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陳秋命令的下達,和聲交響樂團內的衆人快速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調整着自己的樂器,等待着排練的開始。
而舞臺上的海城歌劇院的衆人,也在這個時候將那些巨大的舞臺裝飾給拖到了幕布後面,將所有的一切都進行初始化,等待着演出的開始。
每個人的目光中所蘊含的情緒都不盡相同。
有的人很是期待,有的人則是略微有些忐忑,還有一些人則是激動。
如此種種。
但是他們對於這一次的合奏排練都是極爲認真。
畢竟,這個可以算得上是他們與陳秋一起,樂團部分與演出部門合作,並且帶有舞臺指引的,第一次正式排練。
這個和之前的排練都不一樣。
因此,衆人深深吸了一口氣後,等待着陳秋的命令。
陳秋的視線也與自己身邊的秦弦交錯,兩人相互確認了對方已經完成準備後,同時舉起自己手中的樂器/指揮棒。
伴隨着陳秋手中的指揮棒的落下。
費加羅的婚禮序曲部分響起。
舞臺,緩緩拉開了序幕……
……
……
……
在陳秋帶着海城歌劇院那邊通過音樂節奏記憶來踩點,來讓他們跟着樂團排練的時候,海城廣播交響樂團那邊也在同樣進行着排練。
與和聲交響樂團不同,和海城歌劇院那邊比較相似,他們這邊的排練並沒有陳秋在一直帶着,因此他們的排練更多的是通過陳秋的指導,然後回家自己去練習。
在一開始的時候,海城廣播交響樂團這邊的實力是超過和聲交響樂團的。
畢竟說到底這個還是一支老牌的交響樂團。
樂團裡面的人實力都擺放在這邊,如果單純討論實力,裡面人的實力基本上除了某些特定的樂手之外,其他人全部都是屬於超過的狀態。
如果不是他們的年齡比較大,很多對身體要求比較高的技巧做不出來了,和聲交響樂團想要達到海城廣播交響樂團人均樂手實力,可能還需要再過上幾年。
這也導致他們在一開始的時候,其實也有一點抱着自己是老牌交響樂團的心思去跟着和聲交響樂團合作。
一開始的時候還好,剛剛接觸的時候,他們確實感覺這支樂團裡面最強的那個點大概就是陳秋,然後就是那個小提琴首席。
但是隨着合作次數的一次接着一次的增加,和聲交響樂團裡面樂手對於音樂的理解也在逐漸增加,海城廣播交響樂團的衆人憑藉着經驗已經完全沒有抵抗和聲交響樂團的衆人了。
因此,根本沒有吳健海首席在這邊催着,他們便開始自己在下班後開始練習。
不爲了其他的,就爲了在之後合作的時候,不要成爲整個演出最大的漏洞,拖大家的後腿。
吳健海看着衆人如此認真的模樣,原本想要催着衆人練習的心也逐漸放了下來,開始專注於音樂的理解以及樂團的管理上。
他們樂團經理告訴他,樂團這邊的情況越來越不好。
首先他們這支樂團本來就是一支以資助爲主,吃鐵飯碗,偶爾會出去演出賺點錢的小樂團。
現在因爲樂團的實力越來越弱,整體的水平正在逐漸下降,很多公司的贊助已經開始暫停。
如果僅僅只是公司那邊贊助的暫停其實也就罷了,畢竟他們主要吃的還是海城電視臺,以及政府那邊的補助。
然而,因爲他們的表現,海城電視臺那邊正在考慮將他們海城廣播交響樂團給砍掉。
另外一邊雖然表示沒有什麼問題,可隨着時間的推移,很多樂器都需要更新換代,樂團的自然損耗也會逐步上漲。
如果那一邊都沒有什麼錢給海城廣播交響樂團的話,他們樂團距離成爲第二個海城市立交響樂團,其實也差不了多久的。
現在他們已經沒有錢換新的樂器,收新的樂手。
大概等到他們這一屆的人全部都退休後,海城廣播交響樂團就會名存實亡,樂團這邊的合作,也會轉移到其他的樂團那邊去吧?
吳健海看着手中經理遞過來的文件,臉上露出一抹頭疼的神色。
沒辦法,這玩意也不是他想要找錢就能找到的。
就算他這邊拉下臉來,去找其他的一些人去求點錢,求求他們給樂團這邊資助,他們所能拿到的錢,大概也不會多多少,可能最多最多幾十萬就了不得了。
甚至十來萬,乃至於幾萬的資助都有可能。
這些錢,給樂手發一個月工資都頭疼,還想着說什麼繼續維持樂團的發展?
吳健海將手中的文件丟在桌上,揉着自己的眉心,露出頭疼的神色。
他對着身邊的經理,開口問道。
“如果,我說如果,如果我們這一次與陳秋,也就是與和聲交響樂團,海城歌劇院交響樂團的合作成功的話,樂團成功演繹出一場在全國都能算得上是頂級的歌劇演出的話,那麼你覺得……我們樂團能起死回生嗎?”
“你要我說實話嗎?老吳?”
坐在他對面的樂團經理擦了擦自己頭頂的汗水,無奈地搖了搖頭,嘆氣道。
“很遺憾,就算這一次我們演出成功,這一首作品成爲我們的固定作品,在接下來的一年裡全國巡演,巡演結束後去歐洲那邊巡演,每一次的巡演都獲得成功,我們所能做的,大概就是維持她不倒下去,不至於在我們退休前就徹底崩盤,僅此而已,如果想要讓海城廣播重新偉大,那麼,我們所需要的,是另外一位指揮,和老指揮一樣的指揮!”
聽到老指揮的時候,吳健海的臉上露出一抹陰沉與痛苦。
他當然知道如果樂團想要重新變得完美,那麼最合適的,就是去找到一個合適的指揮,將樂團的衆人重新整合起來。
他說到底僅僅只是一位首席,他所能做的,大概就是審覈指揮合格不合格,以及偶爾帶着樂團訓練,僅此而已。
如果想要讓他做到更多,他早就自己轉指揮去了,哪裡還在這個地方頭疼指揮的事情。
樂團經理擦了擦自己的汗水,對着吳健海道。
“說真的,老吳,我覺得我們現在的這個指揮其實就還行,他繼續這個帶着我們,我們應該讓樂團繼續苟延殘喘下去,等後面說不定就有轉機了呢?想要直接就找到合適的指揮,這個簡直就是癡人說夢啊老吳!”
“我當然知道!”
吳健海高聲打斷了樂團經理的話,瞪大眼睛道。
他梗着脖子固執道。
“我怎麼可能不知道現在想要找到合適的指揮是癡人說夢?但是我不是已經找到了嗎?陳秋就在那邊啊?他就是最合適的指揮啊!但是我們樂團這邊的吸引力不夠,沒辦法將人拉進來,這個是你的問題,我能有什麼辦法啊!”
他說到這邊,話語一滯,似乎意識到了自己說了錯話。
他看着面前不停拿着毛巾擦虛汗的經理,視線緩緩移開,若無其事道。
“抱歉,我不是針對你。”
“嗨,都同事多久了,我當然知道你沒有針對我,我其實對於陳秋也蠻喜歡的,但是人家自己家裡有樂團,他肯定不會將他家的樂團給放棄,樂團這邊的工作是有編制的,不太好給這種兼職的,並且能給的錢也不夠多,一個月三四千,耗費的精力還大,我之前試探過,他毫無猶豫地拒絕了我,這沒有辦法。”
經理擦了擦自己的汗,無奈道。
“不過陳秋現在整個華國就這麼一個,還有第二個和陳秋差不多的,可是人家的風格和樂團這邊不一樣,他過來帶着樂團,不是還被你趕跑了?要知道人家可是央中音樂學院的高材生!餘塗的首席大弟子!”
“李天?”
吳健海很快想起了李天那個唯唯諾諾的模樣,不由得癟嘴道。
“雖然他的水平確實是可以,但是他的指揮一點魄力都沒有,綿綿軟軟的,聽起來就令人不爽,雖然聽說他現在的水平正在逐漸回升,但是如果你讓他回來,我們樂團也只會繼續逐漸衰弱,而不是重新回覆之前的狀態……算了,走吧,出去,去排練廳。”
吳健海起身,揉了揉自己的胳膊,推開門,對着身後的總監點頭道。
總監一邊擦着自己額頭上的汗,一邊跟着吳健海走出屋門。
現在是中午休息的時間,可是依舊能在樂團的排練處,聽到很多人在練習的聲音。
如果沒有感覺出錯,那麼練習的應該都是費加羅的婚禮。
吳健海一邊開口一邊道。
“你說……如果讓你去想辦法,將樂團這邊的人都給轉移到其他的樂團裡面去,你有辦法嗎?”
“啊?”
經理腳步頓住,整個人大腦一片發懵,隨後意識到了什麼,連忙腳步跟上,對着吳健海小心翼翼地搖頭道。
“不行,轉移到其他樂團可能會有些麻煩,很多的樂團並不怎麼喜歡我們這種體制內的樂手,特別是比較老的,大家都是五十歲左右的,但是……”
“但是?”
“但是,如果只是轉移到兄弟單位的話……”
經理小心翼翼地看着吳健海的表情,發現吳健海沒有表示出拒絕後,便接着補充道。
“如果能轉移到兄弟單位,大家基本上都可以算作平調,工資獎金啥的不太清楚,但是應該不會少太多,只不過問題是,之後可能沒什麼機會演奏音樂了,最多最多年會的時候,大家一起聚聚這樣,所以……”
“這樣啊,我明白了。”
吳健海點頭。
經理已經給了他最後的一條路。
如果實在不行,那麼就直接解散吧,直接按照經理說的那樣,讓樂團解散,大家就這樣相忘於江湖。
畢竟大家都是跟了他將近半輩子的老人。
大家都是在剛剛大學畢業後,就被直接調入電視臺的演出部分,擔任演奏員的職責。
在很早之前,他們甚至還有那種家屬大院,大家吃住都在一起。
也就是最近生活好了,大家都搬出去了。
可是感情依舊在。
他不願意樂團的衆人跟着他繼續受苦。
既然電視臺那邊準備將他們裁剪掉,併入其他的部門,那麼就請經理回頭好好做工作,給這些跟了他半輩子的兄弟,一個好的去處吧。
不過……
如果可以……
他是真的不希望海城廣播交響樂團就這麼解散啊。
吳健海緩緩嘆了一口氣,走到了排練廳內,伸手敲了敲門。
沒有等裡面衆人的迴應,他便直接走了進去,拿起自己放在自己椅子上的那把小提琴,對着衆人緩緩道。
“好了,所有人都有,按照之前陳秋的要求,我們從頭再來一遍,如果可以,大家儘可能的演奏好一點,否則,我們的每一次排練,都將會是我們的最後一次排練。”
衆人一愣,似乎意識到了什麼,目光都有一些發直,難以置信地看向吳健海,目光中帶着疑惑以及不解,甚至還有求證。
而吳健海的視線僅僅環視了一圈周圍的衆人,沒有說什麼,平靜地點了點頭,將手中的樂器拿到了自己肩膀上架起,手中的琴弓在上面彈了幾下,隨後緩緩道。
“好了,別多想,開始排練吧。”
“……”
衆人沉默,相視無言。
隨後,緩緩地開始他們的排練。
……
……
……
海城和聲交響樂團,海城廣播交響樂團,海城歌劇院三方的排練依舊在繼續。
隨着海城和聲交響樂團與海城歌劇院第一次正式排練完成後,陳秋很快便趕到了海城廣播交響樂團那邊,帶着他們進行排練。
雖然不知道爲什麼海城廣播交響樂團的氣氛略微有些奇怪,感覺好像不太像期待演出的模樣。
可由於衆人的表現超乎他的想象,陳秋便沒有多問,僅僅只是將衆人之前排練的一些要點告訴吳健海,並且安排衆人對一些細節進行二次排練。
衆人演出的水平很強,陳秋在演出的細節確認完成後,便與衆人約定了三支樂團的合作排練。
吳健海沒有任何猶豫地答應了陳秋的請求。
反正他們最近也沒啥演出的任務,所以一切都以陳秋爲準。
很快,三支樂團的排練時間便固定了下來。
舞臺那邊走位的細節也在陳秋以及齊敏的指引下,變得更爲清晰了一些。
因爲音樂的旋律,很多人走路的時候,已經不再僅僅只是正常的走路,反而帶了一點旋,有種舞蹈的感覺。
對於這種感覺,陳秋齊敏以及吳健海三人商討了許久,最終還是沒有廢棄。
如果他們是排練之前就已經能完整走位,那麼帶旋反而沒有那麼好看,搞得舞蹈不舞蹈,走路不走路,看上去怪噁心的。
但是問題是,他們這邊因爲走位都有問題,他們只能通過音樂來加深演奏員對於走位的印象,因此他們不太好讓那羣人放棄這樣的走位。
畢竟,時間要緊。
海城歌劇院這邊已經跟歌劇院的管理部門那邊要到了演出的具體時間,並且將演出的時間給公告了出去。
與海城歌劇院這邊一起發佈公告的,還有海城廣播站,海城電視臺,海城音樂學院以及海城和聲交響樂團自己的一些小渠道。
雖然不至於說整個海城的人都知道這件事,但是在海城這邊音樂愛好者這邊,整體的傳播幅度還是非常不錯的。
因爲和聲交響樂團的參演,在一些海報上甚至還將陳秋作爲宣傳的手段給宣傳出去。
因此,這些票賣的比三支交響樂團想象中的還要好許多。
基本上在演出開始前一週,所有的票就已經全部賣光。
整整1200人的座位,最低180塊/人的演出,就算有惠民價格可以補貼一點,但是也不算小錢。
隨着時間距離演出越來越近,衆人的排練也越來越緊張起來。
越靠近演出,他們發現自己演出的問題越多。
演出的問題越多,越想要更改,越來不及大改,只能小部分做文章,去儘可能地彌補演出的事故。
如此種種,讓樂團衆人焦頭爛額,恨不得推遲演出的日期。
和遊戲公司學,先跳票,再跳票,最後再補一個跳票,直接跳票到明年。
當然,這些都是樂手的幻想。
在陳秋,吳健海,齊敏三人的掌控下,樂團衆人只能老老實實地更改着自己的錯誤,爲演出做準備。
時間,很快便來到了演出當日。
甚至還沒有到演出正式開始的時間,海城歌劇院的門口便已經站滿了人。
不僅僅是從海城這邊過來看音樂會的聚集在這邊,還有很多從周邊城市來的。
比如說從杭城來的,以周鋼聲爲首的一羣人。
還有從蘇城那邊來的,江洲愛樂的那羣人。
這一次三團合作吸引了很多很多的圈內人士前來觀看。
作爲莫扎特最經典的歌劇之一的《費加羅的婚禮》,也同樣受到了衆人的追捧。
距離演出的時間越來越近。
就連出站口那邊也開始站滿了人,七嘴八舌地吵着什麼。
趙梓潼孤身一人從地鐵出站口中走出,還沒有來得及掏出手機去尋找位置,她的胳膊便被人抓住。神秘兮兮地開口道。
“儂演出票要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