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即便如此,說完這句話之後,逸林老法師也是雙眸瞪得渾圓,死死的盯着顧鳳青。
胸前起伏不定,彰顯着他內心的怒火已經快要到了爆發的邊緣!
自家弟子被無緣無故的殺戮,換做是誰都不會有好心情。
“目無王法?肆意殺戮?”
顧鳳青笑了。
“且先不說你恆山劍派勾結金國,意圖謀逆,證據已經確鑿,便是沒有……我錦衣衛但凡說你有罪,你便是有罪!”
“還敢跟本官要王法,你等告訴他……現如今在這大夏的地界,什麼叫做王法?!”
顧鳳青目光轉到站在旁邊的泰莊主和法性主持身上,冷笑說道。
霎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這兩人身上。
感受着顧鳳青及衆黑衣刀衛森然的目光,以及逸林老法師的怒火,兩人心中叫苦不迭。
這算咋回事?
我就是在旁邊看個熱鬧,怎麼都能扯到我頭上?!
儘管心中緊當的不行,甚至後背的衣服都已經被汗水浸溼,可他們卻不得不硬着頭皮,艱難的說道:“在大夏,錦衣衛的刀……”
“便是王法!”
錦衣衛的刀,便是王法!
這句話一出口,逸林老法師的臉色瞬間就是一變。
蒼白,毫無血色。
因爲就在這句話落下之後,全場所有的錦衣衛,則幾乎是同一時間運使真氣,渾身的刀意騰然爆發,一股令世人驚顫恐懼的張狂霸道,從他們身上陡然狂涌而出,驚天的煞氣恍若風暴一般,席捲全場每一個角落——
“繡春刀下,萬事皆休!”
“繡春刀下,萬事皆休!”
“繡春刀下,萬事皆休!”
伴隨着這震天撼地的吼聲,突如其來的殺戮也隨之暫停,因爲——
到了此刻,已經沒有還在站立着的恆山劍派弟子了!
全部變成了屍體!
逸林老法師眼中的怒火和憤恨簡直已經快要凝如實質,似乎都快要噴出火來!
然而,就在他剛要開口的時候,所有的黑衣刀衛卻全部將氣機鎖定在了他的身上,森然凜冽的刀意,凝而不發。
似乎就等他說出一個‘不’字!
這一刻,逸林悚然驚醒!
與此同時,站在一邊的泰莊主和法性主持也似乎恍然醒悟過來,這些錦衣衛根本不滿足殺光恆山劍派的這些普通弟子,他們還想要將恆山劍派的後山核心以及長老,甚至包括逸林在內,一網打盡!
如若逸林但凡膽敢說出半個不字,等待恆山劍派的,便是滅門!
“錦衣衛,怎可如此喪心病狂?!”
“難不成他們當真想要將恆山劍派滅門嗎?!”
“諾大的恆山劍派,難不成今日便要煙消雲散?!”
泰莊主和法性主持在心驚的同時,也是不免有些兔死狐悲之感。
傳承數百年的悠久門派,甚至還名列五嶽之一,如此之大的實力,可在錦衣衛眼前,卻隨手可滅!
此次錦衣衛雖然不是對他們下手,但以後呢?
他們這些比之恆山劍派還要小的門派,倘若以後被錦衣衛盯上,又該如何自處?
莫名的,一股從未有過的淒涼和絕望,從兩人的心底翻涌而出。
更是從逸林的心頭翻涌而出。
他強忍着心中的悲怒,咬着牙說道:“諸位大人,你們到底想要幹什麼?!”
“很簡單!”
顧鳳青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輕聲說道:“恆山劍派上下,所有人全部束手就擒,由錦衣衛押解送往詔獄,審查與金國勾結一事!”
這不可能!
聽到顧鳳青的話,逸林怒目圓瞪,雙眸都似乎快要從眼眶中瞪出來,下意識的就想要反駁。
但這句話,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
不是不願說,而是不能說!不敢說!
因爲說出來之後,他承受不起這四個字的代價!
“是生還是死,由你決定!”
顧鳳青笑容收斂,轉身朝着山下而去:“本官給你三個呼吸的時間考慮,一旦錯過,恆山劍派上下,滿門誅滅,一個不留!”
他說話的時候,竟是沒有轉身,反而毫不猶豫的朝着山下而去。
看着顧鳳青下山的背影,逸林臉上悲怒之色幾乎已經濃如實質!
他是多麼的想要說出‘不可能’這個三個字!
但是……
他看着身後的一衆弟子和長老,最有希望的佛劍子定閒也在其中,此刻持着劍,臉色有些蒼白,很明顯是受了傷。
這些……都是他們恆山劍派的希望和未來啊!
若是當真全都死了,那恆山劍派就真的徹底煙消雲散!
不但從五嶽劍派除名,更是從此在江湖上除名!
他知道後果!
但是……恆山劍派數百年的歷史,數百年的榮譽,無數的列祖列宗卻在不斷的告訴他——
不能!
不能屈服!
若當真束手就擒,從此生死系與他人之手事小,恆山劍派的所有臉面和尊嚴也將一夕之間蕩然無存!
“三息時間已到,黑衣刀衛聽令,殺——!”
隨着三息的時間劃過,絕無神冷聲喝道。
說罷,便要揚起繡春刀,施展無上鋒芒,朝着恆山劍派一衆人斬殺過去。
然而,就在他話音剛起,還未曾徹底落下的時候,逸林終於做出了決定——
只見他一咬牙,懷揣着無比悲痛的心情,一字一句,咬牙切齒道:“我等願降!願降——!!!”
“祖師——”
“祖師!不能啊!”
“我們不能降啊!要當真降了,我們恆山劍派就完了!”
“祖師,我們跟他們拼了!跟這些朝廷鷹犬拼了!!!”
“祖師!!!”
聽到逸林的話,身後的一衆恆山劍派弟子頓時大驚失色,紛紛驚呼出聲。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恆山劍派,不能亡在我的手上!”
“你等不要說了,所有人都放在武器,束手就擒!!!”
逸林擺了擺手,臉上露出一抹頹然之色。
他在說出這句話之後,本來雖然看色蒼老,但精氣神仍舊是十分蓬勃,但此刻卻已經極度萎靡。
щщщ. tt kan. C 〇
甚至他整個人跌坐在地上,看起來絲毫都不像是一個半步超凡的強者,反而更像是快要入土了一般,變得暮氣沉沉。
“魔焰滔天,刀芒蓋世,這諾大江湖,從今往後又該如何自處啊!!!”
他看着四周的一切,不禁悲從中來,仰天長嘆。
“江湖如何自處估計你是看不到了,但恆山劍派如何自處,或許你還能有機會見到……”
絕無神此刻上前,冷笑着看着這位心如死灰的半步超凡強者。
隨後,他竟是完全不再理會,一揮手沉聲道:“全部綁起來,如有反抗,格殺勿論!”
“另外,告誡你們一句……誰要是膽敢反抗,死的不止是一個,而是所有!”
這一句話,讓不少打算臨死反駁的恆山弟子當下便熄了心思。
他們死了不要緊,可若是因爲反抗害死了自己的同門師兄弟那就是罪過了。
如狼似虎般的錦衣衛衝上來,將所有的恆山弟子全都封住穴位,然後綁了起來。
“快走!”
很快,所有的弟子便被推搡着下山,錦衣衛也都撤離,一時間山上竟是隻剩下泰莊主和法性主持兩人。
他們看着這空蕩蕩的恆山見性峰,除了滿地的屍體之外,竟是再無一個站着的活人,皆是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這一刻,兩人都不約而同的響起了逸林最後所說的那一句話——
“魔焰滔天,刀芒蓋世,這諾大江湖,從此該如何自處啊?!”
是啊!
這諾大江湖,又該如何自處?
而他們這些在江湖上飄搖了一生的江湖客,又該何去何從?
江湖人混跡江湖,所求的不外乎權力、地位、名聲、錢財、美人等等。
正所謂天下風雲出我輩,一入江湖歲月催。皇圖霸業談笑中,不似人生一場醉。
多少人都被這句話吸引,然後投身江湖中來。
即便他們也是如此。
在此之前,他們或許還想着將萬獸山莊、清涼寺發展壯大,可如今看來……即便是成爲天下頂尖大派又如何?
這江湖上站着一位蓋壓當世、魔焰滔天的刀魔,即便有了皇圖霸業又怎樣?
兩人搖頭嘆息,一時間只覺得意興闌珊,竟是沒了說話的慾望,紛紛下山,然後各自回去了。
提劍跨騎揮鬼雨,白骨如山鳥驚飛。
塵事如潮人如水,只嘆江湖幾人回。
對於他們而言,這四句,纔是他們當下的寫照。
……
“塵世如潮人如水,只嘆江湖幾人回。”
當恆山劍派的事情傳到江湖上的時候,不知多少人的心中,也同時浮現出這樣的念頭。
這一刻,在他們的眼中,整個大夏朝的天空,都似乎變得一片陰暗。
這原本在他們看來非黑即白的江湖,也在這一刻變得渾濁了起來。
說不清什麼是黑,什麼是白。
也道不明什麼是正,什麼是邪。
他們只知道,所有人的頭頂,都籠罩了一片陰雲!
陰雲籠罩世人頭頂,世間猶若陷入幽冥。
Wшw ▪ttκΛ n ▪c○
“道消魔漲!”
“這是真正的道消魔漲啊!”
無數人深深嘆息,無數人陷入絕望。
“難道就真的眼睜睜的看着,錦衣衛將這天下攪得亂七八糟嗎?難道就冷眼旁觀這諾大江湖被殺的血雨腥風而無動於衷嗎?!”
“我等,難道就真的見不到烏雲消散,灑下陽光的那一天了嗎?!”
這樣的問題,沒有人知道答案。
相比較於說出這句話的人,更多人的明白,這個江湖,從來都不是非黑即白。
天下熙熙皆爲利來,天下攘攘皆爲利往。
有人的地方,便有江湖。
而正是千人千面,才構成了諾大江湖。
這樣的江湖,即便沒有錦衣衛,沒有顧鳳青,也仍舊有烏雲籠罩,也仍舊有陽光照射不到的地方。
只是這些事情,因爲並不關切到自身,所以他們看不到。
但錦衣衛和顧鳳青,卻很清楚明瞭的站在所有人的頭頂,讓他們一擡頭便能看到。
於是,便萌生了這樣的感慨。
但實際上呢?
你所見的,便是你所見的?
你以爲的,便是真正的事實?
美人說的清楚,所有人都會只會看到自己想看到、願意看到的。
……
“王爺,現如今皇上身在深宮大內,身邊的宮女、太監幾乎全都是錦衣衛安插的忍受,幾乎等同於軟禁,那顧鳳青不臣之心已經昭然若揭!都到了這個地步,難道我們天下第一樓還要眼睜睜的看着嗎?!”
於心慈難掩臉上的焦急和失望之色:“當初王爺您組建天下第一樓,曾親口說爲的便是保大夏江山社稷,報天下國泰民安,可先前我等袖手旁觀,任由錦衣衛剷除異己,已經是爲虎作倀了!”
“現如今,錦衣衛更是將屠刀對準了江湖,多次剷除名門正派,如今更是毫無理由的便殺上恆山劍派,將五嶽之一連根拔起——若繼續這樣下去,不僅江湖從此混亂不堪,大夏更是會國將不國啊!!!”
看得出來,於心慈對於錦衣衛肆無忌憚的做法十分不滿,也對於朱永昌投鼠忌器,毫無作爲的做法有些難以接受。
實在是因爲錦衣衛發展的太快了!
快到讓她都漸漸有了難以呼吸的窒息感!
快到她都已經覺得快要無法抵禦錦衣衛的鋒芒!
這種感覺,讓於心慈很是焦慮、緊張、甚至因此不安,繼而漸漸失去了平日裡的智慧。
“心慈……”
聽着於心慈的話,朱永昌雖然面上無奈,可實際上眼中卻閃過一抹不悅。
本王心中自有打算,何須你來指手畫腳?
儘管心中如此想,但面上還是要安撫。
如此想着,朱永昌正打算開口說話,可就在此時,刀無心卻忽然說道:“這位顧大人做法雖然有諸多不對,甚至有些偏激,但他卻從來都不說假話!”
“因爲他是一個純粹的刀客!”
“他既然找上恆山劍派,定然有他的理由,況且這位顧大人也說了,恆山劍派勾結金國,若非證據確鑿的話,顧大人也不可能作出這樣的舉動!”
到無心說完,李劍生也點了點頭,道:“無心說的不錯,王爺,這位顧大人其實跟我和無心一樣,都是純粹的武者!”
“或許他是一個權臣,但他絕對不可能竊取大夏的江山社稷!因爲他的心裡,從來都只有刀道!”
兩人說完,朱永昌頓時微微色變。
他萬萬沒有想到……手下四大密探之二,現如今居然會爲顧鳳青說話?!
於心慈也是大驚失色,看向刀無心和李建生,急聲說道:“無心,劍生,你們怎麼能這麼說?!”
刀無心和李劍生沒有在說話。
朱永昌深吸了一口氣,儘管心中的不快愈加濃郁,但臉上的神情依舊還是毫無波動。
“本王知道,其實你們都有些着急了!”
朱永昌笑呵呵的說道,似乎心中的不悅根本就未曾存在過:“其實本王也着急!但之所以一直隱而未發,就是在做準備!”
“而現如今,所有的準備都已經做好了!”
什麼?!
聽到朱永昌的話,四大密探齊齊身體一震,臉上露出一抹震驚之色。
“不瞞你們說,五嶽劍派一直都在本王手中掌管,那顧鳳青或許便是察覺到了什麼,纔會找藉口對付恆山劍派!”
“恆山劍派雖然沒了,但衡山、泰山、華山、嵩山四大劍派依舊還聽命行事!”
說着,朱永昌忽然拍了拍手。
啪~啪~啪~
三聲過後,殿外忽然毫無徵兆的響起腳步聲,緊接着,便有一道人影映入眼簾。
“在下,見過王爺,見過四位密探!”
此人笑語吟吟,進屋之後立刻見禮。
“左不同?左盟主?!”
看到來人,四大密探頓時齊齊驚呼一聲。
左不同,嵩山派掌門人,也是五嶽劍派的盟主,無論身份地位還是江湖名望,都在江湖頂尖之列。
而其一身實力,更是究級天人,到了鬼神莫測的境地!
數十年來,江湖上只知道左盟主武功蓋世,可卻從未有人見過他出手,所以從來都不清楚,這位到底到了何等地步!
王爺……
居然在不知不覺間,將五嶽劍派收爲麾下?!
四大密探忍不住對視一眼,皆是從對方的眼中,看出了一抹震撼之色。
而這,還只是一個開始。
緊接着,外面又是響起腳步聲。
還不止一個人,而是很多。
一個又一個人的人走進屋裡,每一個進來的時候,都會讓四大密探心中的震撼更加濃郁。
劍奴,肖平生!
本是神劍山莊侍劍的劍奴,因爲每日旁觀莊內謝家子弟練劍,竟是無師自通學會了劍法,後來被神劍山莊察覺,此人竟是破門而出,臨走之時硬扛劍神謝玉峰一劍不死而遁走,由此名聲大振!
西毒,歐陽克!
一介殘廢老者,但卻最爲擅長用毒,更因此位列中原九絕之一!他的毒號稱天下間最爲鬼神莫測,往往無形之間便已經讓敵手中招,傳言數十年前便曾以毒毒殺十餘個門派,甚至死在他手上的武道宗師都有數位。
西域赤腳僧,卡波仁!
身小腳大,卻是西域最頂尖的體修,肉身強硬堪比金鐵,刀不能加斧不能砍,最爲出名的便是站着不動讓大宗師打,那大宗師拼盡全力打了三天三夜真氣耗盡自己虛脫,卡波仁卻毫髮無傷。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