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想意有些恍惚地看着燭光,雖說此刻到了休憩之時,可按着以往的習慣,何府還要再過一半個時辰纔會熄燈寂靜。而現在,整座府邸雖說燈光依舊,可卻安靜得有些過分,就連本該無賴聲聲地蟬鳴和蟋蟀高哼都無了動靜。這樣顯而易見的變化,時時刻刻提醒着何想意,她竟然大膽的動了手!
“小妹。”
姐姐溫柔的輕喚聲在耳畔響起,何想意登時打了個激靈,回頭看去。
那張較她還要好看三分的姣好面容,此刻卻顯得有些凌厲。
“阿、阿姐。”何想意忍着瑟縮脖子的衝動,默默咽咽口水。
何想容卻洞然似的露出笑容:“你這孩子,這樣緊張作甚?不過是讓這何府上上下下睡得香甜些,又不是給他們都下了毒。”
姐姐明明在打趣,何想意卻聽得脖子發涼。
“我實在沒想到這迷藥威力這般大,就連蟲鳥都噤了聲。”雖說何想意清楚姐姐應該不會對她動手,可她卻忍不住想要多說兩句,以此來抵消府裡這靜得可怕的氣氛。
“威力大些,纔對大家都好,也省得等會無奈之下大義滅親。”
何想容朝小妹何想意溫婉一笑,卻把她曉得差點兒跳起來。
雖說她平常對家族多有埋怨,也常常腹誹低看兩位兄長,更時常幻想着擺脫何府後自掙前程……可她的這些想法大都只是存於臆想之中,要論行動力,幾百個她加一起,竟都比不上她一直以爲怯懦無能的姐姐!
“事已至此,多想無用,你曉得的,咱們既已出手就再無退路,而今當以大事爲重。”何想容很瞭解自己這個妹妹,因此沒有過分安撫,只是點明輕重緩急,“若功成,莫說何府,就是澤州南地,也不能困囿咱們姊妹哩!”
果然,她這話還未落,何想意有些侷促的眼眸立刻堅定起來。
……
“咚咚咚!”角門傳來一陣特別的敲門聲,那敲門聲響時慢時快,偶爾還有片刻頓歇。
何想意看着被敲響的角門,只覺這讓暗夜籠罩着的空間,像是黑不可見的口袋,待她推開這扇小門,不是她將對方裝進去,就是對方將她罩進去。
“咚咚咚!”那敲門聲未停,可對方的節奏卻開始透出幾分急躁和不耐。 不能再躊躇了!
情緒緊張到頂點,何想意反而冷靜下來。
她站於幽幽門廊之上,前不知朝夕,後不見光景,左右周圍唯她獨醒,這般情形若再有猶豫,都顯得分外的可笑。
“拼了!”想到已經和本地誌同的女郎一起奔赴碼頭的姐姐,何想意攥了攥冒着冷汗的手,使勁兒吸了口氣。
……
“夜深不想眠。”
“披衣提燈遊。”
角門打開,一個語調有些奇怪的暗語迎面拍來,何想意想都沒想就對了下句。
暗語對上,門外人登時上前一步邁了進去:“怎麼就你一人?”
藉着月色,何想意發現對方一襲夜行衣,從頭到腳捂得嚴實。
“家裡人說,不是島上來人聯絡,何府就不能賭上一切。”何想意冷靜下來,確認了對方的語調,知他不是中原人,登時隨口謅言,“尊上是何來歷,你知、海島的大人物知,我們何府也知……裡通外國的名聲,何府不能接受。”
“哼!”來人不滿的把刀抽出一半,似是想到什麼,登時強忍着不滿又按了回去。
就這個工夫,趁着月色看見刀型的何想意,顧不上後怕了,滿腦子都是:“定不能讓這羣布陳匪賊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