的小姑娘,穿着比她身材明顯大一號的迷彩服。
“孔雀?”
李閻輕聲問。
那女孩搖搖頭:“不是,打雜的,顧姐叫我來接你。”
李閻沒再說什麼,上車坐在副駕駛上,女孩枕着方向盤,饒有興趣地問:“你一個人來的?”
李閻衝她笑了笑:“昨天電話裡,你們只說要我到,別人來不來,無所謂吧?”
女孩脆生生地打趣道:“單刀赴會,好氣魄啊。”
說罷,她踩下油門,烏尼莫克發起兇猛的衝刺。向遠方馳騁而去……
大概四十分鐘,高大的黑色越野車路過一道鐵製圍牆哨卡,高四米的圍牆依靠山丘和密林搭建,把內外完全隔絕。環裝的鐵門上噴着“三眼環球紅山圍場”的紅色油漆。
迷彩服女孩連剎車也不踩,高大的越野車橫衝直撞,有身穿橘色條紋制服的工作人員急忙自左右拉開厚重的鐵門,如同洞開一張深不見底的巨口,叫烏尼莫克順利通行。
穿過圍牆,四下依舊是漫漫的綠蔭,周圍偶爾能見到巨大的白色風車。和頭頂有紅色條紋的松鼠,一派野趣風光。
“本來今天呢,除了姒姐,詹老師也在的,但是昨天夜裡一個電話,他就急匆匆地去北京了。”
女孩極爲健談,對李閻的態度也看不出記恨或者輕蔑,語氣像是很平常地聊天。
“詹躍進?”
“嗯。”
李閻哦了一聲,不再說話。
女孩斜眼瞥了一下看沿途風景的李閻,笑嘻嘻地問:“對了,我聽說你隨便兩下子就把張才揍得昏死,是不是真的?”
“張纔是誰?”
李閻平淡地問。
那女孩先是一愣,隨即毫不矜持的大笑起來,她衝李閻揚起大拇指:“我說,我在你身上花了大價錢,你可別讓我失望?”
“失望什麼?”
“就是待會兒……”
話說道一半,女孩突然臉色大變,以瘦弱的身軀瘋狂轉動粗獷的方向盤!
烏尼莫克發出沉悶的吼聲,車身漂移急轉,李閻耳邊傳來咻地一聲,只見小半個車身刺啦一聲裂開,創口平滑如鏡。一道血線從女孩的脖頸裂開,鮮血瘋狂地噴涌而出,灑滿整個前車窗。
狂風灌了進來!李閻猛地擡頭,數十道刺眼的紅光迎面而來,如同一張張火焰惡鬼的笑臉,接二連三地擊中烏尼莫克,
這輛造價不菲的越野車頃刻間焚燒成一顆巨大的火球,把李閻和迷彩裝女孩統統捲入其中。蘑菇狀的焰浪擴散開來。熾烈的溫度使得周遭的草皮瞬間碳化壞死,張揚的火焰翻卷滾動,叫人不敢直視。
良久,火焰中突兀閃爍出一道扭曲的黑色人影。
李閻膚色通紅,身上散發出濃重的霧氣,他手裡抓着一具焦黑的屍體,臉色平淡地望向不遠處的草丘。
那裡站着一個黑色背心,墨綠褲子,渾身肌肉勻稱的男人,白色的氣流和火焰彼此糾纏成一條大蟒蛇,正盤旋在他的腰背上。
那人目睹李閻走出火場,伸出右手,獰笑着衝他勾了勾手指,手腕還沒來的及放下,雙眼突然被無邊無際的暗金色充斥!
那是金母大劍的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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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我們說好了,擁有“四實”財富的代行者,不能以任何名義,在天·甲子九果實培養個人勢力。但是這大半年裡,你和姒文姬的“三眼環球”,走的是越來越近了……”
趙劍中穿着一身黑色唐裝,正把玩着一把鳳凰狀護手的儀仗指揮刀,刀身筆直,黑色的刀鞘上刻有九龍和萬里長城,刀銘“威武文明,壯我軍威”。刀柄上鑲嵌有一顆璀璨的紅色寶石,華美威嚴。
正面刀身,刻有“天下第一刀”五個大字,以及鑄造者的名字:沈從岐。
詹躍進面向趙劍中的背影,攤手說道:“援朝還要睡上一年多,我只是替他打理手下的人和生意,“三眼環球”這麼大的骨架子,哪個環節出了問題,都有一大堆的麻煩事。我不管,難道真叫姒文姬去管?”
“我看她這些打理得就不錯。”
詹躍進搖頭:“那是援朝在,援朝不在,姒文姬壓不住援朝那幫如狼似虎的老部下。你也不是不知道,那幫人一向不太看得起姒文姬。”
趙劍中似模似樣地嘆了口氣,他放下指揮刀,輕輕錘着自己後心:“外頭現在總有傳言,曹援朝當初不肯接受十主內部的決議,堅持要以昏睡兩年的代價,給他老婆擦屁股。其實是找藉口叫你回來,羽介聯手來鬥我這個糟老頭子。”
“這種話有多荒謬,你心知肚明。我看多半是你的人編出來探你的口風。他們眼饞“三眼環球”,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這種居心的話我聽過很多,比如,別人都說你人主趙劍中這麼強勢地把控天·甲子九果實,甚至當初以你十主第一的名望,居然不惜放棄開採其他果實,也要達到這一點。其野心和目的,是要摘取這顆出產閻浮行走的天·甲子九果實……”
說到這兒,詹躍進故意停頓了兩秒,等趙劍中慢悠悠地把目光移過來。他才繼續道:“這種傳言我向來是嗤之以鼻。”
趙劍中盯着詹躍進看了一會兒,衝他舉起茶杯:“我向來不和“高馬基雅維利主義者”和“小布爾喬亞”浪費時間。如果你對我有一星半點這樣的想法,那喝完這杯茶你就可以走了。”
“還是要喝完茶才能走麼?”
詹躍進哈哈大笑,趙劍中一個電話把他從紅山圍場請到北京,其目的是不叫他和李閻做接觸,眼下是風口浪尖,很多人壓根不願意相信,這是一場閻浮行走對三千果實的失敗,而更願意理解爲,這是一場暗流洶涌的十主內鬥,趙劍中的所作所爲,都是爲了平息事態。
“我不打算和你繞彎子。張義初也好,神皇帝也罷,哪怕是可能在背後的思凡和太歲,我都不感興趣,這是你們五仙類該頭疼的。但李閻,他身上可能關係着一項“三眼環球”探索了十年之久的秘密,關於人仙傳承的來源。我找他來只是確認我的猜測,如果這件事和他沒有關係,我不會再打擾他。如果和他有關係,我和他合作共贏。我知道你很欣賞他,如果是第二種情況,算我挖你一個牆角,你不會連一個八極行走都捨不得給我吧?”
“可以。”
趙劍中言簡意賅:“但不能出人命,我說的,是任何一條人命。”
“本來我是可以和你打包票的。”
詹躍進說道。
“本來?”
趙劍中的語氣低沉了幾分。
“姒文姬覺得,比起不知真假的言談,她更願意相信自己看到的真相。如果我在,她不會越俎代庖。可如果我不在,她大概會用自己的方式,來確認李閻身上的秘密,用武力。”
詹躍進把茶杯舉高:“我是不是該喝快點?”
“……”
趙劍中放下茶杯,默然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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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瑪個巴子的趙艾國,老孃新買的越野車!”
迷彩服女孩猛地一捂脖子,憤恨罵道。
“別埋怨了,那小子給你出氣了。”
代行是孔雀的顧躍面對一整片屏幕牆,攥着一杯可樂嘖嘖作聲。
那個身上環繞風火大蟒的男人已經昏死在草地上,臉上腫起老高。
“誒,他這麼厲害?真的只是個晉升不久的八極巔峰行走?我看代行者也不過如此了吧?”
迷彩服女孩湊了過來。
“這不算什麼,因爲有閻浮試煉這道坎兒,八極行走之間的差距,可能比十都到八極之間的差距還要巨大,而且這小子走運,拿到了四實之一的凜冬藥劑,純粹的肉體強度,是同類行走的十倍。但如果多來幾個八級巔峰行走,就另當別論了。”
夜幕將至,李閻腳下的野草低伏,大風嗚咽,起伏的草丘上,至少十餘道紅光沖天而起,每一道紅光都代表着一名足夠對李閻產生致命傷害的八極巔峰行走。
黑鵲環繞,赤霞縈繞羽翼的虎爪白頭鷹,魌雀。
長滿鱗片,尖喙魚尾的飛鳥,箴魚
赤角人面,虎狼之身的走獸,鼉圍
……
種種不可思議的異獸法相浮現在草原和天空中間,將形單影隻的李閻圍在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