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後,夜色的幕布徹底的籠罩了這片天際。漆黑的夜晚沒有什麼特別嘈雜的噪音,只有遠處茂盛的林子中,一雙雙青綠色的狼眼暗暗地警示衆人夜晚的危險。
龐大而有條理的營地中,在一堆堆被點燃的營火旁,一羣羣教徒們紛紛跪在地上面向火堆。橘黃色的火焰把每個人的臉照得明亮,他們看着遠處的主教,緊緊地握住脖子上掛着的十字架或者聖像虔誠的祈禱。
很多人將這次勝利歸於上帝的庇護,也相應地增加了他們對自己正在進行的事業充滿信心。
在這樣莊重的氣氛下,人們雖然表情上比較嚴肅,然而內心的喜悅在目光中表現的淋漓盡致。畢竟,他們連突厥人的蘇丹帶來的主力部隊都輕易擊敗,那麼擊敗盤踞在耶路撒冷那一帶的異教徒應該也不是什麼困難。
在他們看來,自己必然能夠帶着一身的榮譽和在異教徒的地方獲得的鉅額財富回到故鄉,成爲村子裡的人們談論的資本。
在幾十英里之外沙漠深處。
沒有豪華的帳篷,也沒有美味的食物,只有10幾個古拉姆披堅執銳輪流休息和守衛。凱霍斯魯二世身上依舊穿着厚實的札甲,用腰間的短劍將一張小麥做的大餅在篝火上加熱。
白裡透黃的大餅逐漸在火焰的不斷舔舐之下逐漸軟化,並散發出一陣小麥的清香,讓附近的古拉姆奴隸士兵的喉頭不斷顫動着,肚子也發出了飢餓的叫喊,就像是多年沒吃飯一樣。然而他們知道,這張唯一的大餅,絕對不可能有他們的份兒——這是他們帶出來的唯一的食物。
很快,大餅就烤好了。在周圍古拉姆的渴望眼神中,凱霍斯魯二世小心翼翼的拿起烤好的大餅大口大口吹氣,接着咬下一塊。感受着麪粉逐漸填充他空蕩蕩的胃部,他忽然覺着一股滿足充斥着他的胸腔。
但是當他瞥見守衛在邊上的那羣古拉姆身上的盔甲佈滿表面的傷痕,他的滿足感瞬間被血淋淋的現實刺激的無影無蹤。
“該死的異教徒!”想起不久前發生的事情,他氣的把手中咬了一口的大餅往骯髒的地面上使勁扔。
白裡透黃,帶着少量焦跡的小麥粉大餅在邊上胃部空蕩蕩的古拉姆戰士們心疼和渴望的眼神中落在沙土中,濺起少許煙塵。然而突厥蘇丹似乎不解氣一樣朝着無辜的大餅用腳上的馬靴連踩幾腳,就像是無辜的大餅讓自己的計劃失敗一樣。
發泄完以後,蘇丹重新坐在原來的位置上。望着桔黃色的火光,他暗暗想道:“這羣異教徒太強大了,我目前已經組織不出足夠的兵力將他們擊潰。算了,他們的目標不是我,是花拉米爾蘇丹的國土。沒辦法了,躲着他們吧……”在漆黑的夜晚中,正在思索計策的蘇丹逐漸堅持不住大腦深處的睏意,沉沉的躺在一塊精緻的毛毯上睡着了。
第二天,他快馬加鞭終於在中午之前回到了蘇摩埃,並且對手下的貝伊和村子發佈命令:“堅壁清野,村莊裡的人就近躲到城市和堡壘裡面,所有糧草都必須帶走,不能留給敵人!”
話音剛落,便迅速的讓手上的所有傳令官去各地傳達他的命令。他端端正正的坐在華麗的王座上,他看向傳令官離去的方向,心裡默默祈禱整個計策能夠成功。
又過了5天,弗拉齊高原上。
聲勢浩大的十字軍向着遠方的安條克繼續行軍,但是此時,他們在無意間又經歷了一場危機。
“我原本以爲之前那些村子沒有任何人並且食物被帶走已經是夠惡毒的,現在連水都下了毒,真是該死!”伊斯邁爾·桑頓稍稍擡起頭上的平頂盔,對着邊上的同伴抱怨道。
身後的諾利·卡比聞言,接話道:“誰說不是呢?我們遠離海岸線,沒法通過卡拉迪亞帝國的商船獲取補給;突厥人主動放棄房子離開,沒有食物沒有水源補給,如果我們不能在2天內離開此地,到時候我們的剩餘補給吃完了還沒有出去的話,早晚要死在這兒!”
此時十字軍已經離開了綠草如茵的克里米亞草原,踏上了安納托裡克高原的土地。這裡幾乎寸草不生。稀少的綠色讓當地的溫度異常炎熱,簡直就像在烤爐裡面行走!
這裡的村莊並不常見,遇到的每個村莊裡面都空無一人,水井裡面還漂浮着不知名的毒藥,粗陋的房間裡面也只剩下一些粗大笨重的傢俱。
“這場旅行就像是穿越無人的大沙漠!”微微地眯着眼睛看向炎熱的太陽,諾利·卡比舉起右手想要摘下戴在麻布頭巾上的鍋盔,卻被銀光閃閃的鍋盔燙的大呼小叫的。
然而周圍一片寂靜,所有人都在默默地行進着,不管別人,事實上,由於缺水,周圍的人也早就沒了心情調笑,他們只想要找到一口乾淨的水井或者湖,然後大口大口的喝水。畢竟由於突厥人的計謀,沿途稀少的乾淨水源讓許多十字軍戰士已經很久沒喝過水了。再加上這炎熱的天氣,很多人甚至不敢說自己能夠活着走出去。
諾利·卡比的身邊突然倒下了一個人,然而他並沒有驚訝——這幾天這麼倒下的人多了去了,大多數都是因爲很久沒喝水鬧得,他早就習以爲常了。
沒有人會去用自己的水主動救那個可憐的人,即使是他從小最好的玩伴也不例外。畢竟此時水源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即使是送一大塊黃金給他和他換水,他也不會同意的。
德拉戈斯·美第奇公爵面露擔心的轉頭看向身後的人們。後面的人由於勞累和炎熱還有缺水倒下的,在這幾天內不計其數,甚至還有一些隨軍的牲畜和戰馬也這麼死的,讓部分在幾天前騎在戰馬上英勇頑強的騎士變成了下馬步行騎士,他擔心自己會不會在沙漠中並迷路——畢竟嚮導是一個接受基督化的普圖什人。即使接受了東正教,也難保對方不會對他們未來屠殺他們的同族毫無意見,並在帶路上面使壞。
想了想,他對着前面騎着馬的嚮導委婉地說:“能不能讓我看看地圖?我想知道我們大概還有多久才能穿過這片糟糕的沙漠。”
“給您,我的大人。”他順從地遞過了手中的地圖。德拉戈斯·美第奇公爵拿起手中的地圖,細細的尋找,試圖尋找自己目前所在的位置。那個普什圖人轉頭看到公爵的樣子,善意的笑了笑說道:“您看,我們剛纔才通過了塞維倫村莊。這座村莊我以前去過,大概在這片高原上的中間位置。”他邊說邊做着手勢,讓自己不太標準口音古怪的拉丁語表達得更明白一些。在那個普什圖人的幫助下,他才找到自己現在的位置。
德拉戈斯·美第奇公爵皺着眉頭的看向標誌着高原位置的下面,對着嚮導問道:“走出了這片地區我們就進入了異教徒的土地,對嗎?”
“並不是,我的大人。”嚮導彬彬有禮的回答道:“離開安納托裡克高原以後,還有一個或許可以補給的地方:‘雄獅’萊昂·佈列斯國王的奇裡乞亞·亞美尼亞聯合王國。他們也是信仰基督的子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