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被火焰吞噬的攻城衝車,奧廷加公爵在憤怒過後,心中也是升起萬般的無奈。他揮了揮手,示意身旁的一個隨從吹響代表撤退的號角,然後揹着手,一步一步地走向身後的大營。
聽到撤退的號令,在城牆下組成盾牆的士兵們雖然對敵人咬牙切齒,但也心知本次必然不可能拿下拉卡,只好依次分批離開。
"哼!"埃德賽埃米爾:阿米爾·納伊夫·米爾扎·本·耶齊德身披做工精良的鱗片甲,頭上戴着一頂裝飾黃金和寶石並打滿棱條的尖頂盔,站在城牆上的一座堡壘內,透過上面的觀察孔,看完了整場戰鬥的過程。
他的身旁是5個身着塗成黑色的札甲或者長擺鎖子甲的古拉姆士兵。他們是最忠心的士兵,作爲埃米爾的侍衛,一絲不苟地保護埃米爾的安全。
"尊貴的埃米爾,我有事情要彙報!"埃德賽埃米爾聞言便回過頭,看向來人。
來人是馬蒂拉貝伊的外交團隊總管:薩利赫。在這樣一個危險的時刻,即使是他這種平時穿着華服,整天說着虛與委蛇的話的外交官,也免不了穿上盔甲,腰間掛上長劍。
"放他進來。"埃米爾點了點頭,示意古拉姆衛兵放他進來。外交官見狀,趕緊三步並作兩步來到埃米爾的面前,迫不及待地說道:"大人,我的大人圖魯姆·阿比阿德·艾哈邁德·本·扎因用他的情報網告訴我,他的軍隊已經抵達費薩里德要塞附近,不日就會到達拉卡,希望您在他們擊潰異教徒過後給予接應!"
"很好,當他們到來的時候,我將會舉辦一場盛大的晚會來迎接他們!"聽到這個有利消息,埃米爾暫時忽略了對方口中"情報網"在自己的埃米爾國有多麼發達,而專注於援軍距離此地不遠這一點。
連日的戰鬥,使拉卡城內的守軍叫苦連天。雖然十字軍暫時攻不進城內,但是他們這些守軍,也無法出城決戰。
過了一會兒,十字軍的步兵們緩緩推來幾架組裝好的投石機,在工程師指導下進行投石,而埃米爾一行人也離開城牆。
看起來,一天即將在十字軍無盡的投石和私下挖地道中結束。埃米爾並不擔心城牆被擊破,事實上,相比起城牆的毀壞,他更擔心的問題是食物。
離開城牆的埃米爾並沒有回到自己的宅邸,而是來到拉卡的糧倉。
“尊貴的大人!”糧倉的主事人發現耶齊德到來,便急急忙忙地迎了上去,一邊擦着汗,一邊謙卑地說道:“尊貴的大人,我們的糧倉還十分充沛,不用擔心糧食的問題!”說完,他立刻對身後的兩個彎着腰站在左右兩邊的希臘奴隸不滿地罵道:“你們這羣卑賤的人,還在這裡等什麼?!趕緊把糧倉打開,讓大人看的清楚!”
聽到主人都生氣了,兩個希臘奴隸稍稍擡起頭互相對視一眼,都能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出不滿。但是他們畢竟是奴隸,初步寶、穿不暖的奴隸,根本不可能違背自己的主人。於是他們不敢再猶豫,立刻離開,費力地打開糧倉厚實的大木門。
木門緩緩被打開,映入埃米爾眼簾的,則是堆成小山的一袋袋糧食。在一旁侍候的主管指着這些糧食解釋道:“您看,左邊那一堆是小麥,中間開始則是大麥。那邊有10袋從東方的商人手中買來的水稻……”主事人還未說完,埃米爾便提腳踏入其中。他慢慢地走到一堆糧食邊上,忽然從腰間拔出長劍,把跟在身後的主事人和兩個希臘奴隸嚇了一跳。
“大人!”主事人還沒有說出口,埃米爾便把手中的長劍狠狠地刺進袋子裡,然而袋子裡流出來的並不像大多數人想的那樣是大麥,而是土黃色的沙子。
看着從破口處傾瀉而出的沙子,埃米爾的臉色頓時難看了幾分,然後緩緩的轉過身,把長劍拄在地上,一雙陰翳的雙眼直勾勾地瞪着此時不知所措的主管,一雙手不斷摩挲着手中用精鋼製成的長劍的劍柄。
看到這些傾瀉出來的沙子的時候,還沒等埃米爾發話,那些古拉姆奴隸戰士們立刻把抖如篩糠的主管,以及他身旁的兩個麻木表情的希臘僕人包圍在中間,接着從腰間拔出彎刀、長劍、錘矛、步兵錘、單手斧等武器,大半張臉被鍊甲遮住的他們在此時看起來冷酷無比。
主管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可是面前從破口處不斷傾泄黃沙的亞麻袋子,卻讓他的喉嚨像是被堵住了一番大張着發不出聲,最後只好跪在地上不發一語。
“我很早就知道你有這些問題了。”耶齊德緩緩地走到跪在地上一言不發的主管身旁,冷冷地望着他,接着說道,“之前,我因爲你是奧馬爾的遠房叔叔,所以我沒有對你動手,怕因此影響我和封臣的關係。但是如今,我必須要對你的盜竊行爲進行懲罰!”
說完,他手一揮,這個貪污者和他的兩個可憐的隨從便被古拉姆們拖了出去。迎接他們的,將是一場斬首。
“哦,等等,這兩個奴隸留下來,我要問他們事情!”忽然,埃米爾像是想到什麼了一般,急忙止住古拉姆們的動作,留下了兩個希臘奴隸。
夜晚的城外空地上,一枚枚被塗抹上瀝青的巨大石塊,被一個個十字軍戰士們裝上投石機的漏斗,在一位男爵指揮官的命令下,配重式投石機幾乎在同時發射,配重物幾乎同時落下,帶有漏斗的那一段被迅速的向上升,石塊被投了出去!
這些投石機都是不久前被製造出來的,靠着這些重金僱傭來的希臘工程師才得以完成。巨大的、着火的石塊重重的砸在結實的城牆上,城牆頓時就少了一角,少數幾個砸進城內的更是讓守軍人仰馬翻。
“該死的異教徒,我的弩機!!”一座被砸壞的碉堡上,一個撒拉遜僱傭弩手抱着巨大的、被砸壞的弩機不住地怒罵着,然而弩機已經壞的無法修理。怒罵一陣後,傷心的他揹着一把重弩正準備離開,背後卻又傳來了一陣破空聲。聽到這個不和諧地聲音,他條件反射的轉過了頭。
原來是第二波投石機攻勢來了。
這個名叫米爾扎的僱傭弩兵怒罵着,從碉堡上一躍而下,最後平穩地落在了石牆道上。與他的落地聲同時降臨的,是投石機的石塊砸在碉堡的巨響。米爾扎就地一滾,險之又險的躲過落下來的碎石和報廢的弩機碎片,接着通過樓梯向着城牆下的空地跑去。
“救我,救我米爾扎!”一個穿着半身札甲,頭上戴着一頂突厥氈帽的土庫曼僱傭兵的雙腿被壓在被砸毀的箭塔墜落的沉重石塊下。身體下血流如注,兩條腿更是嚴重的骨折。他的口中不住地發出悽慘的哀嚎,兩隻健壯的胳膊不停試圖搬開石塊,可是無一例外的失敗了。
本來他已經認命了一般的靠着身後的石牆,眺望着尚無工業時代霧霾的美麗夜空與從頭頂上飛過的火球,就這麼靜靜等待死亡的降臨,忽然看見自己的朋友米爾扎從一旁路過,於是抱着一絲希望試圖呼喚自己的朋友過來幫助自己,哪怕……是殺了自己。
“抱歉。”米爾扎的眼角略過以期盼的目光望着他的土庫曼人,接着頭也不回的朝着遠方奔去,僅僅留下神色絕望的土庫曼傭兵,在這個無人的角落靜靜等待死亡的降臨。