繞過好幾個岔道,終停在河牀的盡頭。
眼前一個高達數丈的石洞,乾枯泉眼,七個泉眼呈北斗狀排列。洞頂三兩個泛黃的石乳,四壁長一層黑苔。
“...過來...傳承者....”
“..萬年的...榮光,..終不會逝去...”
“...血脈....至高榮耀....”
這裡的呼喚如同實質,近在咫尺,又遙不可及。
雪柔癡呆的望着洞中的一切。許久,兩行熱淚奪目而出。
忽而,她雙膝跪地,對山村方向磕了三個響頭,哭道:“老祖宗,我終於明白了....你說過的話,柔兒全明白了。”
“你哭啥,老哥在身邊呢。”
“哥,可記得老祖曾說‘這一脈可不能在咱手上斷了根’。”
“啥子,我不明白你說啥子。”
雪柔閉眼輕嘆一聲,這才道:“萬年前,大周亡朝,我古藥一族爲躲避大乾皇室追剿逃命莽荒深處。古藥族,前周皇室的御用醫師。可如今,世間只剩我一人。”
正所謂,十年村鄰,百年城鄉,千年世家,萬年聖朝。
大乾朝,這個屹立在東荒的巋然大國。也許因它存世太久了,久的讓世人遺忘曾在這片大陸上輝煌過的另一個王朝大周,也讓世人忘卻大周的御用醫師——古藥‘雪族’。
一切的榮光卻深深印在血脈者的骨子裡。
恰巧,雪柔是古藥一脈的嫡系血裔。
“哥,它又在呼喚我。”
“別怕,凡事有哥在呢。”
在兩人堅定的眼神下,雪柔終鼓起勇氣,劃破手腕,把血沫依次灑在七個泉眼上。
“咕嘟”
泉眼中涌出一陣灼熱的地風,洞內的泥沙迅速陷入石縫中。幾息間,泥沙散盡,七個黑鐵鑄成的祭壇浮現。
這時,雪柔口中念出一段不含糊的祈語。
“..轟...”
她念罷,石洞猛震的一下。
七個祭壇光芒大作,石壁上裂出一道兩人寬的石道。正前兩個丈許石象鬼,各持一柄丈二戰斧,守衛它身後的石道。
青石臺階引路,兩壁掛一排古樸的青銅油燈,牆上刻幾個怪異的圖紋。
“擅闖禁地者,殺無赦。”
突然,石道內一聲冷喝乍響,石象鬼眼中閃過一陣紅芒,高舉利斧殺出來。
“小柔,你先退後。這兩個傀儡交給老哥。”
“不用的,你不是它對手。”
雪柔急忙攔上前,揚手灑出一股血沫遮住石象鬼雙眼。同時低聲唱出一段祈語,石象鬼這才悄然退回原位。
作罷,雪柔虛喘道:“好了,它沉睡了,我們走吧。”
三人跨過九百九十九道青石階,一扇古樸的石門攔住去路。
石門高一丈有餘,左右各刻一鳳一凰。門楣上寫‘藥王閣’三個古字,兩門柱上各一句:‘凌霄殿上遠客來,森羅堂下道聲謝’。
洛塵不禁倒吸一口涼氣,古藥一族竟如此狂傲。
藥王充門楣,凌霄、森羅作門柱。
另一邊,拓跋兄妹二人不覺有什麼奇異之處。也許,因爲兩人生爲此間人,早已習慣這一類的狂人傲語。
“哐”
石門自行打開。
石門後,並非料想般的奢靡,反而只擺了幾個簡單陳列。一張石桌,一個木凳,一個石牀,牀頭前放一個石書、一個石珠,以及牀上有一具白骨骷髏。白骨身披一件雙鳳白袍,手指上戴一枚銅戒。
除此,再無他物。
這時石書內溢出一團灰氣,在牀上凝成巴掌大的灰蟾蜍。
“呱呱”
蟾蜍繞三人轉了一圈,這才舒坦的跳上雪柔懷裡,道:“呱,這一睡萬年,老夫又看見古藥一脈的小丫頭了。”
“小丫頭,你叫什麼名,雪族的第幾脈血裔。”
一隻蟾蜍突兀的出現,又如妖怪般講人話,還問一連串莫名的怪問題。別說這一幕超出洛塵的認知,兩兄妹的臉色也甚是精彩。
“啊....哥,有妖怪....”
“孃的,老子弄死你個死妖怪。”
兩天以來,雪柔的情緒第一次出現變化,她尖叫中將蟾蜍扔在地上。同時,拓跋武怒吼一聲,大腳踩過去。
蟾蜍讓一腳踩扁,可身子輕抖幾下,又恢復原樣。
“死妖怪,老子不信.....”
“小輩,老夫不與你計較,你別太過分了。”蟾蜍扭頭跳上石桌,傲氣道:“老夫是一介書靈,非妖,非怪。喂,小丫頭,雪老鬼沒給你提過老夫的名頭嗎。”
“哥,你住手,它沒有惡意。”
雪柔拽回拓跋武,上前道:“我....我叫雪柔,古藥一脈僅存的血裔。請問您是....”
“什麼”
“古藥沒落了”
蟾蜍佯裝掐算一番後,道:“當真如此,古藥一脈的氣數已盡。雪老鬼,你託老夫辦的事恐怕....咦,不對,命顯紅芒,怎麼會是如此。”
“..啊...”
突然,洛塵腹部絞痛,從他體內鑽出一枚龍眼大的黑珠。
石牀上的白珠浮起。兩珠子在半空中相互吸引,又好似相互排斥。幾息爭執之後,黑珠稍強幾分,將白珠強行拉扯過去與之融合。
“呱,本源之石,怎會....”
蟾蜍驚呼一聲,可又急忙閉嘴不語。
十幾息後,兩珠子詭異的融合成一枚龍眼大小的暗灰石珠。此後,石珠內逐漸溢出一股乳白色的氣霧。
“呱,先天之氣。”
“此子好大的氣運。”
蟾蜍悄聲瞥一眼洛塵,這才無比肉痛道:“雪老鬼,你個老不死的東西,人死這麼多年還算計老子。”說罷吐出一口灰氣,三人不知覺中暈過去。
“先天之氣,老夫獨吞算了。”
“呱,死老鬼,你欠老子一個天大的人情。”
蟾蜍幾番糾結下,終張口吐出一股濃灰的氣霧,又將這兩股氣霧一分爲三,依次引入三人的體內。作罷癱在石桌上,道:“先天之氣與後天毒靈的洗禮,呱呱,‘雪族’這三個小子算是走天運了。”
只不過它沒注意到,石珠內又溢出另一股墨黑的氣霧,悄無聲息的鑽進洛塵體內。
前一刻,兩枚石珠相融的一瞬間,天上太陽變的黯淡無光,整個大陸陷入一種罕見的‘日全食’之中。
天象驚變,大陸無數強者爲之動容。
東荒,不墜皇城內傳出一個查字;極北北川,玄冰之城上一個頭戴鳳冠、身披皇袍的女帝眉頭緊皺,對身後呢喃幾句;中州,某處山脈上空,幾條百丈紫龍騰空,向四方飛散;南蠻,一個盤坐在岩漿中的老頭睜開眼,揚手捏出一朵火蓮.....
東荒、中州、南蠻的交界處,這裡存在一片混亂的惡人樂土。世人稱之爲‘放逐之地’。
當世間強者爲此異象苦惱時,‘放逐之地’下的深淵卻是一陣沸騰。這一刻,深淵殘界的消融,讓它們看見出世的希望。
半時辰後,洛塵率先醒過來。
“..嚶...”
睜眼之際,洛塵腦殼中出現一陣強烈的刺痛感,讓他險些昏厥過去。好久,那種令人窒息的刺痛才消失。
隨之,洛塵腦中多了一團生硬的古字。
“劫...劫滅經”
這一刻,洛塵心中徒然生出無限大的惶恐。
自從甦醒到現在,他第一次感到如此真切的恐懼,這種好似讓人操控的人生,多麼熟悉,卻又異常陌生。
當他愣神時,拓跋兄妹相繼甦醒。
“哥,你....你咋變白了。”
“白,啥子白了。”
“娘嘞,老....老子咋變成娘娘腔了。
三人這才發覺自身的變化。白嫩如嬰兒的肌膚,修長的十指,乾淨的眼瞳,勻稱、挺直的身形,簡直是一具如此完美的軀體。
當然,三人受益遠非體質的變化。
拓跋武修爲達到煉體巔峰,雪柔達到煉髓,洛塵也跳出菜雞行列,而且還他孃的一躍多級達到換血二重‘血如汞’之境。
“握草,你咋換血二重了。”
“握草,老子腦中咋多了一部功法。”
“黑...黑子,你也有傳承。”
“呱,小子,你咋是個蠻子。”
蟾蜍突然跳在拓跋武的腦殼上,罵道:“天殺的,你一個蠻小子跑東荒湊什麼熱鬧。先天之氣呀,老夫一時眼瞎便宜你個蠻小子。”
“啥子,蠻人是個啥玩意。”
“兩臭小子都不是雪族一脈,瞎跑來湊什麼熱鬧。”
“哥和塵子本來就不是村裡人,”
聽此,蟾蜍哭腔道:“小丫頭,你可害苦老夫了。若不是....,唉,早知道,老夫自己吞了先天之氣,這傷勢也該好一大半了。”
“你受啥傷了。”
“沒,老夫沒受傷。”
蟾蜍扭頭跳上牀,又道:“你既然是古藥一脈僅存的血裔。如此,老夫依照族規,將本族聖典傳與你。”說罷對石書吐口灰氣。
石書化作一道流光鑽入雪柔的體內。
同時,石牀上的白骨化作飛灰,白鳳袍與銅戒自主飛起。
“鳳袍,乾戒,還不認主。”蟾蜍點破雪柔眉心,引出眉心血落在白鳳袍與銅戒上。
“啾”
兩條白鳳沖天而出,掀破屋頂,飛至高空引頸長鳴。
“鳳舞九天”
“白袍中咋飛出兩個大白鳥。”
“握草,白鳳凰。”
看見這一幕,小夥伴都驚呆了。三人神色各異,少女內心的小興奮、少年無知錯愕、以及來自異世人兒的一聲大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