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庭大仙看向水部將軍，心中頓時喟嘆一聲，這可真是個人才！
喜歡惹事，願意生事的，自然是人才，更是應該要重用的人才。
在水部將軍山身上，金庭大仙看到了上方山的希望！
只可惜金庭大仙不上道，也不上套，反而對地甲大加讚許，道：“確實不必與廣教寺起衝突，他們乃是應郡官的請求來辦度亡法會，死在我們手裡算什麼事？”
“我們來時帶了三千猖神，已經不是少數，培養起來更是麻煩，若是折損的多了，日後去哪裡招兵買馬？能不懂刀兵便無需動刀兵，近日便叫他們收斂一些，不要出去惹麻煩。”
地甲心中安定了，道：“遵命。”
水部將軍漲紅了臉，看向金庭大仙，咬着牙道：“既然統領已經決定，那自然是統領說得算。”
水部將軍氣得發抖，沉默了一天沒有說話。
地甲這樣心思透亮的人哪裡不知道他的想法，但交淺不言深，又不是地部的人，他不會貿然提醒水部將軍，金庭統領是他頂頭上司，切勿得罪。
若是水部將軍不領情，那不是更顯得他多事？
看着水部將軍，地甲眼中就難免透出一絲憐憫。倒是金庭大仙寬厚得很，竟也不同水部將軍計較，由着他甩臉子。
金庭大仙只恐水部將軍這樣的人少了，哪裡會同他計較？
分明是青天白日，老禪師卻只覺得一輪明月從天而降，他的心神旋即扭曲，白日變成黑夜，一個巨大的由流水幻化而成的鬼神站在他的身前。
城外萬人坑的怨氣，死去生靈的煞氣，逗留人間的鬼魅的戾氣，都在法會之中消解了。
郡守便向廣教寺的主持請教了一件事情，問道：“我近來聽到了一個傳聞，乃是城中出了一個五通廟，供奉着五通神，十分靈驗，頗得百姓信奉，因不是官祀，總叫我心中不安。”
老禪師這才發覺自己已經流了一身冷汗，那一個照面的交鋒，全是靈神層面的攻防，若非那鬼神有意留手，他已經死在那寶輪之下了。
宣州城中的度亡法會非常隆重，廣教寺幾乎傾巢而出，借了城中觀音庵做道場，兩家一道，共同舉辦了度亡法會。
郡守點了點頭。
廣教寺的主持確認道：“五通神？”
老禪師帶着兩個弟子往五通神廟而來，在市井之中尋到了這座神廟。
七日過了，法會結束，一部分僧衆先行返回了廣教寺，剩下主持同郡守說話。
主持笑了一聲，道：“理當如此，我去探一探便是。”
那鬼神步步緊逼，站在老禪師身前，老禪師已然渾身抖如篩糠，臉色白得像紙一般。
老禪師眉頭劇烈的抖動起來，喝問道：“何人在老僧面前作怪？”
但小小庭院，五臟俱全，是正經廟宇的配置。
老禪師知道自己不是對手，甚至沒法逃出這幻境，已然生了死志，垂下眼眸，口中念起了佛號，周身明光大作。
若不是兵符在，水部將軍都想自己帶兵去伏擊廣教寺了。
他還不曾進去，五通廟當中倒是先走出來一個年輕人，直奔他而來。
這廟宇遠不如姑蘇五通神的恢弘闊氣，只有一間庭院，還是民居改建而來。
老禪師的神氣彷彿一瞬間便被抽離了，他身軀佝僂起來，看着近在咫尺的五通神廟，卻沒有了進去探一探的心。
他兩個弟子一左一右攙扶着他，道：“師父你臉色怎麼這麼難看？”
老禪師便見到那鬼神手中升起一座水色漣漪、風雨化龍、明月高懸的寶輪，寶輪散着晶虹，全然不懼老禪師的禪光，反而是禪光節節敗退。
老禪師道：“回廣教寺。”
他周身的禪光纏繞着，一道道金色的咒語在他身邊顯化，他的袈裟抖動，八寶放光，朝那鬼神涌了過去。
老禪師站在五通廟前，有些猶豫不決，因爲這廟裡進出的信衆不少。
兩個弟子互相對視了一眼，連忙跟上去，問道：“師父，不去五通廟了嗎？”
郡守道：“正是如此，若是害人的邪祀，還要請老禪師降魔。”
一道晶瑩的虹光從從那鬼神手中飛出來，將老禪師的禪光抵住。
“不同郡守說一聲嗎？”
焚香、沐浴、齋戒、誦經、禮懺、施食、祈福、開解，一連七天，滿城誦經。
眼前黑夜消失，老禪師站在五通神廟前，身前卻沒有那個年輕人的影子，一切都彷彿是幻夢一般。
香雲如蓋、縹緲不絕。
卻見對面那晶虹卻漸漸暗淡下去，只見那鬼神手中託着寶輪，道：“老禪師，我並無惡意。五通廟只取一些香火，不興血祭。我的主上五通神乃是四品尊神，麾下十萬部將，有慈悲濟世之心。”
他轉過身，道：“走吧。”
法會供奉十方諸佛神聖，生出種種異象，肉眼難見，卻能在性靈上感知。
只可惜金庭大仙不同意。
水部將軍臉色凝重，萬萬沒想到廣教寺的和尚還是有真本事的。
主持緩緩搖了搖頭，道：“倒是不曾聽聞五通神的名諱，郡守是想讓我去看看？”
老禪師道：“外道鬼神，也有此善行？”
金庭大仙帶着水部、地部幾個猖神在五通廟中，沒有出去自討沒趣。
那些妖邪鬼魅早早便逃了，留在宣州城中的，要麼法力滔天無所畏懼，要麼一無所知自取死路。
香火遮掩，傷不了他們鬼神之身。
這種場面，即便是三千猖神齊聚也討不了好。不過若是等法會結束，在他們返回廣教寺的路上突然襲擊，就只需付出一部分代價就可以獲得大功勞。
那鬼神向前一步，老禪師身子便顫動一下。
那鬼神聲音如同雷震，道：“老禪師，見禮了。我乃五通神座下水部統領，奉神命在此建廟，庇佑一方，還請老禪師通融。”
“老禪師，還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吧，如是方得常清靜，才保廣教寺安然。”
那禪光玉晶虹交相呼應，刺目得讓人睜不開眼睛。
老禪師苦笑一聲，搖了搖頭，道：“回去吧。”
金庭大仙站在五通神廟的門口，目送着老禪師離去。
水部將軍仍然可惜，道：“他怎麼不進來了。”
若是進來，便由不得金庭大仙了，不想打也要打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