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兵們排成緊密的方陣,一步一步的向目前前進。最前面的兩排人,每個人都額外在背上背了一把伐木斧,專門用來劈砍厚實的大門。也不知道是爲什麼,這個村子的大門居然只是一塊厚實的木板做成的,並沒有什麼類似於包鐵包銅的改進,也許是本村的埃米爾意識不到在未來的某一天,他的聚居地最爲保險的屏障,會被敵人的斧頭劈開?
“中軍,射!”佩德羅斯伯爵:皮耶·裡維爾看着牆頭的一片混亂,臉上露出了險惡的笑容。剛纔,在他的指令下,他要求那些盎格魯人往他們的錐頭箭上綁上沾滿油脂的布條,並安排每人身邊都有一個拿着火把的農兵。此時,他看見有人剛剛踩上高大的梯子,深知要是再等下去必將會誤傷自己人,於是當機立斷,安排中軍的長弓手們點燃箭頭。
奧特盧克·阿基諾拿起箭袋中一根箭頭上纏上沾滿油脂的亞麻布的錐頭箭,隨手放在身邊一個頭發有些亂糟糟,面黃肌瘦、衣服上滿是髒污與補丁的農民手中的熊熊烈焰裡。沾滿油脂的布條立刻燃起了大火,把他的臉照得通紅。他把燃燒的箭矢架在緊繃的弓弦上,正打算拉弓。忽然!
步兵方陣中的科斯塔斯·裡高多忽然感覺臉上多了一塊陰影,心中也忽然警鈴大作,於是他一邊把握着長矛的右手在穿着的棉甲上侷促的摩擦着,一邊下意識擡起頭,試圖知道那個黑影究竟是什麼。
一個黑影在他的眼中越來越大,身形也越來越清晰,最後他的雙眼猛然睜大,和其他的士兵們一樣,目眥欲裂地看着車輪/大小的石彈朝着自己落下。整個方陣都混亂起來了,最外頭的人嚇得撒丫子就跑,試圖躲避那些石頭;最裡面的人想要逃出去,離那些石頭遠一點,然而被身邊排列緊密的士兵們擋住了去路,最後誰也出不去,只能眼睜睜的望着那些石頭朝着自己的頭飛之間距離越來越近,自己卻無能爲力。
七個車輪/大的石頭落在混亂擁擠的方陣中,立刻砸的人仰馬翻,死傷慘重。被砸中的人死的死,傷的傷,更有不少骨折的,趴在地上不住地哀嚎,原本比較高昂(?)的士氣猛然衰竭了下去。這還不算完事的,趁着士兵們被砸懵的時候,城牆上的獵手和輕裝弓箭手們也同時落井下石,一支又一支的錐頭箭落在輕步兵組成的方陣上,把一個又一個望着同伴的殘肢斷臂發呆而沒有舉盾牌的輕步兵們射成刺蝟,不甘地倒在了地上。
過了一段時間,他們終於從剛纔投石機帶來的數十人傷亡和弓箭手帶來了60多人死傷的陰影中走出來,然而此時,沉寂了一段時間的投石機們再一次的開始了他們的表演。最重要的是,這一次的表演更爲致命。
10枚燃燒着火焰的石彈被高高的拋過了城牆,精準的落在好不容易纔穩定下來的輕步兵方陣上,帶來的又是一場腥風血雨。相比之前樸實的石彈,這一次的石彈表面塗上了大量的瀝青,並將其點燃了,威力相較之前的更甚。
石彈擊中步兵方陣後,會因爲一個相對作用的力而碎成幾部分。由於輕步兵們穿的護甲大多數是羊毛、棉花等易燃物做成的填充甲、亞麻甲或棉甲,那些碎裂部分上的瀝青,在撞到士兵後一般都會順便把這個士兵點燃,變成一個個的人形火炬;而士兵們由於高溫而異常痛苦,一般都會發出異常淒厲的慘叫,再加上對方的弓弩手在他們頭上發射的箭矢,對士兵們的戰意打擊更爲明顯,這支由低訓練度士兵和農民兵組成方陣真的還能將陣型維持下去嗎?
“異教徒太強了,他們絕對有魔鬼相助,我們還是快逃吧!”不知道誰在人羣中居然喊出這樣的喪氣話,在此人起的壞頭下,這隻400多人的步兵方陣再一次陷入了潰逃,甚至潰逃的人數比上一次還要多,讓馬修和佩德羅斯伯爵:皮耶·裡維爾氣的破口大罵,巴不得把那個該死的傢伙千刀萬剮,但是他們的首要目標還是穩定軍心。
“你們不要忘了,你們現在經歷着饑荒!你們可是上帝的子民,這種時候在異教徒的土地上亂走,只會引來附近埃米爾和貝伊們的軍隊圍剿,更不用說你們缺少食物和水,如何在這片土地上生存下去?!”馬修什麼空頭支票也沒有許諾,只是用他所能表達出來的最簡潔的話,用拉丁語和日耳曼語大聲對着所有的士兵各重複了一遍。一段話快速地說完後,他深呼一口氣心中悄悄吐槽道:“中古日耳曼語和中古拉丁語的彈舌怎麼那麼多?!真是‘巧舌如簧’啊……嘛,我記得上古漢語彈舌也不少來着,甚至都有一種‘斯拉夫華夏論’的意思了……”
趁着這個時候,佩德羅斯伯爵立刻要求麾下的長弓手把點燃的火箭同時齊射,只見滿天的星星點點幾乎同時落在木牆上,即便包着布,箭頭也依舊深深的紮在木牆上,點燃的火焰肆意的舔舐着乾燥的木牆,然而作用並不明顯——他們並沒有發現木牆上塗抹了透明的防燃燒塗料,火箭上的火焰不能說完全沒用,但是作用並不大,直到火自己滅了,被箭矢射入的木牆上也不過是一個焦黑的空洞罷了,離熊熊燃燒差了十萬八千里呢。
此時,那些重步兵已經大量的爬上了梯子,但是他們的作用依舊不理想。
“去死吧,混蛋!”一個撒拉遜農兵舉着長矛,用力地把一個重裝步兵挑下牆。那個重步兵遭到如此攻擊,雖然並沒有被長矛當場殺死,但是卻也因此站不穩,從梯子上摔了下來。當然,牆並不高,他只感覺左腳有些扭了,走路痛罷了,對他本人沒有任何嚴重影響。
看見自己竟然“殺死”了一個重裝步兵,那個撒拉遜人臉上露出了喜悅的神色,自以爲實力不錯,看見又有一個戴着弗裡吉盔的頭從牆外露出來,他舔舐着乾燥的嘴脣,接着平舉長矛衝鋒,試圖再一次重現“殺死”重步兵的奇蹟。可是,這一次,他的安拉並沒有站在他的這邊。
“呵呵,蠢貨。”那個戴着弗裡吉盔的重步兵自然看見了這一幕,只見他迅速翻上木牆,不慌不忙的把盾牌傾斜30°,右手握緊短柄戰斧,不顧周圍撒拉遜人砍在自己短袖鎖子甲上的刀劍、刺在上面力度不大的長矛,眼中只有一個目標:那個敢於對自己發動衝鋒的、臭烘烘的操/羊佬!
光滑的金屬包邊箏型盾滑開了本可能捅在身上的長矛,厚重的短柄戰斧在對方不可置信的眼神中,輕而易舉的劈開了對方大半個脖子。這個重步兵確實獲得了勝利,但是他也被大量的撒拉遜人重重圍困住,無路可走。
身後的同伴們排成密集的盾牆試圖衝過來救他,但是來不及了——那個重步兵又一次砍死了一個撒拉遜輕裝步兵,然而在他的背後,阿巴斯手中握着一把有長長的握柄、巨大的斧刃的騎兵斧重重的劈在這個重步兵的頭上,頭盔半球的構造瞬間凹陷,鮮血和腦組織順着臉、鎖子甲頭巾流了出來,他的屍體也隨之倒在地上,被神經系統控制的肌肉也不停地陣攣。
看着上面遲遲未打開局面的重步兵被數倍於己的敵人攻擊,並死傷慘重,佩德羅斯伯爵嘆了口氣,轉頭看向馬修道:“下令撤退吧,這一次是我們失敗了。”
馬修點了點頭,於是在他們的授意下,一個士兵吹響了撤退的號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