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觀衆入場的時刻,舞臺演出後臺也鬧哄哄的鬧成一團。
在演出前繼續排練,確保自己演出時候不會出現錯誤的。
在後臺這邊換衣服,準備上臺戲服的。
還有圍坐在化妝鏡周圍,等待着化妝老師在那個地方化妝的。
密密麻麻的人圍坐在一起,遠比音樂廳外面吵鬧。
陳秋以及樂團裡的一些人也都來到化妝間內,等待着化妝老師給他們化妝。
和之前在和聲交響樂團裡面的時候不同。
和聲交響樂團裡面的空間略微有些狹小,大家的妝容也都比較偏向於簡單,只是稍微加重一下五官,僅此而已,因此每個人的化妝時間可能也就十來分鐘,甚至可能更短一些。
隨着黃歆對於舞臺妝技巧的愈發嫺熟,她化妝的時間也變得越來越短,甚至可以帶着樂團裡的一些其他女生,直接三四個人一起化妝,不用一個個的慢慢化。
而現在在這家大型樂團裡面,裡面的職業化妝師都有好多個,一連排坐上十幾二十人在那邊一起化妝都不是什麼大問題,每個化妝師還都不是黃歆那些的業餘,而是專業的化妝師,舞臺妝一個比一個嫺熟。
他們甚至還能一邊給四五個人同時化妝,一邊和其他人聊天,顯得格外遊刃有餘。
看到這些化妝師如此嫺熟的模樣,陳秋不免有些心動,戳了戳身邊同樣已經化妝好的秦弦,對着他問道。
“欸,你說如果我們之後演出專門僱這樣的一位化妝師過來替我們化妝,你感覺咋樣?”
“感覺應該不太行。”
秦弦同樣與陳秋一樣,略顯侷促地坐在那羣剛剛化妝好的人中間,看着忙裡忙外的那羣化妝師,小聲道。
“我剛剛聽李淼淼說,這羣化妝師是屬於外包的,他們是專門做舞臺妝的,然後他們外包的價格非常高,像是一次正經的演出,價格基本上都在上千塊的樣子,這個還是規模比較小的,如果是那種大規模的,他們一晚上的價格可能得要上萬。”
“這樣啊……”
陳秋瞬間打散了自己找個專門化妝師的想法,並在心中爲黃歆默哀了一秒鐘。
樂團沒錢,還是得要黃歆多擔待擔待,希望她之後不會因爲樂團這邊給的錢太少而離職。
並未過多久,越來越多樂團這邊的人結束化妝,聚集在陳秋的身邊小聲聊天,然後被化妝師趕走,讓海城歌劇院的那羣人進來。
沒辦法,樂團這邊的妝造還是簡單,衆人僅僅只是需要穿一身黑色西服即可,然後弄個簡單的舞臺妝。
因此大概也就四十來分鐘,整個樂團所有人就已經全部化妝完成。
不僅僅是陳秋他們這些和聲交響樂團的,隔壁海城廣播交響樂團的也同樣如此。
看着那羣化妝師不讓他們在化妝間搗亂,他們只能一邊聊天,一邊向着舞臺走去。
和之前的演出不同。
之前的演出在演出開始之前,舞臺上是空無一人的,在演出正式開始後,樂手統一入場,調音,指揮入場。
而現在則是樂手先到樂池裡面就先進行準備,調音,然後等待着演出開始,指揮入場,正式開始演出。
演出開始前的流程要稍微少上一點。
陳秋感覺自己一個人一直站在後臺那邊發呆也不是事,便在演出開始之前,跑到樂池內,和樂團裡的一些人隨意地聊了一會兒天,時不時衆人發出一陣笑聲,惹得剛剛進場的觀衆極爲好奇樂池裡面發生了什麼。
可惜,因爲樂池有遮擋的原因,爲了讓觀衆的注意力更多的放在演出上,而並非演奏員上,因此他們看的並不清楚。
特別是在陳秋本人坐在指揮台上,而並非是站在指揮台上的時候。
他們就更看不見樂池內的陳秋了。
陳秋和衆人聊了一會兒,發現時間距離演出越來越近,後臺那邊都已經開始忙了起來,便笑着與衆人打了個招呼後,來到了後臺的位置。
此時此刻,後臺的演員已經全部準備好。
他們正站在那邊,聽着齊敏總監的小聲訓斥。
齊敏的視線很快注意到陳秋的到來,對着他略微點頭後,隨意道。
“回來了?”
“嗯,你們這邊準備的怎麼樣了?”
“能怎麼樣?化妝都完成了,排練之前也都排練過了,剛剛道具組的也都上臺確認道具沒有問題,應該不會出現舞臺事故……”
說到舞臺事故這邊,齊敏稍微停頓了一下,看向演員衆人,對着他們皺眉道。
“對了,如果回頭發現演出的一些道具出現問題,比如說梯子,滑輪,牀之類的,如果有問題,千萬不要勉強,放棄完成度,一切以你們的安全爲準,聽到了沒有?”
“成嘞,齊敏總監,肯定沒問題!”
邊上有人嬉笑着道。
“我們月薪也就是五六千的,又不是幾萬塊的,我們拼啥命啊!”
“就是就是,齊敏總監你放心,我們對樂團的愛沒有那麼深的,這個舞臺不至於讓我們爲樂團賣命。”
“說的好!”
“……”
齊敏聽的眉毛皺起。
他不明白爲什麼這羣人聽上去像是給他保證,可爲什麼這話這麼難聽呢?
但是他看了一眼邊上的時間,發現時間已經差不多了,因此他對着衆人拍了拍手,高聲道。
“好了,其他也沒有什麼需要補充的,所有人各就各位吧,到自己的位置上等待,然後等陳秋指揮那邊的信號,陳秋指揮,你這邊還有什麼想說的嗎?”
“沒了。”
陳秋搖頭,對着衆人笑着道。
“各位都是老演員了,年齡基本上都比我大一輪了,吃過的鹽比我吃過的飯都多,所以我這邊也沒什麼好給各位什麼建議,那麼就……祝各位演出順利吧!”
“哪來的話,我們海城這邊不咋吃鹽!鹽放得少,咋可能鹽比你的飯多!”
“就是就是,你說我吃的糖比你吃的飯都多才對嘛!我不稀罕吃鹽的,吃鹽多高血壓什麼的都上來了,不得了哦!”
“你老家江洲的吧?我一聽就知道,錫城的?天天和我們說你是海城人,這下露餡了吧,就你往面里加糖?”
“嗨,這叫什麼話,面裡不加糖能吃?”
“支持!打起來!”
衆人嘻嘻哈哈地笑了起來,看上去一點都沒有緊張的模樣。
很明顯,這羣人都是老演員了。
雖然可能說單純的演技不如專門演戲的那羣人,但是在聲樂歌劇這方面,他們可是海城這邊最強的一批。
因此即便心中可能還是會有那麼一點點緊張,可是經驗也會將他們的這份緊張都給壓制下去。
陳秋看向那位高高大大的朱文章,對着他笑着伸手道。
“如何?我們的男主角,費加羅,這次的演出就靠你了。”
“我儘量。”
朱文章苦笑一聲,上前與陳秋相握,然後俯身向前與陳秋擁抱,拍了拍陳秋的後背,認真道。
“不過這些天的排練,真的就多虧陳秋指揮了。”
“不,一切都是你們的功勞,我只是做到一名指揮,我所應該做到的一切。”
陳秋搖頭,往後退了幾步,看向身邊的齊敏,對着他道。
“好了,齊敏總監,準備開始吧。”
“好的!”
齊敏點頭,揮手讓衆人都向着他們應該前往的方向奔去後,掏出對講機,對着衆人道。
“所有人,各就各位,最後一次檢查,後臺技術組那邊給個倒計時,距離七點整的時候,燈光關閉,後臺門打開,讓陳秋上場。”
“收到!”
陳秋的耳麥中,也聽到了後臺技術組的聲音。
衆人忙碌地開始奔跑起來。
舞臺邊上的字幕確認。
舞臺組的道具最後一次確認。
演出服裝確認。
人員確認。
……
等所有一切都再一次確認完畢,沒有任何問題後,時間也來到了將近7點。
齊敏看向陳秋,對着陳秋略微點頭,極爲認真地開口道。
“那麼陳秋指揮,這一次的演出,就拜託你了!”
“當然!”
陳秋咧嘴一笑。
咔!
耳機內技術組那邊的人聲音傳來。
6點58,觀衆席燈光熄滅。
6點59,舞臺燈光打開。
7點整。
後臺打開。
從後臺前往樂池的光路出現。
一道光柱打在陳秋面前。
望着前方期待着看着自己的樂團,陳秋深深吸了一口氣,對着身後的齊敏道。
“那麼同樣,這一次的演出,就拜託你了,齊敏指揮。”
“當然!”
齊敏點頭。
陳秋邁步而出。
伴隨着如雷鳴般的掌聲,陳秋隨着光柱,來到了自己指揮的指揮台邊上。
他與身邊的吳健海首席,秦弦首席兩人握手後,站在了指揮台上。
追蹤的燈光熄滅。
只有陳秋面前譜架上的一點燈光還在。
提示着衆人這裡有一位指揮還在這邊。
陳秋深深吸了一口氣,看向樂團的衆人,對着衆人頷首,舉起手中的指揮棒。
衆人同樣將他們的樂器舉起。
幕布拉起。
隨着陳秋手中指揮棒的落下。
音樂的聲音響起。
《費加羅的婚禮》,在此刻,正式開始。
這是費加羅婚禮的一天。
也是公爵大人擔驚受怕的一天。
在此刻正式響起。
伴隨着幕布的拉開,一位老女僕在昏暗的屋子內緩緩地拖着地。
就好像太陽升起之前的天色。
而隨着音樂聲音的響起,女僕身後屋門的打開。
四位男僕滿面笑容地推門而出,走到這間大廳內,依次來到每間窗戶的面前。
伴隨着陳秋手中指揮棒的輕微旋轉,一股如同朝日初升的音樂響起,那四位男僕同時將舞臺上的窗戶打開。
咔。
燈光撒入這片略顯昏暗的舞臺,落在了那四位男僕的身上。
如此聖潔,如此美麗。
這個同時打開舞臺邊上窗戶的動作,直接讓在場衆人眼睛一亮。
真正懂歌劇的人,就應該知道這個看似簡單的動作是經過精心設計的。
在音樂情緒釋浮現的那一刻,他們同時將自己手中的窗戶打開,窗戶外的燈光也要在這個時候掃入屋內。
不能有一分偏差。
有音樂在這邊的引導,即便只需要卡點即可,難度要求並不算特別大,但是卻給人一股耳目一新的感覺。
這個開場,絕對可以算得上是先聲奪人。
然而,這個還不是結束。
費加羅的婚禮序曲,開場部分沒有任何一個唱段。
在這個地方全部都要靠樂團衆人的演技。
他們在打開屋子的窗戶後,站在一起,嬉笑着接受着男僕長的審閱。
男僕長面帶微笑地將他們的衣服整理,調整,讓他們有一個最佳的狀態去面對他們的老闆,也就是那位公爵大人。
而在男僕這邊開始檢查服裝的時候,女僕那邊也同樣開始入場。
她們快速地在舞臺這邊跑來跑去,打掃着屋子,拎着換洗的衣服,一副極爲忙碌的模樣。
而相比較男僕長這邊的寬容,女僕長那邊就顯得嚴厲了許多。
一位腿腳纖細,如同圓規一般的女僕長瞪着如同柳葉刀一般鋒利的眉目看向那些奔跑的女僕,對着她們又喊又叫,時不時還用腳去踹她們,讓她們跑的快一點,不要耽誤了公爵那邊的事情。
在女僕長這邊動作比較多的時候,男僕那邊動作就少了許多。
而等到女僕長這邊將所有的女僕都趕跑後,男僕那邊動作便立刻增多了起來。
他們在屋子裡快速狂奔,奔跑着衝向身後的窗戶,彷彿聽到了窗戶外的鈴聲。
男僕長自持身份,沒有去與他們一同看向窗戶,僅僅只是微笑着給了幾人背後一巴掌,催促着他們快點下去,去幫助剛剛過來的馬車卸下今天所需要用到的貨物。
衆人快速離開舞臺。
畫面卻沒有就這樣直接停滯,剛剛下場的女僕很快便帶着新鮮的水果以及蔬菜從門後走了回來。
很明顯,她們剛剛下去就是去幹這個的。
衆人的視線很快便有了新的焦點。
舞臺上一片熱鬧。
就如同貓和老鼠一般,所有人都在演着啞劇。
可是所有人都能看得出來他們動作的意思。
甚至能夠想象到這羣人在幹着這件事的時候,究竟在想着什麼。
幾位調皮的男僕,身材纖細苗條的女僕,以及拎着大件貨物的胖女僕。
幾位男僕甚至還有推搡的動作,就如同小學生一樣,將某位男僕推向那位胖女僕的身邊,然後做出一副嘲笑他的模樣。
可還沒有等那位男僕生氣,胖女僕就一腳踹飛了他,露出了一抹不屑的神色。
在序曲之中如此有趣的小劇場直接吸引了很多觀衆的興趣。
他們滿臉笑容地看着舞臺上的一切。
在心中思考着他們會在幹活的時候說些什麼。
陳秋手中指揮的樂團,就如同一場細雨一般,逐漸浸潤在衆人的心中,緩緩流淌向舞臺上所發生的一切。
在場很多人甚至忘記了樂團這邊的演奏並不是放的錄音。
他們甚至感覺,自己現在所聽到的一切,就像是看電視時候所看到的那種背景音樂一般。
一點都不顯得突兀,甚至將人物動作變得更爲合理,更爲有趣。
這個就是陳秋的實力啊。
站在舞臺邊緣的齊敏不由得這麼想到。
他摸索了一下自己的下巴,然後拿起手中的對講機,對着舞臺上小聲道。
“所有人準備,費加羅要出場了,準備一下,該清空的全部都清空,只留下應該在的,不要吸引觀衆的視線。”
隨着他指引的落下。
舞臺上的那羣忙碌的女僕很快便走下了舞臺。
只有幾位男僕還在那邊。
他們似乎又聽到了什麼聲音,重新扒着那個巨大的窗戶向着窗戶外面望去,滿臉驚喜,然後悄咪咪地躲在門口。
隨着音樂聲音的一點一點推進。
衆人期待地看向門口。
隨着費加羅的婚禮主題的出現,費加羅出現在這個大廳內。
他拿着兩個假肢,上面放着一個靴子。
很明顯,這個是他去專門搞過來用來製作靴子的道具。
沒有任何猶豫,衆人一擁而上,圍繞在費加羅的身邊,與他勾肩搭背笑着聊着什麼,不停地揉搓着他的頭髮,然後將他給擡起,作弄他。
費加羅也不氣惱,而是和衆人一起嬉笑了起來,直到衆人開始將他的衣服脫掉,脫到他只剩下裡面穿着的內衣的時候,費加羅才變得着急,連忙掙脫起來。
卻沒有想到,衆人這個僅僅只是給他一個驚喜,給了他一件嶄新的衣服,這才離開。
而費加羅看着手中的衣服,看着自己被脫得快全裸的身體,無奈地向着舞臺下的衆人聳肩,然後換上那羣人給自己的衣服,走到了舞臺的邊緣,伸了伸懶腰。
隨着他身體的扭動。
衆人的視線不由得發直。
他們突然發現,舞臺上居然出現了一個巨大的場景。
這個場景就如同要將整個舞臺填滿一般。
這個巨大的場景逐漸將之前的舞臺覆蓋,費加羅輕輕一個擡腿,便站在了這個場景之上,就如同跨越了圖層一般。
在衆人的視線下,他稍微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拿起手中的直尺,緩緩唱道。
“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