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花梨木雕成的氣派山門前,青石地板被打掃得一塵不染。
雖然時間接近午時,正是一天中最熱的時辰,依舊有來來往往的雜役弟子做着清潔工作,以換取修煉所需的貢獻點。
他們大多不認識雲天心的身份,只是爲女子的容貌所驚豔,並朝着旁邊的陳啓投去忌恨的眼神。
甚至更有甚者還在小聲嘀咕:
“我長得不比那男人帥?怎麼沒有漂亮的內門師姐可以看上我呢?難道那男人天賦異稟?”
沒有絲毫動怒,甚至對這些目光抱着享受的態度,陳啓揚長而過,神采飛揚。
沒錯,他就是一個這麼庸俗的人。
而且這些目光還能稍稍地緩解他心中的不安。
倒是他身後的雲天心微微感到不適,幾次想要發聲,卻感到不合適。
畢竟她也是第一次在大庭廣衆之下跟着同齡男子一起行走,兩者僅僅隔着一步的距離。
很快,兩人來到山門下,左右兩邊侍立着兩個七八歲的童子,左邊地那個稍胖一點的還在偷偷靠着大門打瞌睡。
見到內門弟子的青色雲紋制服出現,右邊那瘦削童子機靈地推了推他的同伴,兩人動作一致地整理了一下衣服,齊齊行禮道:
“恭迎師姐回宗!”
陳啓冷眼立於一旁,見狀不滿道:
“喂喂喂,還有師兄在旁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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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承想到,那個胖童子聞言反駁道:
“內門師姐纔是師姐,你這個外門弟子怕是不久後就要喊我們倆師兄了。”
“嘿!我這暴脾氣。”陳啓瞬間不滿,做出擼起袖子的姿態,緩緩逼近,準備給這瓜娃子一個教訓。
畢竟他向來尊老愛幼,以至於動起手來絕不遲疑。
胖童子見着架勢慌忙後退了幾步,幾乎快要摔倒,突然,他好像想到什麼似的,顫抖着手從懷裡拿出一個響箭,“刷”地一下點燃。
接着他連忙叫到:
“你...你別過來!我們長老說了,見到有內門弟子回來立刻放響箭,長老大人們馬上就到,你可不要欺負小孩。”
陳啓見狀停下腳步,抑制住瞄向小孩屁股的出手衝動,繼續相譏道:
“喲,要捱打時知道自己是小孩了?捱打前當自己是師兄。”
說完陳啓用不懷好意的目光掃了胖童子一圈又一圈,直到看得後者忍不住坐下,這才陰惻惻地說道:
“小胖子,我記住你了,以後在宗門小心點!”
說完這句話,陳啓的內心也是一囧,有點啼笑皆非的意思。
沒想到在巨大壓力的逼迫下,他竟然順理成章地轉移到小孩子身上。
這一點果然是成年人固有的本能。
旁邊的雲天心含笑着欣賞着這一對活寶的互動,突然,她拉了拉陳啓的袖子,溫柔地提醒道:
“有很強的氣息接近了,師弟你注意點。”
陳啓聞言瞬間臉色一肅,身體直立,做出莊嚴肅穆的姿態。
同時,他心中也微微好奇,不知道來者是何身份,會不會是那未曾謀面的雲海宗宗主。
幾息過後,遠方出現一個全身綻放着紅光的身影,瞬間再次拉近到陳啓身邊。
待到紅光收斂,陳啓看到了一抹灑脫不羈的紅髮,蒼老瘦削的身型,凌厲而又熟悉的氣息,他心中已明來者身份。
來者正是赤老。
赤老剛一停下腳步,他那激動的目光就直截了當地射向雲天心,仔細地掃了一圈又一圈,最後在雲天心脖子處微微停留。
隨後他纔將目光移到陳啓身上,露出了一抹促狹的笑容。
伴隨着笑容的還有一個突然豎起的大拇指。
雲天心脖子處的吻痕雖然經過她靈氣的撫平,卻依舊有很淺很淺的異樣,在赤老這種真正的大高手眼裡,依舊清晰像是洞若觀火。
此刻兩人的差距就體現了出來,雲天心被赤老看得粉面微垂,呼吸停止,一時不敢出聲。
但陳啓很快憑藉着厚實的臉皮反應過來,目光掃了一眼雲天心外露的脖頸,語氣帶着幾絲哀求道:
“赤老,幫幫弟子!”
赤老聞言並沒有反應過來,他順着陳啓的目光看去,瞬間面露驚愕,滿臉的笑意莫名一僵,竟一時忘記了怎麼開口。
儘管心中已經十分清楚眼前這名弟子的麪皮,但這次陳啓的行爲又將他自己的認知再次刷新:世間竟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自己佔了人家女子便宜,還讓長輩幫忙抹除痕跡。
至少他在自己以有百來年的且不算短暫的生命裡沒有見過。
這時陳啓又明顯感受到數道磅礴的氣息迅速臨近,他滿臉急色,突然口中噴出一口鮮血,繼續作揖哀求道:
“師傅,幫幫徒弟吧!”
那口鮮血形如利箭,帶着一抹腥臭的黑色,直直地沒入青石地板之中,順帶着周圍一片範圍的腐蝕。
這正是陳啓練的並且變得更加陰毒的血箭術。
赤老看了一眼已經腐蝕了一小半的青石地面,微微露出一點動容,他擡起手想要說些什麼,手指卻被陳啓大膽伸過來的臉皮抵住。
看了一眼陳啓臉龐那似要滿溢出來的悲傷和絕望,赤老苦笑一聲,又用手指戳了幾下陳啓的臉皮,一字一頓道:
“下不爲例!”
伴隨着話音的是一道磅礴的赤色靈氣,足足有成年人小臂粗細,瞬間落於雲天心脖頸之上。
奇怪的是,靈氣剛一與雲天心外露的雪膚接觸,原本的磅礴氣勢就轉爲柔和,靈氣輕巧地附在皮膚之上,將原本的痕跡消得更加隱秘,淡淡紅光閃耀,照映着雲天心略顯複雜的神情。
她顯然也沒有料到自己竟有着夥同他人一起欺騙母親的一天。
而陳啓正驚訝於赤老這一手精密且恰到好處的靈氣控制手段,正要開口拍馬屁,就聽見眼前赤老故意發出一陣蒼老的咳嗽聲。
“難道?”陳啓瞬間恍然大悟,做出一副眼觀鼻鼻觀心的嚴肅姿態。
雲天心則反應遲了一瞬,但很快就恢復平常的端莊。
下一秒,一位身穿雲白色宮裝長裙的古典美婦就出現在衆人身邊,她精緻地妝容掩藏不住眼神中的極度焦灼,一見到衆人,她的目光直接聚焦到雲天心之上。
下一刻,她焦灼的目光閃出喜色,隨後變得柔和,她強行壓抑着眼中流露出的失態,不失儀態地將目光自然地轉到了陳啓身上。
“來了......”陳啓心湖泛起波瀾,他維持着外表的平靜,以一種不卑不亢的態度行禮。
目光在陳啓身上轉過幾圈,雲雨夕矜持地點了點頭,陳啓耳邊傳來她平靜且慈祥的嗓音。
“不錯,我聽段海長老說過他曾碰見過你,沒想到你竟然能尋到我女兒!”
此刻雲雨夕的內心活動卻遠不如她外表的沉穩。
她上一刻還端坐在紫雲閣前,愁着一張臉,下邊還有一羣長老在不斷寬慰,下一刻她就聽到傳訊令箭特有的響聲。
即使深怕是空歡喜一場,她還是以最快的速度趕來,甚至還燃燒起了靈氣。
沒想到,幸福來得如此突然。
如果不是顧忌外人在場,她都想好好將雲天心抱入懷中,用靈識一寸寸地查看女兒身體,深怕她留下什麼暗傷。
“也不知道女兒在這幾日經歷了什麼磨難。”
雲雨夕的腦海忍不住地冒出這樣的想法,但她外表依舊平靜祥和,似是一朵萬古不變的流雲,沒有讓外人瞧見分毫異樣。
後者也是這位雲海宗宗主給陳啓留下的第一印象!
平靜,慈祥,看不清深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